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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前尘中 ...
栖画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原来如此。
原来阴刀就是那个妖怪,怪不得。
但又有点难过,栖画没有以前的记忆,可却很肯定自己几乎没有难过这种情绪。
她又想到那句话。
——“你有要守护的人吗?”
问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个蠢货,不应该有的。
你满身伤痕竭尽全力去守护的人,值得吗?
应该问。
——“你要守护的人值得你守护吗?”
这样,如果他有要守护的人,就会回答值得或不值得。
如果没有守护的人,就会说没有要守护的。
一个问题,能得出许多答案。
“栖画大人?!”
栖画扭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触手就猛地袭来,紧接着火红衣袍的少年挥刀挡在她面前。
“他不是人见阴刀,人见阴刀早就被他杀死了,他是奈落!”
栖画哦了声:“你是谁?”
“犬夜叉。”
他说完里就拎着刀冲了过去,和奈落打斗在一起。
栖画抽空看了眼刚刚叫她的人,或者说妖,是个绿色的小妖怪。
他抱着个拐杖:“栖画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完又意识到什么,焦急地要哭:“您快去救救杀生丸少爷!他要被奈落吞噬了!”
栖画觉得熟悉,但没唤起任何回忆:“抱歉,我没妖力。”
她又问:“杀生丸是谁?”
小妖怪似乎愣了一下:“您,您不记得了?”
栖画摇头:“我失忆了,什么都忘了。”
小妖怪正要说什么,就被触手抽开,栖画条件反射地要去拉那个小妖怪,手腕刚伸出去就被触手缠上。
她抬头,依旧是熟悉的脸,但神态完全不同,阴沉死寂,还有勃勃的野心。
“我不是让你乖乖待在那里吗,画画?”
“怎么这么不乖呢?”
手腕的触手越缠越紧。
栖画吃痛蹙眉,犬夜叉似乎是想来救她,但却被阻拦着毫无办法,她手脚都被触手缠绕,慢慢的被包裹成一个蚕茧。
栖画认真看他:“奈落,你好恶心。”
视线陷入黑暗。
四肢被触手固定,锁在这触手围成的牢笼。
也许在很久之前。
她就被锁住了。
锁在名为人见城的牢笼里,被奈落算计着,一步步地主动进了笼子,任由奈落套上锁链,还乖乖地把钥匙给了他。
栖画闭上眼睛,本来就很虚弱的身体全靠意志支撑,如今人找到了,绷紧的弦就断了。
外面的打斗声不断,持续了很久,不知道是谁放了个大招,然后她感觉到奈落似乎是失败了。
困住她的触手开始移动。
耳边是奈落的嗓音。
“要变成原形追我吗,杀生丸?”
“那个小女孩可还在等着你去救呢。”
栖画闻到那个名为杀生丸的气味,变成原形了一瞬,又停在了原地,大概是准备去救奈落口中的小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好像所有人所有妖都抛弃她了。
-
邪见抱着人头杖跑到杀生丸身旁:“杀生丸少爷,栖画大人,她被奈落抓走了!”
杀生丸脚步一顿,眼神凌厉:“你说什么?”
邪见:“栖画大人,我刚刚看到她了,她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也没有任何妖力。”
他停顿了下:“看起来,快要死了。”
杀生丸眼泛红光,妖气尽现。
犬夜叉:“你要救哪个小女孩,我帮你,你去追奈落。”
他说完迅速补充:“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那个叫栖画的。”
兄弟俩头一次达成和解。
杀生丸化成原形去追奈落。
只不过耽误了最好的时机,追到一半奈落的气味就消失了。
毫无头绪。
他只得转身去找玲。
犬夜叉已经把玲救了下来:“奈落呢?栖画呢?”
另一边珊瑚正在和琥珀进行姐弟交流,不知道能不能唤回琥珀的意志。
姐弟啊。
犬夜叉已经知道栖画的身份:“你没追上?”
他皱眉。
杀生丸情绪也不好,压抑的很。
另一边,被奈落卷走的栖画心情也不是很好,她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待在屋子里。
被迫的。
门是锁着的,出不去。
她也用不了妖力,如果真能用妖力,那再用一次可能就会死了。
这种被关在某个地方的感觉很熟悉,但也不是很熟悉。
好像之前被关起来,是有人陪着的。
现在只能看着门打开,然后奈落走进来,待一会儿,奈落再出去,反复循环。
如果一直这样,她的人生就只剩下奈落。
也许哪天,奈落从她身上得到他想要的,就会放她离开。
或者,直接杀死她。
栖画躺在床上,盯着颜色暗沉的天花板,阴郁压抑。
外面弥漫着瘴气,暴-露以后再也没有遮挡。
赤-裸-裸的展现出来,告诉她,她有多愚蠢。
门被推开。
不是奈落,是一个妖艳女妖怪。
“我是神乐。”神乐说,“奈落让我来给你送饭。”
她旁边还跟着个小孩,神乐说:“这是神无。”
奈落只让神无去送饭,因为神无没有情感,不会有任何交流,神乐是好奇,硬跟过来的。
也是奈落最近在养伤,挑选身体,又刚经历月圆之夜,没工夫管神乐。
栖画:“哦。”
送的饭菜都是她爱吃的,栖画没什么食欲,强逼自己吃了一点,饿不死的状态就行。
神无保持沉默。
神乐来之前听了神无的话,说不能和屋里的人有过多的交流。
但她没忍住。
“你和奈落是什么关系?”
栖画没回她,慢条斯理的吃饭,她身上是刻在骨子里的高贵,那种优雅和赏心悦目,会让人升起自惭形秽的自卑。
神乐不死心,还想再问什么,神无突然开口:“你吃好了吗?”
栖画已经放下筷子:“嗯。”
神无收拾碗筷,带着神乐走了。
神乐出门的那一刻,心脏骤然一疼。
她忍不住骂了句。
奈落。
就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栖画在屋里走了两圈,消消食,虽然就吃了两口,但也不想吃完就躺下。
转了一会儿,想去推窗户,看看外面的景色。
不仅没推开窗户,还被上面布置的结界腐蚀到了。
栖画面色微变,狠狠地拍了下窗户。
奈落的伤养好了,这几天脑海里反复涌现的是栖画最后看他的眼神,还有那句话。
——“你好恶心。”
他推开门,栖画坐在榻榻米上看书,这是她唯一的消遣。
见到奈落进来,栖画唔了声,打招呼:“奈落。”
好像和以前一样,也好像不太一样。
她是个很会伪装情绪的妖怪,就和他一样。
他差一点就完全打破她的伪装了。
奈落掩盖住眼中的情绪,一如往常,和在人见城时一样,温润道:“在看什么?”
栖画合上书,递到他手中:“随便看看而已。”
奈落看到她被伤到的手,似是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
栖画老实回话:“也没想到窗户有结界。”
和她在人见城里的语气没什么不同,但奈落还是听出了讽刺。
他放弃伪装,哼笑两声:“是啊,谁让画画之前不乖呢。”
“我也是没有办法。”
栖画若有若无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
奈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什么也没说,但他就是理解。
——果然不愧是杂碎合成的半妖,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屋子里弥漫着妖气和瘴气,栖画有股窒息感。
她问:“你想要什么,奈落?”
奈落猩红的眼眸卷起暴风。
他想要什么?
他最初想要得到栖画的妖力,后来想要栖画对他俯首称臣。
这个想法一直存在。
在他从冥界出来后,在再次遇到栖画后,那种被欺骗被戏耍后的扭曲情感达到了顶峰。
他们之间,他想要占据主导地位。
想要像栖画那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去俯瞰一切。
他想要强大。
后来呢,一开始没想要算计情感,只是想让栖画体验一下弱小无助的悲惨挣扎,但是,是什么时候逐渐变质的?
栖画见他陷入沉思,主动问:“你想要我?”
奈落讥诮地笑,仿佛在说,少他妈的自作多情。
栖画哦了声,没有任何自作多情的羞-耻:“不想要我,那你这样戏耍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还是我身上有别的你想要的东西?”
她歪了歪脑袋:“那你还玩-弄我的感情。”
“这么复杂又缜密的算计。”栖画,“我们之间,有仇啊。”
她认真看他,卸下了些伪装,是真真切切在疑惑:“我以前对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伤害过你的事,才让你如此恨我,恨到要这样逗耍我,看我沦落的如同小丑般滑稽可笑。
奈落下颌紧绷。
没有做过什么。
即便在冥界,她也没有因为他的弱小而耻笑他,甚至在月圆之夜,他变成一堆腐肉时,还给他输送过妖力。
她认真看谁的时候,眼神很专注,眸子里是一尘不染的干净。
好像能看透他心中所有的肮脏。
栖画收回视线:“原来没仇啊。”
她顿了顿,重复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你真的,好恶心。”
奈落猛地掐住她的脖颈,稍微用力就能够折断,他掐着她的脖子拎起她,把她抵在墙上,血眸死死盯着她。
“那愚蠢如你,喜欢上我这么恶心的半妖,又算什么?”
栖画天生缺少恐惧这类情感,没有对死亡的害怕,和奈落对视,看着熟悉的容颜,微微垂眸。
因为脖子被掐,出口的话几乎是气音,断断续续:“我不是,愚蠢,只是,喜欢了,一个假象。”
奈落掐她的脖子更用力了,看着她面色涨红,眼神涣散,却在最后一刻甩开了她。
——应该杀死她的,不然后患无穷。
她恢复记忆和妖力,会反过来杀死他的。
栖画躺在地上,陡然获取新空气,咳嗽的身体蜷缩起来,脸颊染了薄红,咳出的泪水沾在了鸦睫几滴。
很诱人。
奈落冷眼看她,还在想为什么没杀了她。
栖画慢慢止住了咳嗽。
“你应该杀了我。”她说,“我记下了。”
“欺骗我玩-弄我,还有这个,掐我的脖子。”
她抬眼。
他们之间,明明他是居高临下的,却偏偏,好似她还坐在王座,垂眸漫不经心地看一只蝼蚁。
栖画声带沙哑,一字一顿的说:“我会报复回来的。”
奈落蹲下身,掐着她的下巴:“画画想怎么报复回来?”
栖画:“杀了你。”
“我从不屑玩这种手段。”
这种手段,把人抓到后,折磨凌-辱,这种卑劣无耻的手段。
奈落眼神阴鸷:“我偏偏就喜欢这种手段。”
就像五十年前的桔梗和犬夜叉,即便是让他们死,也要让他们满怀怨恨的死去。
即便醒来,复活,也回不到过去。
栖画手掌支着身子想要坐起来,被人俯视无所谓,但如果是奈落,她还不想那么惨。
但没成功,奈落的触手按在她脊背,压着她的腰肢,他手掌还攥着她的下巴,让她被迫仰头看他。
什么也不说,就这种姿势,好像在享受某种变-态扭曲的快-感。
栖画看他的脸,有些出神。
那种丧失记忆,没有自保能力的感觉很无助,人见阴刀,在那种情况下出现。
不论发生什么,都无条件信任她,支持她,保护她。
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栖画心想,果然,这种童话般的爱情,都是假的。
奈落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情绪,笑了,收回了触手,让她坐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药膏,捧着栖画的手给她上药。
“画画,疼吗?”
栖画:“你去试试。”
奈落给她上完药,走到窗边,伸手放了上去,那种灼热感腐蚀着他。
良久,他回到栖画身边:“很疼。”
他说:“没有感同身受这种说法,我只有把画画经历过的都经历了,才能理解。”
奈落心疼又珍重的看她。
——用人见阴刀的脸,拨动她熟悉的情感,无异于朝她心口插刀。
奈落最擅长玩弄这些。
可惜栖画已经套上了面具,看不出她真正的想法。
但他刚刚捕捉到情绪,奈落笑了笑,他可以猜想出,栖画内心的痛苦。
他抚摸着栖画的脑袋,柔软的发丝顺滑无比,这样才对嘛。
高高在上的女王跌落神坛,也要在泥潭中苦苦挣扎。
栖画被奈落搂进怀里,耳边依旧是他的心跳。
咚咚咚。
仍然很剧烈。
是在兴奋?
过了会儿,栖画说:“你心跳的好快。”
奈落的情话顺手拈来:“因为有画画在身边啊。”
“哦。”栖画蹙眉,“有点吵。”
她见奈落禁锢她禁锢的厉害,索性顺势躺在了他腿上,没有那股声音了。
奈落垂眸,看她的睡颜。
恬静又漂亮。
在阴森可怖地狱一般的人见城,如同光辉。
一如当时在冥界,无数亡灵叫嚣中,她依旧美丽圣洁,动人心魄。
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那天栖画给他的吻,奈落指尖摩擦着她脖子上的掐痕,慢慢垂下头,不自觉屏住呼吸。
栖画睁开眼,平静地看他,眼中是讥讽。
——不是没兴趣吗?
奈落:“啊,画画这么动人,我忍不住的。”
故意戳刀子这种事,奈落做起来得心应手。
栖画主动凑过去,很青涩,试探性的慢慢舔舐,像是在漫不经心的挑-逗,那种慢条斯理顿时逼退了奈落的理智,反客为主,霸道又粗鲁。
寂静的房间只留下交缠的声音,栖画被松开的时候,嘴巴有点麻,还有些呼吸不畅。
在奈落开口之前,她问:“这样够了吗?”
栖画:“你还想要吗?”
没有任何情-欲,只是单纯的询问。
但奈落就是读出了另一层意思。
——你想要我就给你,然后请你他妈的别再来打扰我。
奈落看她,在她的眼中看到的是人见阴刀的模样,但更是他被扒下皮囊,只是一堆丑陋肮脏的腐肉的卑-贱模样。
他突然想起了坏心思:“这幅皮囊,是人见阴刀的。”
栖画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他们都知道的事。
奈落笑地恶劣:“我以前是一堆腐肉,勉强能化成人形。”
“主动和一个杂碎接吻,是什么感觉呢,画画?”
栖画没心情理会他这些,至于答案,她已经说过了。
很恶心。
“你要做吗?不做的话,可以安静会儿吗?”
栖画原本就虚弱,如今被折腾了这么久,早就疲惫,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如果你做的话,别像刚刚那样残-暴,不然我会死在你床上。”
“……算了,随便你。”
奈落可能巴不得把她折磨死。
虽然不知道是用哪种折磨方式。
栖画闭上了眼,疲惫与病容在眉梢眼角透露出,她不知道是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过来的时候,奈落已经离开了。
身上没有任何不适,没有做。
栖画倒了杯水,凉的,她喝了口,润润嗓子。
被掐的后遗症出来,很疼。
屋子里没点蜡烛,很黑,外面应该是黑夜。
栖画重新躺回床上,舌尖抵着牙齿,好像还能感受到奈落残留下的味道。
她重新起床,漱了漱口,等口腔都是苦涩的茶水味后,才再次躺下。
房梁上好像飞着几只黄色的虫,又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藏匿起来,距离她太远,栖画看的不是很清。
她闭上眼睛想。
她应该是个孤儿或者和家人关系不好,因为没有妖找过她,她试图想起家人,就会涌起些酸涩。
好像发生了什么不想接受的事,就和现在一样。
栖画得出了个猜测,没有妖会来救她。
她不喜欢依赖谁,但现在,她没有妖力,虚弱的快要死了,想要自救也很难。
栖画甚至在想,如果哪天真的和奈落做了,能不能趁那个时候杀死奈落。
想法一出,就甩了出去,何必恶心自己呢?
她想了很多,从下毒到谋杀,等窗边溢进来一丝丝光亮时,栖画才意识到她一整夜都在想如何杀了奈落。
……不应该。
不应该这样。
她这样,就好像那些被丈夫背叛后歇斯底里,近乎疯魔的妻子。
好像离了男人,她就一无所有了般。
所以不应该是这样。
这样太卑微了。
栖画又喝了杯凉茶,茶叶浸泡了很久,又苦又涩,凉的透彻心扉,脑子清醒了些。
她这一刻才意识到,奈落有多卑鄙。
把她圈在一间只能通过窗户缝隙透露出的光亮来判断白天黑夜的屋子,没有谁会和她交流,只有奈落会过来。
或者是虚情假意,或者是讥讽嘲弄。
一天两天还好,经年累月,她的世界只有奈落,只有对奈落的爱恨情仇,如果某天,奈落放弃了她,她守着这暗无天日的屋子,世界都可能崩塌。
就会真的成了那种因为男人离开就歇斯底里疯狂的女人。
就会真的是,只为了男人而活。
只为了奈落活着。
即便她未来恢复记忆,那这段被囚禁的时光也无法磨灭。
性格和三观都是在岁月中累积的,只能向前。
栖画又喝了口茶水,五脏六腑都被浸凉了。
日子好难,但还要继续。
奈落来的很有规律,是故意让她养成习惯。
习惯他在某一刻到来。
这种习惯,会促使她感到孤独后,不自觉地期待他的到来,期待那个时刻。
栖画很烦这种,像训练宠物一样训她。
一般奈落来的时候,她就会睡觉,她身体里不知道是什么在吸她的生命力,每天都很困倦。
她睡觉很没规律,有时候一天能睡很久,奈落不得不打破规律,尽量挑她清醒的时候去。
“画画想出去玩吗?”
栖画:“不想。”
出去一次,就会期待第二次,不如一开始就断绝这份心思。
她低头看书,上面的故事已经能背下来了,没有新意。
奈落坐到她身边,独属于他的干净舒适的气味漫延开,他摸了摸栖画银白色的头发,如同丝绸一般,手感很好。
又落在她的后颈,肌肤也很光滑,好像上好的暖玉。
栖画身体略显僵硬,不得不找点话题:“那天,帮你看病的巫女,叫桔梗,你们认识,对吗?”
奈落掌心落在她后颈,似是在抚摸,又好像是要掐住她命脉,他答非所问:“那么久远的事,画画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栖画:“是啊,我的世界不是只有你吗?”
“自然要记得清楚些。”
奈落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情绪,指腹还在无意识地摩擦她后颈的肌肤。
栖画又问:“你后背的蜘蛛是怎么回事?”
奈落脸色未变,但周遭的气势逼人,压抑极了。
栖画继续添了把火,朝他胸口戳刀子:“你这种妖怪,是由人类主动献祭产生的。”
“啊,蜘蛛原来是那个人类留下的呀。”她眨眨眼,仰头看他,“奈落,你好可怜哦,身体里还住着个随时可能操控你的人类。”
奈落血红的眼中尽是戾气,抚摸她后颈的手掌停了下来,沉声开口:“闭嘴。”
栖画乖巧:“好哦。”
她继续低头看书,任由奈落被挑起情绪,心思翻涌。
猝不及防,她被奈落按在了矮桌,双手被触手绑住拉过头顶。
奈落讥讽道:“那个人类,是鬼蜘蛛,渴望的是桔梗。”
他把他最难堪最难以接受的一面摊开,摆在栖画面前,奈落俯身压在她身上,轻轻道:“因为单方面的痴情,他把自己献祭给妖怪。”
“这就是你抵触的原因啊。”
抵触爱情的原因。
栖画看什么都通透,嘴里不说,心里都懂,她把他的外衣一层一层的剥下,最丑陋,最难堪,最不想被人知晓的那一面,被她全部看透。
奈落不知道他们俩是谁在驯服谁。
明明他是掌控者,但却处处被栖画牵着走。
明明他是自由的,但好像处处受着束缚。
他主动套上锁链,被栖画牵着,不是栖画在房间里等他来,而是他每天算着时间,算着她清醒的时间,迫不及待的奔向她。
奈落看着她剔透的眼眸,仿佛是深渊,勾着他,情不自禁地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也无所谓。
“你做事,很磨叽。”
栖画说。
是叙述事实,也是故意挑衅。
奈落低头咬住她的唇瓣,犹如侵略者到达陌生地方,开疆拓土,肆无忌惮的侵占,势必要搜刮的干干净净,听到她溢出无助又细碎的声音,心口被某种扭曲的情感填满。
“你真可怜。”
不是怜悯,是讥讽和嘲弄。
栖画躺在矮桌,双手还被触手束缚,脸颊染了晚霞的色彩,美的惊心动魄。
奈落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泄愤似的咬在她脖颈,也仅仅如此,仅仅止步于此。
再过火一些,是真的无法挽回。
——尽管他没有意识到,但本能的不想他们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栖画微微侧头,和奈落的脑袋拉开了些距离,他海藻般的长发扫在她脖颈,很痒,很不舒服。
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她还能忍耐的时间。
狗比就是死活不松口。
微微叹息:“奈落,我一般,不喜欢这么……卑鄙的。”
奈落:“?”
下一秒,下半身陡然一疼,他脸色僵硬,紧接着,又被踹了一脚。
触手直接缠了过去。
奈落离开她,脸色阴沉,在注意到她脖子处的牙印后,阴沉的脸色稍缓。
没有踹残废,真是好可惜,
栖画略显遗憾的收回目光。
脖子上的牙印好久才消失,奈落也过了好久才来。
人见阴刀的假象在她这里越来越稀薄,取而代之的是奈落本身的阴狠毒辣。
奈落是想和栖画走温情路线,但栖画的每一句,都能准确无误的戳进他心窝,能撕碎他所有的伪装。
她依旧是女王,在泥潭挣扎了一瞬,润物无声地将他拖进了泥潭。
冷眼看他深陷泥潭而不自知。
奈落有一瞬会想,不需要那么多的算计,只要还是在人见城那样相处就好。
可,在人见城的温情,本就是他算计来的。
他所拥有的,都是步步为营的算计。
奈落把窗户的结界撤掉,把门上的锁打开,他说:“画画想出去的话,可以直接出去的。”
“我陪画画一起出去玩,好吗?”
栖画头也没抬:“嗯再说吧。”
没有拒绝,但也绝不是同意。
而是,不想同意但也不想和他废话,就随口回答。
漫不经心的,在逗弄一只宠物。
而他好像在摇尾乞怜,奢望她给一点温情。
奈落蹙紧眉心,握住栖画的手,不让她练字。
栖画抬眼看他,仿佛在看自家胡闹的小朋友,无奈地笑了笑:“怎么了?”
她支起身子,凑到他面前亲了下:“是想要了吗?”
——这种事不能开先例,开了一次,后面就停不下来。
饮鸩止渴,无法克制。
奈落和她唇齿交缠片刻,抱着她出了屋子。
外面是白天,因为人见城瘴气弥漫,天空不是很亮,处处压抑窒息。
栖画蹭了蹭他的脖颈,翻出她记仇的小本本,狠狠地咬了过去。
奈落咬她,虽然是发泄,但还收着力,只是留了个牙印,没有出血。
栖画是恨不得咬下一块肉。
奈落面色不改,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道:“画画这么调皮啊。”
栖画松开嘴,满口的血腥味,想回去漱口,没来得及,就被堵了回去,带着血腥味的缠绵,好像真的情深似海。
真的好会演。
“奈落。”
“嗯?”
“我好像,快死了。”
奈落脚步停顿了下。
“不会死。”
栖画掐他脖子的伤口,见他没什么反应,任由她发泄,又觉得没意思。
“那你是,还没折磨够我吗?”
她问的很真诚。
栖画没给他回话的机会。
“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给你。”
然后放过她,或者杀了她,但别这样互相折磨,很没意思。
纵使奈落此刻坦诚,栖画也会以为是新的把戏。
可他日日夜夜,夜夜日日,所思所想的,皆是身为人见阴刀时,和栖画在一起的日子。
“栖画。”
“嗯?”
“待在我身边,其他的随你。”
他还是妥协了。
如果不曾拥有,就不会奢求。
偏偏拥有过后再失去,是求而不得的痛不欲生。
栖画侧头看他:“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我的世界,只有你啊,奈落。”
明明是动听至极的情话,奈落却如坠冰窟,寒意刺骨,他收紧抱着她的手臂,喉咙滚烫。
彻底放下他在她面前不堪一击的骄傲。
哀求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心口猛地一疼。
他垂眼。
妖气凝结而成的匕首刺穿他的胸口。
鲜血染红了彼此的衣衫,栖画吐了口血,脸色苍白,真的要死了一般。
奈落:“你没杀死我。”
所以别死,厌恶也好,仇恨也罢,都是活下去的动力。
然而栖画垂下眼睫:“啊,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好累。
她唇角染着血,在和瓷白的小脸形成鲜明对比,犹如一朵开败的花,渐渐枯萎,却在绽放最后的盛况。
奈落给她输妖力,止不住的恐慌。
他想,怎么都好,只要她不死,他可以放她走,可以给她自由。
只要她好好的活下去。
活下去就好。
奈落想起他身为人见阴刀的最后一晚,栖画拽着他的衣袖,让他一定要回来。
要活着回来。
当时他只想着如何去算计,根本不懂那句话的深刻含义。
——我只有你了,只需要你,你要好好的,要活着回来。
她的那个吻,是在她以为的无可奈何的险境下全身心的托付,而他只在乎计谋是否成功。
“别睡,栖画。”
他妖力源源不断的传送。
那是生命力的流逝。
在冥界,在被亡灵吸食,被丛云牙吸食,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栖画在月圆之夜给他输送了妖力。
用自己的生命,帮了他。
奈落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醒,清醒他到底有多卑劣无耻。
栖画的嘴唇动了动。
他凑过去听。
“每次和你接吻。”
“就,很恶心。”
奈落都知道。
她知道每次他走后,她都会漱口,一遍又一遍,好像沾了什么脏东西。
他都知道,可栖画给他的梦太美好了,美好到他明知是假象,也舍不得放手。
奈落浑身被鲜血染红,唇瓣都在颤抖,狼狈可恨又可怜,终于被碾碎了所有骄傲,哀求着。
“栖画,我放你走,你活下去好不好。”
栖画闭眼前最后的想的是。
这种悲痛欲绝,能演出来吗?
她再次拥有意识时,妖力在身体流淌,很舒适。
天空很蓝,空气清新,鸟语花香,芳草萋萋。
奈落见她眼睫颤动了下,就知道她醒了。
他绷着的弦骤然松了。
还好,还好。
奈落在栖画脖子上系了个东西,他凑到栖画耳边:“别取下来,任何时候,都不要取下来。”
栖画似是想要睁眼,但又没能睁开。
奈落捂住她的眼睛。
栖画唇瓣微张:“奈……唔。”
他想,最后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了。
犬夜叉一行人的气味逐渐逼近,奈落离开她的红唇,又不甘心地在她脖颈处留了个痕迹,宣示主权。
卑劣又可笑。
奈落舍不得离开,却又不得不走。
栖画以为人见阴刀会死的时候,紧紧拽着他,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明明喜欢却不得不放开。
担忧,不舍,爱。
奈落如今懂了,领悟的彻彻底底,但也失去的彻彻底底。
可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犬夜叉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奈落的味道吗?”
——“嗯,我闻到了,很浓厚。”
奈落松开栖画,撑起了结界,隐去身形。
我放开你了,栖画。
活下去,好好活着。
我只要你,快乐安康。
还有一章,啊!怎么越!写!越!多!
这个尾巴怎么就是收不住!
思来想去,都怪奈落太渣,要不然火葬场就能少一点[/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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