《热恋小月光》永阈限

11、阅卷

　　卷二：“那些你曾遇见的人，曾经历的事，总有一天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你身边。而你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情书》

　　明黄的LED烛灯映在红漆圆木大方书桌上，照得出人影。初夏夜风清凉，几声蛙叫从远处的池塘传来，四下静静，有书页翻动的声响窸窣。
　　京墨今天回来得早，吃过晚饭后和她一起坐在书斋里。她看书，他在对面处理一大堆文件……
　　堆积如山的文件夹，大部分是投资项目书，中文的、英文的、还有L国的文字，她只瞟了一眼，就一阵头痛。
　　京墨大她三岁，儿时和她住在同一个家属院里，平时一起玩儿，一起上学，一起做作业。她四岁没了妈妈，京墨从小没有爸爸，因为都是单亲家庭的缘故，他两都能理解对方的孤独和落寂，性格也比较合得来。
　　京墨就如亲哥哥一般照顾她、陪伴她，她以京墨为榜样，努力学□□想追上他。后来她连跳了两级，直接和京墨一起上了初一，为此她高兴了很久。可是现在，她连一张简单的英语试卷，都做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试卷做完了？盯着我看干什么？”京墨冷不防抬眸，一双琥珀色灼亮的眼睛，便撞进了她的眼中。
　　她心跳漏了半拍，咧嘴一笑，小酒窝露了出来：“因为京总好看呀？尤其是认真工作的时候。京总这长相，要是去拍电影，一准儿迷倒一大片。”她谄媚地笑着：“京总的爸妈一定也是人中龙凤、长得极好。京总来华国这么多天，他们不想你吗？”
　　他眉心微蹙，眸中闪过一道异色：“我父母早就去世了。”
　　“啊？sorry，对不起……”她心中一沉。京墨的父亲去世了？那他现在是跟谁生活的？
　　他目光微深：“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从出生就没见过父亲。我的母亲……也是感染VBS病毒的受害者。”
　　她：“……”
　　她原本只是想打听他父亲是谁？他能有这么尊贵的身份、优越的条件，除了自身的努力外，一定与他父亲也有关系。
　　可他父亲早就去世了？难怪他在华国长到十六岁，那个父亲也没有出现过。
　　京墨转眸看向她手中的试卷：“你不愿陪我赴宴，说要好好复习，可我看你没什么心思做题。”
　　“呃，我有认真做题的！这试卷刚做完~~我休息一下嘛，劳逸结合。”她心虚地笑，低头避开他严厉的目光，翻找参考答案。
　　忽而，京墨伸手过来，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抓住了她的试卷！
　　“京总？这是考研英语！”她急忙按住试卷一角。
　　“怎么？你觉得我看不懂？”
　　“不是……”她囧了囧，尴尬道：“我很久没碰书本，很多知识都退给了老师，这几天做题，都错得惨不忍睹，京总还是不要看了……”
　　说话间，他已强行将试卷拽了过去。“你这么一说，我就更要看一看了。”
　　她：“……”
　　他唇边一抹幽笑，虽有取笑之意，却美得摄人心魄。何青蔓呆看了几秒，却见他笑容微顿：“你这字……怎么这么丑？”
　　她：“……”
　　“我要是阅卷老师，直接先扣一半分。”
　　她……扶额低头，想钻去桌子底下消失。
　　他竟然念读起她的英语作文来！纯正的美式英语发音，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如大提琴般醇厚动听，不过他才念了两句，就没念了……
　　“怎么了？有错字？语病？还是……看不清？”她紧张地瞅试卷，模样儿好像面对阅卷老师的小孩子一般。
　　京墨缓缓摘下金边眼镜，语重心长道：“你什么时候考试？”
　　“复学申请还没批下来，考试方式不确定。夏师兄说有两种可能：一是跟着研一的人一起参加期末考试，还有就是参加全国研究生入学考试……无论哪种，对我来说，都有点难度。”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的样子：“我觉得你有必要请个私教，你这个文笔……一言难尽。”
　　她：“……”
　　她的作文内容写的是邀请一位朋友到自己的家乡滇州游玩，滇州风景独特，人文多姿，可以写的东西很多，她自己觉得这篇文章还是可以的呀！
　　“京总别打击我，您在国外这么久，英语自然好。您不能用外国的标准来评价我这篇文，不然跟小学生没差别的。”
　　“恩，小学生都比你写得好。”
　　她囧。
　　京墨直接拿过手边的银灰派克笔在文章上圈圈改改起来，行云流水的英文字和她的丑字形成鲜明对照。
　　他改了一小段，将试卷还给她，差距顿时就显现出来了……
　　网上有个段子：为什么要多读书？因为当你看到夕阳余晖时……你的脑海浮现的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不是：“卧槽，这么多鸟，真好看，真他妈太好看了！”
　　京墨改后的文，和她刚才的文，大概就是这样的差别……
　　她无地自容：“京总的字真好看啊~~文笔也好华丽呀~~这几个单词什么意思？好复杂~~我都没见过。”她一阵无脑吹，掩饰自己的尴尬。
　　京墨面色愈沉：“elephant？大象！你小学就知道的单词！你不认识？你之前托福高分是怎么考出来的？”
　　啊？这他都知道！
　　“这个……刀不磨就顿了，六七年没碰英语，乍一看复杂的词组，我眼睛就有点瞎。”她后背搜冷，自己假扮学渣是不是扮得有点过了？
　　京墨冷冷道：“你有时间不好好读书，跑去拍戏？做平面模特？你学医本来就课业重，车展、游戏展、内衣秀什么都接？那些能让你涨什么知识？”他又用那种长辈般的口吻训责起来。
　　她愣了一下，等等！内衣秀………………他怎么知道！
　　她脸刷的通红：“京总，那、那个车展、游戏展都是很正经的兼职。舍友的姐姐是模特，觉得我符合条件，就带着我去了……上大学做兼职是很正常的事呀，我还做过家教、收银员、发传单呢。京总不要想歪了。”
　　“我想歪什么了？”
　　她头埋进书本里，想要原地消失！
　　京墨一定是看到她内衣秀的照片了！不然也不会提这个！虽然在设计师眼里，那是艺术、是时尚、是人体灵性之美……
　　“兼职模特能挣多少钱？”京墨神色如常，语气平淡。
　　可他刚拿到何青蔓那组内衣秀的照片时，面上的表情那是风云聚变。
　　给他资料的吴云吓得一抖，为求自保，补充说何青蔓只参加过一次这种活动，选的衣服算是全场最保守的了。
　　保守吗？该遮的地方没有遮！背后挂一堆网纱翅膀有什么用？
　　“价钱都一样吗？”他问道。
　　她硬着头皮回：“拍摄的话，一到三千的都有。秀场的话，一千左右。后来专职了，月入能上万，但不是全年，过年前后收入为0。”又嬉皮笑脸道：“我算是比较幸运的了，半路入行，还能转去演艺圈。演员的职业寿命比模特长，而且挣得多。当然，京总这么大的总，在您眼里，我挣的那点钱，还不够你买条内裤的。”
　　对方：“……”
　　“何青蔓，你是不是对总裁这个职位有什么误解？这么大的总……你觉得我内裤应该多少钱一条。”京墨竟然正儿八经地跟她理论起来。
　　何青蔓下巴一掉，她刚才说了……内裤吗？
　　怪只怪剧组那群人平日里口无遮拦，总开玩笑说自己挣的钱还不够主演买条内裤的，她在旁听多了，竟然顺口说出来了吗？
　　好吧，她轻浮拜金的人设又可以捡回来了：“贫穷限制我的想象，京总这么高贵的身份，内衣的价钱不好说。维密的内衣贵的有上千万的。”
　　“上千万那是镶了钻和宝石！”
　　“哦……”她眼神不知怎么就瞟去了京墨的臀部……
　　“我的没镶钻。”对方脸色一黑。
　　等等，他们说到哪儿去了？
　　她笑容僵了又僵：“京总，别生气，我开个玩笑。我的意思是，京总收入高，瞧不上我挣的那点儿小钱，所以觉得我不该放弃学业去拍戏做模特。可京总有没有了解我们国内医生的收入？”“我念的是本硕博九年的中医药专业，我很多师兄师姐30岁以前还得靠父母养活。毕业之后，如果能进三甲医院，顶多3000的基本工资，前期都比较惨，熬到40岁正高职，也就一两万。当然，医者仁心，君子固穷，谈钱好像就俗了。可那时我父亲治病耗费巨大！除了化疗住院的钱，他平时吃的原研药高达4万一瓶，每月消耗一瓶。我真的缺钱，也就考虑不了其他的了。”
　　京墨面色平静地在她试卷上勾勾画画，好像没听她说一般。良久才道：“一月4万的原研药，你专职做模特也只能挣1万，其他的钱从哪来？”
　　她叹气道：“所以我们欠了亲戚朋友很多钱，要不是我转行拍戏，可能到现在还没还清债……”
　　京墨一阵沉默，握笔的手紧了紧。他也不是从小就活在象牙金字塔里的富贵人，小时候母亲一个人抚养他，医护人员的微薄工资只能勉强维持生计，他们生活并不宽裕。他也知道，重疾能够把一个中产阶级家庭拖穷拖垮，甚至妻离子散。他只是不愿承认，他在意何青蔓去拍戏，是因为把她当做了沈雪见……
　　那天在天寿园陵，他站在沈雪见的墓前，望着碑前发黄的旧照片，他试图想起小雪的模样，可记忆如同旧照片一样变得模糊不清。就在这时，有人走近，他转头一看，看到了何青蔓……她抱着一大束蓝白相间的矢车菊，一袭雪色明亮的长裙，栗色卷发飞扬，水眸灵澈透亮，她灿然一笑，唇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记忆里沈雪见的模样陡然清晰，她近在眼前！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和心灵上的震撼，难以言喻。
　　他真的以为，何青蔓就是沈雪见。
　　如果，小雪还活着，他希望她能像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安心读书，完成学业，找一份好工作，找一个体贴的人，烦劳的只是些生活琐事、柴米油盐。而不是像何青蔓这样，生活艰难，被病拖累，为钱发愁，被人看轻，受人欺辱，遭遇感情的背叛……
　　“京总，试卷看完了吗？”何青蔓唤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搁了笔道：“阅读和翻译还可以，写作需要加强。”
　　他压下纷乱的情绪，将试卷递还给她，又道：“国内辅导考研英语，最好的培训机构是哪家？”
　　“不清楚呢，从来没报过培训班。”她转眼就见京墨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她忙道：“京总不用的！不着急请家教！我可以再努力一下。实在不行，我自己请就行了。”她实在不想再麻烦京墨。欠债得还的！
　　电话那头传来刘秘书的声音，京墨淡淡道：“你把加贝新能源的项目书拿下来，日本那边的问题有处理结果吗？”
　　何青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