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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东君有信(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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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淮山中有处温泉,名作“屏山碧”,依着温泉也建了一间别苑,平时这处只供李隐沐浴清修,除了他以外,也就姬少衡能来。
屏山碧的水面上云雾缭绕,朦胧不知深处。
李隐正趴伏在池壁边,上半身只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件云纱质地的雪白开衫,因浸透了水,紧贴着皮肤,手臂和胸腹的肌理线条若隐若现,却不显得强壮,更近似某种蓄势待发的美。
李隐眸子里泛起迷离的光,意识都有些溃散了,还极力压抑着喉咙里破碎的呻.吟。
姬少衡在他身后,低头亲吻在李隐的后肩上:“疼?”
“唔……嗯……”
其实是疼痛还是欢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予他一切的人是姬少衡,而李隐只能承受。
明知道他疼,姬少衡也没有鸣金收兵的意思。
姬少衡喜欢李隐,却不代表他真是什么善类,在这等风月事上,姬少衡向来要个酣畅淋漓,疼也是快活,痛也是快活,谁的哀求也改不了他的主意。
只是两个人分别这小半年,姬少衡念他念得厉害,到底对李隐多了几分怜惜,没太凶狠。
泉水荡漾着、荡漾着,一波接着一波,几乎都要漾出池壁。
*
陆剑星今日迎驾,瞧见姬少衡与李隐之间虽然亲昵了一些,却根本不像主家对待下奴的样子,看去上更似君臣。
不,君臣也不对,像多年的故友知交。
陆剑星暗中松了一口气,旋即后悔得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心道:“师尊对我恩重如山,我怎能轻易听信外人的胡言乱语,就怀疑师尊他、他是那等下奴?我真是该死!该死!”
后来李隐随姬少衡去了拂霞小榭,陆剑星以为二人议过事后,师尊就会回来,还想着今日要给他做什么好吃的,哄他开心开心,也好缓解自己的愧疚之情,谁知过了晌午也不见李隐的踪影。
他正四处找李隐,山府的管事却逮住了他,命他去一趟屏山碧,将干净的衣物放在温泉别苑中再回来。
管事还千叮咛万嘱咐,“少皇正在沐浴,最忌讳见到外人,万万不要惊扰了他,否则谁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陆剑星没把这句叮嘱放在心上,只想着或许师尊还跟姬少衡在一处,正好就去屏山碧找一找,便欣然接下这个跑腿的活儿。
他来到温泉边上的小别苑,进去后却空无一人。
陆剑星试着唤了一句:“师尊?”
无人应答,林间只有轻灵灵的鸟叫声。
陆剑星回头,望向林野深处那雾气朦胧之地,他不知自己想看什么,只是隐隐有些好奇。
梦淮山的风轻轻吹起来,或许就是这一阵风,推着陆剑星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他越行越深,穿过蒙蒙水雾,他远远瞧见温泉池中隐约有人影,“师尊?”
下一刻,一声极其暧.昧不清的低吟让陆剑星浑身骤然一僵。
他是个少年,虽然未尝云雨,却也懂得人事了,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可这呻.吟不似寻常那般娇媚婉转,尽是克制,痛苦,男人清沉的嗓音中含着一丝承受不住后的哭腔,却比寻常更加勾魂摄魄。
陆剑星脑子“轰”地一声炸开,耳朵红得几乎滴血。
在重重水雾之后,那个被他视若天神一般尊敬仰慕的师尊此刻就伏在姬少衡的怀中,眼上被一道红玉腰带缚住,鲜红的唇微张,喘得断断续续的,单单是看着都能知他有多么意乱神迷。
姬少衡埋在他肩颈间,如痴似魔地在他皮肤上一点点吮.吻。
李隐身体白净修长,本是一块不着瑕疵的美玉,眼下却遭沾染,处处可见淤红的吻痕,尤其是肩膀上多了一道极为醒目的牙印,咬得极狠。
姬少衡到底因为李隐不肯换吹愁剑一事不痛快,咬这么一口,李隐也全然受下了。
这会子他又小心怜爱地吻上那处带血的齿痕,想哄李隐两句,抬头间,正撞见远处树影云雾后的陆剑星。
他眉心猛地一沉,拢李隐入怀,轻巧一转身,水光潋滟间,正好将李隐的身影完全护住,竟是教人再瞧不见一点儿。
姬少衡面容冷峻无比,一侧目,睨向陆剑星。
迎驾时遥遥一见,陆剑星只觉得这位少皇英俊潇洒,神采飞扬,身份虽贵不可言,可却很是爱笑,不像传说中那般是个冷血无情的杀神。
然而此时此刻,这双眸子里如利箭一样盯了过来,凶残阴鸷,充满危险又冰冷的杀意。
陆剑星被这等漫天卷地的压迫感吓得六神无主,一时退后了两步,倒跌在地。
姬少衡方才一瞬间确实动了杀念。
可陆剑星腰间挂着一枚玉牌,是近身服侍李隐之人才佩戴的信符,姬少衡一想,这小子必定很得李隐疼爱,倘若换了旁人,他一定会在李隐看不见的时候先捏碎他的一对眼珠。
根本不必姬少衡出声下令,陆剑星在他的眼神中只读出一个字——
滚!
李隐眼睛被蒙着,沉沦于痛苦与欢愉之间,连感官迟钝很多,不曾察觉有谁在,轻蹭着姬少衡的下巴,低低地呜咽着:“够了……这些个时辰,还不行么……别再折腾了……”
姬少衡眼睛还盯着云雾后陆剑星的身影,手却抚上李隐的后颈,哄了一句:“这才几时?”
浑似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下,陆剑星不敢再直视姬少衡的目光,无助地看了看四周,喘出两口气,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转身就往林子外奔去,落荒而逃。
李隐看不见,只能听见山林间松声如涛,隐约夹杂着几声乱糟糟的脚步,心下一惊:“谁?”
他不安地挣扎起来,欲扯下蒙在眼睛上的腰带。
二人刚刚得了趣儿,姬少衡难见李隐也有熬不住求饶的时候,不想就此断了兴致。
“别怕,”他抬手握住李隐的下颌,隔着绸带吻在他的眼睛上,缱绻呢喃着,“是风。”
姬少衡,字“驭风”。
倒不知是说那阵扶摇而起的山间清风,还是在说他自己了。
*
月至中天。
温泉别苑的庭中搭着一处藤床,沐浴过后,姬少衡抱着李隐一同仰在藤床之上,花影之下。
李隐伏在姬少衡的肩头,呼吸逐渐沉而长,多日的疲惫再加上这一场酣畅的行.欢,让他已经倦到了极点,眼皮沉得睁不开。
姬少衡精神还很清爽,随手挑起李隐一绺长发,在指尖捻玩。
他讲起自己回来一路上的趣事:“我南归这一路,正赶上开春,漫山遍野的风景极好,路过小剑关时,山谷里的野桃花都开了,等再下一场春雨,这一季的桃花就难瞧见了,怎么样,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李隐懒懒地应:“全听主上吩咐。”
太过敷衍。
姬少衡有些不悦,惩罚似的捏了一把他的臀腰:“不是吩咐,是邀约,李灵山,本王在问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李隐对姬少衡一向是恭敬顺从,可这不代表他没脾气,今夜这位主子爷实在难缠得过分。
李隐强压下浓稠的睡意,抬头去看姬少衡:“主上想听真话?”
姬少衡一挑眉:“当然。”
李隐翻身而起,压住姬少衡,未束的发丝如流水一样,顺着他半露的肩膀淌下来。
李隐眉目俊得有些冷清了:“不喜欢,不愿意。”
姬少衡意外李隐敢直言拒绝,更意外他敢这么胆大妄为地骑到他身上。
“主上行军在外,明知主将的安危有多重要,却还是不顾劝阻,孤身一人深入血潭,追杀鳞蛇妖王。梦淮山上下都要为你一时的任性善后,下边的人也要跟着日夜悬心,不敢出一丝差错,直到你平安凯旋才能松一口气——
“如果你准许的话,我只想好好休息两日。”
大周上下,哪怕是姬少衡顶头的几位王兄或许都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可他的不恭顺,让姬少衡颇有一种逗狸奴儿逗得太过、不慎被挠了一爪子的感觉,他恼不起来一点儿,笑道:“看来相爷对我还真是满腹怨言啊。”
李隐很会拿捏分寸,见好就收:“不敢。”
姬少衡:“要锻造那把吹愁剑,若没有妖王的护心麟做材料,又怎能得那般锋利?”
原来是为着那一把要送他的吹愁剑。
李隐一时无话。
姬少衡倒笑眯眯起来,“不过你刚才说什么?是谁为我日夜悬心?”
李隐眼神有些闪烁,“没什么。”
“你还会担心我的安危呢?”
就算被李隐制在身下,姬少衡一样从容自得,抬手捏住李隐的下巴,令他逃无可逃,指腹在他柔软的唇上摩挲着。
“恐怕不在心里咒我死就不错了。”他哼笑道,“哪日我一去不归,你就能回头找你的赫连哥哥了,岂不好么?”
“你……”
李隐受不了这厮总是对旧事胡搅蛮缠,脸色一沉,立时从姬少衡身上退下,背身躺了回去。
姬少衡这会子也不是真吃醋,瞧李隐不高兴了,也没再勉强。
他曲起膝来,半卧在李隐身侧,闭上眼睛,悠悠然哼了两声不像样的调子给他听。
半晌,李隐没忍住脾性,回了一句:“至少我没想过让你死在蛮荒。”
他这一句来得石破天惊,不在姬少衡的意料之中,姬少衡一怔,却没法子分辨这一句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是么?”他轻笑,“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倒真想死上一死了。”
李隐扭过头去,眼底薄怒:“你想死?”
姬少衡托着脸颊,煞有介事地冲李隐眨了下眼睛:“是啊,看我死后,你李灵山会不会为我掉眼泪。”
“……”
将生死都作风花雪月的赌注,天底下除了姬少衡,还能有别人做得出么?
当真多余跟他说这些,李隐冷着脸,又躺了回去。
姬少衡忍不住笑起来,手指戳戳他的脊背:“生气了?”
李隐闭上眼,不理。
姬少衡索性将人捞回怀中,不准他再背对着自己:“放心,这世上没人能杀得了我,就算真要死,也只可能死在你身上……”
他尾音浪荡上挑,手指也跟着挑开李隐的衣带,嘴唇贴着李隐的耳际吻下去。
李隐呼吸颤了一颤,却没再抗拒。
花前月下,又是一夜寻.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