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土》琥玉

178、11年12月天光

　　先前有在上海待过几年，回溯的力量让兰泽和朱莉都比对面世界同龄人要年轻一些。

　　相貌英挺的兰泽是我的“左膀”，十四五年前跟他一起舔着我脚宣誓效忠的“右臂”背叛誓言在上河村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有追随我离开，只有他，这些年一直陪着我，转眼从村里的头号帅小伙成了现在可靠的青年。

　　看他平日里不爱说话很沉稳，其实他比朱莉还小三岁，今年二十六，身体年龄二十一岁，会做一手好菜而且羽毛球打得不错，是大家交口称赞的好小伙。

　　喜欢甜食、业余爱好摄影的朱莉今年二十九岁，身体年龄二十四，身材姣好凹凸有致，堪称成熟性感。她十四年以前抛下大她十岁的丈夫和心爱的小叔子毅然决然离开上河村，后来远去希连希亚又荣归故里，这么多年没再找对象。前面说了，我的第一任‘右臂’舍我而去，所以朱莉算是我现在的‘右臂’。

　　说个搞笑的，我爸有段时间很喜欢朱莉来着，还暗搓搓以为自己是我老子，是朱莉的‘主家’，能像大宅门里的大老爷一样跟女佣发生点什么桃色关系，可惜朱莉根本看不上他，转头就告诉我妈，让我妈把他脸给抓得五麻六道，从此以后都没敢造次。

　　兰泽和朱莉一样，见过世面以后就不再能接受对面世界那些“同胞”，观念的差距让芦河村那些同龄男女对他们缺乏吸引力，比起谈恋爱或者生孩子，他们更愿意把时间花在聊天休闲或者长见识上。

　　要我妈说，他俩本来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可惜兰泽和朱莉两个人互相看不上，十多年也没擦出半丁火花，所以我从来不拿这个跟他俩开玩笑。

　　这两位拥有合法身份以后除了在中餐馆上班还要用下班时间去扫盲学校学法语和德语，生活很累，但是他俩都乐此不疲。

　　兰泽不爱出门逛，只要待在我身边，在我需要的时候能帮把手他就会心情愉快；朱莉不一样，她喜欢拍照，喜欢到不同的地方找风景好的地方拍照，所以以前没有身份证的时候出门永远是小心翼翼 、战战兢兢，生怕有警察拦住她查验身份证件，她拿不出，被质询时露出无助而痛苦的神情。

　　现在好了，头一次在这边的世界拥有了受这边世界人承认的身份，她可以昂首挺胸去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享受日光，她可以自信地踏进公园散步，她还能用自己身份信息办理的银行卡去买东西，去乘坐公共汽车和火车……

　　朱莉因为拥有证件的欢喜感染了兰泽，他跃跃欲试也想出去逛，我鼓励着他自己出去了几回，截然不同的体验让他也激动得面红耳赤。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我没有办法相信，有一天我可以在你的世界，被……被承认！”兰泽说话的时候因为激动而有些结巴，虽然准确的来说他只是一个拥有暂住权限的难民，但是从以前偷偷摸摸不敢见光的年头一路走过来，身份转变以后的巨大差别实在是让他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总的来说一切都很顺利，2011年最后一天我带我妹王采依第一次跨越石门抵达对面的世界，我妹欢喜地跟心爱的小侄子团聚，看着院外灯火中如梦似幻的小镇，激动得一夜没睡着。

　　很多年，她一直都有许许多多的疑惑，她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每天都陪着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把小侄子藏在了哪里，还有王杰瑞，每隔一段时间王杰瑞都会消失不见，家里人连电话都不给王杰瑞和王杰尼打一个，仿佛那时候王杰瑞和王杰尼去了没有手机信号的山沟沟一样。

　　第二天，王采依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她没想到她爸妈竟然在另一个世界有一个家，这个家里不光有爸爸妈妈，哥哥和王杰瑞、王杰尼都在，本应该在老家的外公外婆竟然也在。

　　她更没想到她爸妈在这边世界的家里还看到了她好久好久都没见过的小狗花花，原本是独眼狗的花花比以前小了很多很多，那只坏掉的眼睛现在也好了，见到她就扭着屁股往她脚下钻，几乎把尾巴给摇断。

　　她记事的时候花花就在家里陪着她了，来德国的时候家里没带花花，她知道狗的寿命只有十几年，以为花花太老家里不要了，还和爸爸妈妈争执过。没想到再次见到花花，她抱着花花激动得都哭出来。

　　家里扑棱翅膀的蝶蜥和王杰瑞的猫鹫都让王采依惊讶得合不拢嘴，等看到自己家里竟然还养着比大象还庞大的披毛巨蜥和长着蝙蝠翅膀、巨大蝎尾的狮子还有游弋池中犹如海洋馆虎鲸的巨鱼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切的一切都太颠覆她一个十来岁小女孩的想象了，笼罩在半圆球结界中的小镇中鸟语花香生机盎然，与之相对应的是镇外白雪皑皑的平原和山川，王采依搀着我妈的胳膊怎么看都看不够，说没想到你们背着我和哥哥过着神仙一样的幸福日子。

　　春节将至，芦河村里张灯结彩，红彤彤的灯笼和对联带来了年味，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寄托着村民对新一年的向往。

　　本村希连希亚人现在适应得很棒，上千人迁徙过来也快三年，新一代的宝宝有的都能下地走路了，本村的小家伙们也能迈着小短腿甩着小胳膊咯咯笑着在街上跑得飞快。

　　镇里以前的学校在重新规划后分了幼儿园、小学、初中和成人部，学校里教学语言是汉语，小学阶段会用汉语学习这边世界的简单历史和地理，大头则是对面地球的语文和数学以及简单科学、道德与法治常识。

　　初中阶段的主要课程是物理、历史、地理和手工技术，可以选修的两门附加语言是高覃口语和希连希亚语。目的是建立半大小伙子姑娘们对工作的认知，以后找份比较感兴趣的工作。

　　高中跟大学现在还不用考虑，人口基数还有学术积累在这里摆着，也没能力去培养高中生乃至于大学生，还得过几年再慢慢看。

　　热热闹闹的春节结束，芦河村的电影院也隆重开张。

　　我先前回中国带过来放映机后就给镇上也盖了宽敞的电影月，小半年时间训练工作人员熟悉放映机器，眼看着他们已经掌握基本流程，试映了十来回发挥稳定，电影院也正式开张。

　　这些年芦河村民们生活水平提高，原先只存在我家小楼的许多家用电器通过积分兑换也走进了各家各户，电视机、电冰箱和洗衣机甚至是电脑都是村里喜闻乐见的大件家电。能靠储存器看电视机和电脑在村里不算稀罕，但屏幕巨大，音效清晰的电影在芦河村就犹如神迹，电影院自开放就场场爆满，全村男女老少就没有一个不爱看的。

　　芦河村出现电影院对于周边村落每隔一段时间过来交换商品的村民们来说就是完全掀翻认知的神物，听说两个黄澄澄的钱币才能看一回电影，多数过来换东西的外村人都舍不得。

　　这几年跟芦河村交换物资做生意，他们也习惯原来不起眼的黄澄澄小钱币购买力节节攀升，现在黄澄澄的一个小钱币，也就是芦河村的一块钱大概是普通芦河村民一天的工资，它可以买十五斤大米、或者五到六斤鲜肉，也可以在白雪皑皑万物休眠的寒冬里买到芦河村一大篮鲜嫩蔬菜和水淋淋的菌菇……

　　去看一回电影需要两个钱币，两个钱币都够村外人领上一张“芦河村临时暂住证”，在村里气派豪华的“芦村宾馆”住上三天了，去那里住过的人就没有不夸那里漂亮、干净、温暖豪华的，不光有白得像雪和云朵一样的柔软床铺，有芦河村特有的宝石窗户，就连拉屎撒尿的地方都干净漂亮得让泥巴佬不好意思把脏脚踏进屋子，没人教，连那叫“厕所”的玩意都不会用。更别说那随时取用的干净水、住在宾馆里每天三顿敞开吃的美味餐食……但凡是住过一回的家伙，回自己村以后绝对能吹上一辈子！

　　芦河村很美好，它的成功是可以复制的，这些年我对魔力卦牌的钻研没有停下过，每个月来往于两个世界时我也一直带着一套套新制作的卦牌，让它们经受着石门强化力量的洗礼。

　　眼下新的卦牌已经能发挥作用，在不久的将来，芦河村人口数量增长到一定程度，我会用这些卦牌在新的土地上支撑起四季恒温的防护罩，为迁徙者们造就一个适宜生存的新定居点。

　　这些年从对面世界源源不断带过来东西耗费了我大量资金，说实话，对我们家的家产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浑然不在意。

　　我念大学那会儿在上海的公司名下就有近百套房产，这十来年来中国大城市的房价节节攀升，房地产行业欣欣向荣，我们公司的市值水涨船高，总资产早已经到达我就算玩命造都造不完的地步，我抛售部分房产维持了极健康的现金流，以后万一房价不飞涨了，也不愁陷入困境。

　　我当然知道那些顶着杠杆玩房地产的人赚钱赚得多可怕，说实话我也眼红，但这么多年的教育告诉我钱是永远赚不够的，忍住贪心，赚了钱沉淀消化一番，让自己过几天压力减轻的轻松日子，比钻在钱眼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