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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清净峰闹剧 ...

  •   茶香四溢,满室芬芳,叶寻良将茶杯小心地端放至顾谋的桌前,低头时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情意颇深,面色却又平淡如常,叫他心里不知为何像被挠了不轻不重的一下似的,有点痒。

      “尝尝。”沧墨笑道。

      顾谋点点头,抿了一口茶,果真唇齿留香,他不会品茶,只觉得味道香醇,应该不是差的。

      “还有啊,我发现寻良这个人,虽不通文武,却对茶叶酒水这些很感兴趣,学起来也十分快,如今已经亲自酿下了三坛竹叶青,你最喜欢的,就封在酒室。”沧墨摇着扇子笑呵呵地说。

      顾谋皱了皱眉头:“你教他喝酒?”

      随即看了叶寻良一眼。

      叶寻良抿了抿唇,道:“没,我喝不了,一喝就困……”

      顾谋弯起唇角,道:“你长大了,喝点酒没什么不可以,喝前记得温一遍,适度就好。”

      叶寻良也笑了笑,点头:“嗯。”

      从那天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由莫名其妙的僵硬又莫名其妙地缓和起来,顾谋回到天府之阁就开始坐立不安,瞪着眼睛熬了五个晚上后,脸也不要了,继续往二十四峰跑,拿各种欲盖弥彰的理由搪塞沧墨长老,而沧墨每次都会笑呵呵地叫上叶寻良给他们煮茶温酒。

      平心而论,顾谋虽然瞧不上叶寻良没有灵根,但却喜欢他在身边的感觉,因为他从二十一岁那年开始,身边再没有可以说话无需顾忌的人了,只有叶寻良这个傻子,叫他做什么听什么都一副懵懂的样子,如今进了二十四峰门,变得愈发懂事起来。

      再也不会瞧见他无端哭闹,也不见他伸手要抱,更是学会了打扫房间叠衣整被,只是二十四峰一向奢靡,脏了的衣物外袍都有婆子清洗,便叫他很难瞧见小少爷亲自打水浆洗的模样,但光是在脑子里想想,便十分不适应。

      过了几日,张嗣晨来了九曲水泗,道:“那蟾蜍妖已经自愿伏法,开始抄般若波罗蜜心经了。”

      “知道了。”

      顾谋倚在藤椅上,神情恹恹的,好像前几日为了这事亲自跑一趟二十四峰的不是他一样。

      张嗣晨静默良久,道:“尊主若是喜欢二十四峰的叶公子,将人接过来便是,这边药灵堂也缺个抓药的。”

      “……喜欢?可笑。”

      顾谋抬起一只眉毛看他,淡笑道:“不过瞧他乖巧有趣,消遣日子罢了。”

      还有竹叶青。

      不知道叶寻良的竹叶青酿得如何了。

      天府山有两大仙门主家,关系甚密,北为天府之阁,南为二十四峰,而二十四峰这个名字取得甚为贴切,真的是由二十四座大大小小的山峰组成的,由四位长老掌管,丹清长老的仙株峰盛产奇草仙植,灵气充沛,山精鬼怪众多,玉勾长老的主峰冷泉峰也是疗愈为主,逆炎长老的西岩峰则盛产沙怪,平时其他峰的庭屋修建都由这些被驯化的沙怪们来砌砖糊墙,而沧墨长老的主峰是清正峰,弟子最多,整座峰从山腰到山顶都长满了翠青的竹子,一眼望过去比仙株峰还绿。

      “尊主,你在想什么?”张嗣晨发现他又走了神。

      “没什么,师兄,你喜不喜欢竹叶青?”顾谋笑了笑:“过几日随我去二十四峰喝两杯。”

      “不敢沾酒,怕带坏了嗣润,那小子可鬼得很,不能叫他知道沧墨长老又酿出酒了。”张嗣晨抿嘴笑道,婉拒了他。

      “可惜了。”

      那可并非沧墨长老所酿,不知是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叶寻良虽然没有灵根,还是半个聋子,但仙株峰里却没有什么人以此取笑他,丹清长老待他也很好,那是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年轻时迷恋药理研究,到了五十几岁才修成金身,虽相貌不再英俊,但周身总是飘着药香,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丹清长老对二十四峰的学服其实意见很大,说看着十分浮躁,不雅正,可是耐不住顾小墨和孟玉辞两人实在喜欢,还有逆炎长老的漠不关心,学服便这么定下来了,瞧得他眼疼了许久,天天念叨着隔壁天府之阁的学服看着多干净多大气,沧墨就喜欢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看得人头晕,直到看到出现在他面前叶寻良时,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不是衣服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叶寻良被分到药房做事,每天要干的活就是分拣药材,偶尔和师兄们上山采采灵株夜露,虽然不能修炼法术,但也明白了许多修道的学识。

      他长得好看,人又单纯,性格也好,所以几乎整个仙株峰的师兄师姐们都让着他,跟供佛一样,见不得他受半点委屈,有时他背不出药理被罚抄书,都有几个师兄翻墙进来陪他解闷帮他抄书,叶寻良长这么大从没感受过这种同窗学子兄友弟恭的滋味,愈发觉得自己生活幸福,比在叶府的那十几年过得充实有意思多了。

      只唯一不好的是,老是见不到顾谋,有时沧墨长老传人叫他过去,他手忙脚乱地放下手头的活一路疾走,满怀期待地进门却没看见那人。

      沧墨长老瞧着他耷拉耳朵的模样,忍不住笑:“平气,我教过你的,对顾谋不要总是面露急色,他心里有你,自然坐立不安。”

      “是……弟子记住了。”叶寻良捏着手指小声道,瓷□□致的鼻尖冒出细细的汗珠。

      临近初夏,蝉声阵阵,热风徐徐。

      这天,顾谋批了几条下修界上来的谏文,准备挪一部分给二十四峰处理,怕沧墨长老说他贪懒,特意将复杂的几条要点用笔墨细细勾好,拿在手上往清净峰走去。

      刚走到外厅,一只脚还没踏进去,便听见里头沧墨长老略微愠怒的声音:

      “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

      顾谋心里一紧,隐隐有个不好的念头,快步朝内厅走去,看见正堂地面上跪了两个人,其中没有叶寻良,才舒展了眉头。

      沧墨长老庄严地坐在正上方的老黑檀木椅上,一脸肃穆威严,见顾谋抱着公文走进来,只偏头示意他自己坐,一句都不想多说。

      场面有种莫名其妙的尴尬,顾谋有些惊讶:“这是什么情况?”

      堂下跪着的其中一人,是沧墨长老的大弟子徐千成,西岩峰的二少主,模样与逆炎长老生得有七分像,额方脸正,双目熠熠,皮肤略粗,典型的将军面相,平时显少四处走动,没见过几次,只记得今年应当已经二十几,见他进来便向他问安:“见过陈仙君。”

      而跪在他身旁的男子却与他外观截然相反,乌发墨眼,身形秀美,面容昳丽,一身素净的湖绿长袍,姿态也十分端庄有度,一双眼却生得自成一股风情,平视地面,长睫随着沧墨长老的话微微轻颤。

      “我这一派正经的好徒弟,做了什么荒唐事你自己讲给陈仙君听!”

      沧墨长老重重甩袖,竖眉瞪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徐千成却仍一脸正气地开始讲述,不一会儿顾谋便弄明白了,原来这徐千成几次入下修界接委派任务,三个月前便“勾搭”上了鄞州城某楼的风月人士,便是他身旁的这位面容绝伦的男子,名叫李侨官,从小在楼里长大,说白了就是一不折不扣的兔儿爷,哪怕解释得再隐晦也教人感到污了耳,但徐千成不觉得他身份低贱,自认与李侨官情投意合,还替他赎了身。

      家境宽裕的修士给风月场所的小倌或女子赎身,也不是徐千成独一份的事儿,但大多数都是安置在家主的偏殿当个舞姬侍从,显少露面,而且这样做的门派多半内部行事荒淫,二十四峰虽做事张扬,却远远不及于此,更没有人将下界的娼伎之人带回天府山。

      而徐千成的意思则更甚,请求将李侨官收入门内,将人带回山上便急吼吼地跑到沧墨长老面前跪下,一脸寻到此生良人前来拜见父母的样子,将正在品茶的沧墨长老气到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师尊,徒儿昨夜翻了五遍门规,我派并没有禁止门内弟子双修之事,平日里也有不少各自寻组道侣的师弟师妹,为何徒儿想与一人长相厮守,师尊却百般阻拦?”

      “那找的也是门内弟子!可你……你……你做的什么荒唐事,让你爹知道了,看不打断你四条腿!”

      沧墨长老气得胡子发抖,碍于李侨官并非门内人士,他教训不得,便将那些腌臜字眼略了去。

      李侨官低着头听到这话面色发白,跪得笔直,墨发铺了满背,垂在身侧的手攥住衣料,关节白得发青。

      徐千成直戳了当:“师尊就是看不起侨官的身份,觉得他不配当二十四峰的弟子,这是偏见,侨官虽生于春满楼,但人的身世不是自己可选的,师尊为何不放下您的偏见,先试着了解一下侨官?”

      见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大弟子一口一个“侨官”“侨官”,沧墨长老只觉得荒唐得有些不可思议,想到徐千成品性敦厚,为人也大气,如今却为了一个兔子爷不惜与自己的师尊冲撞,他便越发觉得跪在他旁边的那个绿衣美男心计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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