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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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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韶咬紧了牙关,眼泪都逼了出来:“知,知错了。”
“那就还是我的好孩子。”永安王语气松了不少,右臂带袖一抬,转过身,“给我掌鞭五十丢雪地里一晚。”
“是。”
“是。”
两个家丁上前,一人架着他一个胳膊,按住永韶惊慌失措的手。
“父亲,父亲,不要!不要啊父亲!我知道错了,父亲,父亲……”
他拼命踹动着腿,却抵不过那两个家丁的力气,被拉出了院子,声音依稀回荡在空中,不久就完全消失不见。
等了好一会儿,永安王才继续道:“永谙没有做好哥哥的职责,罚抄家规一百遍,跪在祠堂一晚。”
永谙垂头,情绪波澜未动:“是。”
他起身独自走出了院子。
等人走远了,永殷缓缓抬起头,却不小心对上了永安王意味深长的眸子,心里一震。
“父亲。”
他立马低下头,下巴绷紧着,因为一夜未睡的缘故,身体依稀还有些虚晃。
“起来吧。”永安王敛回视线,双手拂袖背后,“这件事情处理的,你可满意?”
永殷缓缓起身,道:“自然是满意的。”
“永谙永韶的处理,你也满意了?”
“……满意的。”他把头压的更低,“不知父亲这么问——是何意?”
永安王听着哼笑了一声:“你不知情?你可是聪明的很。”
他顿了顿,斜眸过去:“永安府里,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出现第二次。”
永殷紧紧盯着面前的石头,沉默了半晌,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好。”
等视线里再没有了那双象征着高贵的鞋子,永殷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院子门口的方向,沉默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一旁的三玄听着,小心翼翼地抬眸去看他。
方才永安王的那些话,听来确是已经发现了永殷的计划,她刚刚也是在赌,在府里便听闻着王爷只疼永谙永韶,对永殷几乎置之不理,若是在这个事情上依然偏袒着那两人,三玄在刚刚就和死了没有区别。
可王爷居然站在了永殷的身边,这是让三玄万万没想到,也着实庆幸的事情。
而没等她问,永殷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一般,解释道:“这里是我娘亲闭上最后一眼的地方。”
仅仅是因为这个,不论怎么样,永安王也要看在他娘亲的份上,给他一份公平。
这也是永殷唯一能在永安王身上赌的了。
他语气说到后面,几乎是咬着牙关,手也攥成了拳头,三玄在旁边跪着等了好一会儿,才听他松了语气:“你也起来吧,从今以后,小心行事。”
三玄立马点点头,撑着地面起身,脸色还带着刚刚未褪去的苍白:“那奴婢去给锦公子做早膳了。对了,公子,你不告诉王爷锦公子在府里的事情吗?”
说到锦苏,永殷便觉得脑袋疼。
他原先以为自己等来了一个机会,却没想到,自己引来了一只妖怪。
脑海里浮现出昨晚锦苏满身冒着金光的模样,他后背一凉,疲惫地摆摆手:“暂时不用了,希望他今天就回去吧。”
听到这话,三玄却更加地佩服永殷了。
才不过这么点的年纪,不仅学习好,相貌好,还有谋略,想必这让大好的机会溜走,说不定是欲擒故纵?
她抿唇一笑,爽利地点点头:“奴婢这就下去。”
永殷目送着三玄下去了,才将思绪放到了房间里的锦苏上。
外面刚刚这么大的动静,他总不会还在屋里睡吧?
那他现在还在屋子里?还是已经离开了?
永殷心里更加倾向于锦苏已经离开了原地。
对于未知到东西,他宁愿丢掉这个不确定的因素,也不能让他来破坏自己的计划。
永殷这么想着,脚步已经到了房间的门口。
一切都和平时的模样没有什么两样,木门紧闭,永殷身上沾过雪粒的衣服湿哒哒地耷拉着。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进门。
这一进门,他就傻了眼。
光线透过窗口落到书桌上,旁边坐着一个少年,身形细弱,红色如墨团的衣服因为他开门的动作而轻轻地拂动着。
而锦苏正时不时摇头晃脑,手里抓着先前在书堆里找到的一本识字贴,正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
读到一半,他嘴里咬着“甚”的剩下半音,自然而然地转过头来。
清澈的目光对上永殷的视线,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幅度:“你好呀,外面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永殷:“你……”
慢慢走近,又在离他几步的地方站定,永殷过了好半天才艰难地挤出话来:“你起来了啊。”
永殷藏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地颤动着,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小少年到底是敌是友。
明明他看起来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但话本里总说,妖怪可以化形成各种各样的人,可能是三岁小儿,也可能是七老八十的老人。
永殷暗暗地咬舌,心里提醒道。
自己绝对不能因为看他小而掉以轻心。
锦苏这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他想着自己过来的目的也不过是看看这个被那两人称作神仙一般的男子。
而永殷也看完了,他勉勉强强可以承认这个永殷长得的确很好看,那他也应该走了。
锦苏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笑起来,两边脸颊因为动作而陷进去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嗯,我想吃点心了。吃完了点心好赶路——赶,赶着回去!”
永殷心里一松,既然他要走,这总比永殷亲自去说好。
他立马道:“我已经吩咐下人去做早膳了。”
锦苏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面对面站了两个弹指,锦苏忽然问:“你知道锦鲤池在哪里吗?”
永殷本来笑着的脸突然绷了,薄唇也跟着抿成了一条直线,顿了顿,果断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声音突然不对,锦苏一听就听出来了。
“你知道!”他认真地看着永殷的眸子,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了字一样,一字一顿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锦苏即使是在这样的表情下,依然很可爱,怎么看都像是在撒娇,即使是永殷在猜测他是妖怪下,都没能生出一丝害怕的情绪来。
他脸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如果我知道,锦公子应该也知道才对,锦公子又为何要问我?”
锦苏:“……”
他莫名觉得自己是被嫌弃了,昨晚还殷勤地贴上来说要接住他呢,怎么再一见面不仅离他远远的,问问题还不回答了。
可看永殷没有半分马脚露出来,锦苏开口又闭上,来回几次后,才磕磕巴巴地回答:“我,我这不是忘了嘛!”
气氛瞬间突然间尴尬了起来。
锦苏有点没缓过来,又因为自己头次说谎,不由得心虚,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唇,但他还没想着自己的话越多,反而暴露的越快,眸子转了转,自以为严密无缺地说道:“我一直在家里呆着,早就忘记了锦鲤池在哪里。反正你就卖我一个人情,呃,加上昨晚那个勉强算两次好了……”
稍作迟疑,他补充道:“你告诉我地点,我满足你两个愿望。”
他说话的时候,明亮的大眸子一闪一闪的,时不时左右瞄动着,心虚的情绪浮在脸上,模样可爱极了。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撒谎,可永殷却有些不好意思。
他微微往后侧身:“可是——”
永殷眸子微微一迷,眼底迅速地闪过了什么。
锦苏只看到他本来还有些沉重像结了冰的脸上,突然间像破冰了一样,绽开了带着光芒般的笑容:“那好啊,我相信你。”
锦鲤池是个什么地方。
如果说在以前,锦鲤池是祥瑞聚福之地,那么现在的锦鲤池就只有阴森可怖之词可以形容。
死伤无数,再无生迹,以前池中有鱼,锦鲤成群,而之后,池中只有一滩墨色淤泥。
这些不过是永殷从下人那里听来的,但稍一作想,便可以知道那里的危险。
锦苏是妖怪,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锦苏去锦鲤池的话,总归是有他的目的,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如果真遇到了什么事情,也应该懂得自救才是。
永殷最在乎的,还是他刚刚说的,可以满足永殷两个愿望。
两人一拍即合,当场便定了下来。
永殷告诉了他锦鲤池的地点,是在云山洞,离白城并不远,大约不过是一天的路程。
“好。”锦苏眸子一亮,露出了乐呵呵的笑,小酒窝陷下去,像个会动的豆沙馅团子,看的永殷不由得心软。
若是他以成人的模样来接近永殷的话,永殷对他的离开还会觉得很轻松,可偏偏锦苏化成一个七八岁的小童,任由永殷再如何想,也不由得提醒他:“那里现在情况很糟,你最好做好准备。”
再糟糕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一脸天真的锦苏想,它可是有金丹护体呢,在之前待的那个地方就是山大王了,还怕个锦鲤池?
再者说了,他是去寻亲的,锦鲤一脉,不论有没有灵识,自降生以来就带着祥瑞,而在成年之前,都会受到上天的指引到锦鲤池接受洗礼。
只是锦苏开了灵识,受到指引也比较早,虽然也可以等成年再去,但他闲不住,就想过去看看。
“我懂得了,谢谢你的提醒,请问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永殷道:“第一,被太子看重,第二还没想到,可容我再想?”
他不敢说太深,怕锦苏不愿,第二点的话也是给自己留一个后路。
万一日后相见,自己有事相求,还能给自己多讨一个筹码。
锦苏没他想的那么深,听完愿望,神色未变,心中虽然奇怪着什么太子看重有什么好当愿望的,但还是朝着永殷凑了过去,轻轻地在他的脸上吹了口气。
永殷第一反应还以为他要突然发难,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紧接着面前锦苏的脸突然放大,一股淡淡的清甜香迎面吹来——
他蓦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