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无声》苏子晚

6、第 6 章

　　“你昨天为什么没来，海娜，你生病了吗？”

　　海娜摇了摇头。

　　水手在一旁坐下，一双碧蓝的眼睛沉静地望着同样颜色的天空。

　　他把声音放轻，轻得像站在海上的人怕惊走一只海鸥。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这里。”

　　“海娜，”他看过来，那双眼睛里像装进了一片海——水手见过的海，“我真喜欢这里。”

　　“水手在甲板上看见了一个姑娘，他想带她回去，回去他的家乡。”

　　·
　　清晨的小镇被笼罩在薄雾里，朦朦胧胧的像是画家比下的油彩画。

　　小镇的后山上开着野杜鹃，开在陡峭的山间，一簇一簇红色的，艳丽的。

　　燃烧的火焰。

　　流淌的鲜血。

　　炽热的，能将吞噬一切的——爱。

　　[我去悬崖间，给你摘一朵花。

　　如果我掉下去，那是因为我爱你，

　　我的鲜血渗进泥土，尸体成为养分，

　　在我的白骨上

　　开出一朵花，叫——我爱你。

　　如果我捧着花来到你面前，那是因为我爱你。

　　沙石划破我的手指，

　　血珠映着露珠，像太阳与月亮

　　交相辉映

　　当月光褪色，晨曦微闪的那一刻，

　　我在悬崖上，给我心爱的姑娘

　　摘一朵花。]

　　水手比海娜来得早，或者，他昨天根本就没有离开。

　　他捧着一束鲜红的杜鹃花，花朵上沾着晨露，它们没有被太阳照射，而化为水汽，蒸腾。

　　“你很多天都没来了，我每天去山上摘一朵花，我等你，你没有来。”

　　“我今天摘下了所有的花，送给你。”

　　“我要走了，我的家在海的另一边，我会回来的，海娜。”

　　海娜微微颤抖的手指拂过柔软的花瓣，落在杜鹃花的枝条上。

　　他们离得很近，目光纠缠着，手指间只差一点距离，动一动就能碰到。

　　海娜低下头。

　　她的心跳动得很快，心跳声淹没在喧嚣的人声中。

　　水手的手指抚摸着枝条上的绒毛，向前移动了一点，他们隔着空气，碰到了两颗炽热的心。

　　海娜在最后一刻缩回了手指，避开了他眼中的光芒。

　　鸣笛声响起，那艘黑色的巨大轮船缓缓离开港口，海娜注视着甲板上那个有些一头金发的身影，注视着他变得越来越小，逐渐远去。

　　海娜向前跑着，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起她的长发。

　　她对着那个方向一遍一遍地比划着。

　　“什么？海娜，你想告诉我什么？”

　　轮船已经行驶了很远，她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听不到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