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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卡罗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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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飞机埃利奥诺拉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太冷了。
六到八月份的纽约是温暖而火热的,但在南半球的澳洲这里却是处于寒季。街上的行人们已经提前穿上了冬装,还带着平顶遮阳帽的埃利奥诺拉显得格格不入。
当然,寒季也是海恩斯导演选择在悉尼拍摄的原因之一。在纽约或者美国的任何一个摄影棚里无论如何在夏季模拟圣诞节的布景都不会太愉快,效果也不会太好,而在悉尼这一切就没什么难度了——还能节省一大笔钱。另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离凯特的居住地近,这也是她乐意出演女主角的原因之一。
“我们剧组已经缺钱到布景费都出不起了?”埃利奥诺拉缩在车里,和海恩斯导演派来接她的助理巧莉小声嘀咕。
“emmmm,其实钱是有的。”巧莉耸耸肩,“但是都花在胶片上了。”
“你猜有多少?”巧莉坏笑。
“100万?200万?不能再多了吧?”埃利奥诺拉说。
“nononono,是700万,700万整。”巧莉用手指比出一个“7”的手势。海恩斯花了700万在购买拍摄用的胶片上,美刀,还不包括后期制作剪掉的废胶片。
——是埃利奥诺拉筹金的14倍。
“我真嫉妒。”埃利奥诺拉叹气:“我现在改名叫胶片来得及吗?”
为了做到还原1950年的光影效果和清晰又复古的感观,《卡罗尔》全篇选择了使用胶片拍摄而非摄像机,这让整个儿影片都充满了生动又柔和的感觉。不但能创造更具有色彩感的镜头 ,还能让女性演员的的面部看起来更柔和,更具有旧时代的优美。同时胶片色彩因为受温度和光膜影响,会让画面呈现出一种油画般的柔和和谐,这都是数字镜头达不到的。
“胶片的颗粒物以及运动受曝光影响:颗粒物在高光下更加精细,在低光下则更大。这是数字无法表现的。”摄影师拉奇曼这么说。
当然啦,胶片摄像的费用也是数字摄像达不到的。
就为了海恩斯导演付出的心血(和钱),埃利奥诺拉也觉得《卡罗尔》必然能成功。
***
《卡罗尔》剧组每天工作五小时拍摄,为了最好的时间光线只选择在下午两点到四点间拍摄外景,剩余三个小时时间都花在准备工作上。
埃利奥诺拉简直要累昏了头,她每天得比演员们早来四个小时确定今天每个人的服装搭配和妆容。演员上妆之后她还得综合导演和演员的意见做略微的调整——化妆师伊丽莎白.多尼克被她折腾的不轻,每天都要提着四倍浓的意式咖啡上班。而另一个负责群演的化妆师娜娜.李一看见埃利奥诺拉就想打冷战。
在服装上她就像个暴君。
海恩斯导演属于“老妈派”导演,如果演员的表现不合意他就会不停的执导,重拍,从不说一句重话,就像个追在孩子身后不停唠叨的老妈一样。从来不会在他身上出现玛丽莲.曼森那样的情况——乐队成员因为慢了一拍就被现场暴打(而且不止一次)。而如果让埃利奥诺拉不满意,她到不至于动手啦,但不带脏字儿的毒舌头会让底下的人简直要失去信心,觉得自己罪大恶极。除了[HELEN],《卡罗尔》剧组妆服部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偷偷私下叫她“小暴君”。
但效果显著,镜头美的让人落泪。
看着穿着貂皮大衣,头戴红色礼帽的凯特.布兰切特和女侍者打扮的“特蕾丝”相遇时,就仿若生活在1948年的卡罗尔本人走出了荧幕。那一刻回荡在耳边的圣诞颂歌,商场里旋转的珠光灯,矗立的圣诞树通通黯然失色。镜头里只剩下她的身影。
她的卷曲金发,她的灰蓝眼睛,她的酒红礼帽,她的珊瑚色嘴唇,她的皱纹,她的伤痕,看看吧,看看吧。人们对“卡罗尔”流逝的岁月一见钟情。埃利奥诺拉设计的那顶红色小礼帽成为了荧幕里最明亮的色彩,深深映入特蕾丝和观众们的眼睛。
“非常好!非常好!”
海恩斯导演满意的鼓掌:“第一幕的试拍非常好!保持住,下面我们可以直接开始了!”
在埃利奥诺拉妙手下的卡罗尔连形色匆匆的狼狈和疲惫,伤痕累累都是一种美,人们不但会爱她光鲜亮丽的青春,连她的衰老和疲惫也会一起爱上。
凯特的精湛演技,搭配埃利奥诺拉独具匠心的设计和拉奇曼的掌镜,才造就了卡罗尔那独一无二的回眸。正如这部电影的基调——美丽外皮之下是哀伤和愤怒。它通过两个女性之间的爱情控诉社会的晦暗和不公。卡罗尔越美丽,人们才会对美好事物的毁灭越痛心,记忆才会更深刻,对传达的问题思考的才会越深刻——如同莫妮卡.贝鲁奇与《西西里美丽传说》的关系。美丽的女人被社会和战争残害殆尽,人们对战争更痛恨。
经历了连续半个月的拍摄,剧组人员渐渐也开始轻车熟路,大家稍微能在拍摄内景时挤出一点时间休息。导演叫了外卖,是悉尼出名的小吃,有羊腿汉堡,酱汁豆馅和饼,mamak薄饼和越南猪肉卷,炸虾球。
“我觉得珍珠橄榄叶胸针更好,和蓝色礼服配比银色的更搭。”埃利奥诺拉咬着炸虾,抱着热水蹲在摄影棚角落和艺术指导贝李德松讨论下一场的首饰。为了《卡罗尔》他们俩跑了十四家卡地亚和梵克雅宝的店面租借了24件50年代的旧首饰——付费租借,一日一件60刀,毕竟全买下来成本太高。
“不不不,钻石的在镜头下才更亮。珍珠太黯淡容易和餐厅灯光混淆。下一场可是卡罗尔和特蕾丝在餐厅共进晚餐。”
贝林德松抱着热可可和大衣坐到她身边,一边撸鼻涕一边从埃利奥诺拉的外卖盒里偷了一个奶酪球咀嚼。夏威夷长大的艺术指导对澳洲湿冷的气候很不适应,他们拍摄了多少天,贝林德松就感冒了多少天。
“珍珠的好。”
“钻石的更好!”
“珍珠的!”
“钻石的!”
“妈咪说她想要银色的,有小鹿的那个。”伊格内修斯,凯特六岁的小儿子噔噔噔跑过来,他熟练的钻到埃利奥诺拉怀里,开始吃小桌子上的零食。凯特的大儿子常常带着两个弟弟来探班,爱吃零食的伊格内修斯和总是买很多零食的埃利奥诺拉混的很熟,凯特拍摄时会有剧组人员照顾他,不过这个六岁的胖乎乎的小男孩最喜欢的还是埃利奥诺拉。
“那就没办法了,银色的小鹿胸针也不错。”贝林德松耸肩,和埃利奥诺拉对视一眼。
凯特是主演也是制片人,除了导演和总制片外她话语权最大,她的意见很重要。
“妈咪!是小鹿!”
伊格内修斯对着摄影棚中间挥手:
“小鹿!小鹿!”
他的另一只小胖手里还抓着埃利奥诺拉的围巾。
凯特正在和导演讨论剧本,显然没听清他在嘟囔什么,但还是给儿子回了个wink和甜甜的笑,难以想象荧幕上气场十足的凯特也会笑得这么柔软。
“好吧,小鹿。”埃利奥诺拉把Pogreno可乐从他手里抽出来,塞进去一瓶果汁:“这东西还不到你喝的时候呢,小子。”她对伊格内修斯做鬼脸,引起孩子一串咯咯咯的笑声。
Pogreno是一种含微量古/柯的饮料,平时剧组有人用它来提神,毕竟在澳大利亚这玩意儿不犯法。
但是,六岁?那还是太早啦。
下一幕是卡罗尔和特蕾丝的餐厅会面,埃利奥诺拉特意设计,让彼得做出巨大牺牲的那件蓝色礼服排上了用场,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了烟灰蓝的绸缎面料,在淡淡橘红色的餐厅灯光下显露出醉人的色彩。至于首饰,除了凯特喜欢的小鹿胸针外,埃利奥诺拉大胆的使用手表代替手镯。
原著中的卡罗尔是个邻居好友们眼中有点“疯癫”“怪异”的女人,对于她来说选择表盘宽大的近似男款的手表是她对自身定位和男权社会的反抗,是对人物内心的折射,埃利奥诺拉觉得这比她原本准备的铂金卡地亚手链或者翻领表更好一些。
手链太平庸,翻领表太过时。
虽然怪异,可这很“卡罗尔”啊。
至于鲁妮.玛拉饰演的特蕾丝,则身着修身的黑色毛衣,搭配墨绿的呢绒格子长裙和同色发带。消瘦的面颊和明亮如星的眼睛上是一顶带毛线球的五彩呢子圣诞帽——很符合圣诞节,也很符合特蕾丝女售货员的身份。
——这还是图汉娜给埃利奥诺拉的灵感,鲁妮不同于好莱坞女星的冷淡气质和法式衣着很合适。埃利奥诺拉设计的上衣更多的具有法国女人骨感又修长的风味。
“真美,我们跑了十四家店又在这挨冻是值得的。”贝林德松盯着摄影棚摇头,又撸了一把鼻涕。
当富有时代感的爵士乐响起时,派翠西亚的书就拥有了生命,卡罗尔和特蕾丝走出来站在他们面前。
又灰暗,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