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东风一梦遥》文二十三

28、二十八、一巴掌

　　“这是姚安。”陆遥带领昔日的金川战友，正式引荐给韩清明及朋友们认识。
　　“韩总，您好！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在以后的工作中，我将以必成之心，与诸位携手，共创未有之业。”慷慨激昂的陈词，雄心壮志的吐露，不管未来如何，此刻心潮随之澎湃，让人忍不住地鼓掌喝彩。
　　“说得好，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稍稍具体一点。”刘仁和拍着手，这渐缓的节奏，响亮的声音，听起来，总感觉怪怪。
　　陆遥面露不悦，盯着表情浮夸搞笑的同事，觉得对方的反应过分了。
　　“金川我再熟悉不过了，之前与陆总就在那边共过事，所以无须多言。除此以外，我想还要向在座的各位多多学习。正好今天在这儿，就斗胆提个建议，实话讲，我觉得华东区对深思集团的贡献巨大，总部有《深思之思》，为何我们不办个分刊报道？以此为中心，将好做法推广，促进大家共同学习进步，何乐而不为。”姚安振振有词，一腔热血。
　　在场之人未有回应，大家在等，等一个人的表态，但沉寂片刻又片刻，心照不宣中结束了会面，隐隐感受到无声胜有声的意境。
　　对于这份提议，陆遥从里到外都十分赞成，不希望身边人一味的低调隐忍，明明男友付出了诸多心血、立下了汗马功劳，凭什么处处低人一等。
　　深黑来临，韩清明把所有人打发走，躺在沙发，耳根清静，仔细嚼味，姚安的能力可圈可点，目前来看，较为突出的是出色的语言表达、很会左右逢源的性格，一边娓娓道来一边手舞足蹈，加上圆滚滚的身形，每每想来、忍俊不禁。
　　至于创办属于SV分公司的专刊，这点于其而言，没发觉哪里有问题，好像感受不到不好的东西，故未当面否定。反而是陆遥的工作汇报让他甚感心安，财务部与别的部门之间原本较为紧张的关系终于缓解开来。
　　“在哪里？做什么？想到你了。”一字一字地写在对话框内，断断续续，删删减减，韩清明就是想试着再联系一下梦遥，弹指间有所迟疑，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过往那些线上的交流才让人倍感温暖和记忆犹新，近来现实当中的相处总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下定决心点击发送，等待的结果是验证申请，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回馈。
　　明媚如初的天气，忙忙碌碌的周五，小孙汇报完手上工作，临走之际，回过头来与领导私语：“陆总，周六我生日，君庭酒店，别忘记了。”
　　“肯定来，我喜欢热闹，你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你和她们大家都说过了啊？都去的吧？”陆遥言语间，指着外面的同事们，向下属看了又看。
　　“放心吧，领导，没有谁敢不去的。”
　　有空二字脱口而出，尹小春便后悔了、慌乱了，以为的周末加班变成了明日的赴宴，不喜宴请是原因之一，那些可能会遇到的人、事，最是其难以面对的，就算绞尽脑汁也救不了眼前之急，况这同事关系已经相当得脆弱，再假以托词，怕是难以维继。
　　一筹莫展时，手机声响起，刘仁和的来电。
　　俩人来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吧中，尹小春仔细翻阅着资料：“这是商承，银行不负责承兑，对方账户上没有足够资金是不会履行付款承诺的，就算你附延期说明也无济于事，超过两天而已，承兑人来自异地，所以拒付的根本原因并非期限。”
　　紧皱的眉尖舒展开来，他也频频点头：“那我和同学说，他自己开的公司，刚起步，问我财务方面的东西，我怕自己回答错误，你这么说我就确定了。”
　　觉察到女方的起伏难定，有心思的样子，刘仁和收拾完东西，关切问道：“你在忧虑什么？”
　　“没有，是个推脱不了的宴请。”
　　“陆遥约的？别理她，老是想搞点什么名堂。”
　　“你别把人想得那么坏，小孙生日，压根儿和她没有关系。”
　　远远望去，浩浩荡荡的人群缓缓前行，深思同行们共赴灯火通明的五星级大酒店。周六的夜幕下，整座城市显得美丽而璀璨。
　　“你们说，这陆总左一句右一句吩咐的，不允许缺席，结果就她自己没来，哈哈哈。”同事们一边朝大厅方向靠近一边谈笑风生。
　　尹小春走在队伍的最后面，透过缝隙注视来来往往，还好还好，那个人没有来，挨着大厅边角的柱子上，怡然自得，发现韩清明坐在主桌旁，时不时站起身与络绎不绝的人打打招呼，真是养眼得可以，这样的感觉，她着实享受——眼里全部都是一人，而他也全然不知。
　　“这么巧！”
　　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肩膀，她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回头，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呵呵，最不想遇到、不愿发生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是啊，额，我要去那边。”
　　一方只想擦肩而过，一方岂肯善罢甘休。
　　大脑飞速运转起，如何与前夫对视相处？她没有计算出，四肢亦不知如何摆放。
　　厕所的狭小空间内，她静静呆在里面，心里默念，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外面好像平息了，压压惊，深深呼吸，其再次回到主会场时，发觉自己来晚了，大家已然纷纷落座，一起来的同事早已整整齐齐地坐好一桌，眼神一扫而过，哪里有空位呢？
　　薛彬注意到了形单影只的尹小春，聚光灯下晃动着胳膊，大声喊道，并指向旁边副桌上仍空着的位置，示意她赶紧坐过去。走到跟前儿，一秒愣住，左手边坐的谢恒，右手边是韩清明，怎么会如此安排？之于其就像个超级玩笑，想打个地洞钻下去的心情都有了。
　　“最近好吗？”谢恒声音虽小，但是俩人近在咫尺，而字字清晰。
　　她努力让自己平和，全程挺直坐姿，规规矩矩、空空洞洞，唯一聚焦的只有食物和前方：“从来很好。”
　　眼神无光、姿势僵硬，没吃几口饭也不怎么言语的尹小春，一言一行早被身旁人读出。
　　“她芒果过敏。”谢恒挡住了韩清明将倒下去的饮料，俩人看了眼，微微怔住，对视中也蕴含些许来路不明的东西。
　　一方心想：这个人谁？怎么对她了如指掌的？连过敏源都知晓看来之前就认识，关系非同一般。
　　“你别躲着我啊？”宴会终于落下帷幕，尹小春迅速撤退，实在不擅长处理这种复杂且特殊的情况，未料谢恒一路追随，站在了身前，面对对方的拦截，她试图越过，然无济于事。
　　“为什么躲我？尹小春，我自问娶你的时候是因为爱，你呢？从始到终，你是否付出过真心？”
　　爱，是嘴上说说的吗？这样的话真是狗血得一塌糊涂，她攥紧拳头，即使指甲刺破掌心，道道鲜红血印让人疼痛也传递出绝决，平静似水的脸庞，一如继往地显现不出任何用尽全力后的涟漪。
　　“走吧！”韩清明站在不远之处，想看看俩人到底什么渊源？可是短短几秒，他便冲了过去，挽上女方手臂，轻松绕过。
　　“薛彬都和我说了，你这个心如蛇蝎，攀龙附凤的女人。”朝着离去的背影，谢恒怒吼，回响的声音让过路之人有些惊奇并放慢了脚步。
　　撇开一方，尹小春停下脚步，喉咙如同有根刺，拔不出也咽不下，所以谁让你来招惹我的？继而向后，箭步冲到前夫身前，一巴掌打在对方硬朗的脸上：“别用你那幼稚的情爱理论来揣测别人，时过境迁，我无怨无悔，但绝对做不出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的事情。”
　　拒绝了韩清明开车送其回家的好意，她一个人坐上了出租车。扑面而来的秋风乱了头发也散了如烟往事，心中模拟过无数次诀别，都不如这次见面来得彻底和干脆。
　　今晚所遇之事加深了韩清明对尹小春的好奇，这个人再可有可无，也想要多了解些，连同仁和，包括陆遥在内，他们有所知又有所不知，难道他们和自己一样，是觉得无关痛痒吗？所以，既然是围绕着深思在转，韩清明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夜深人静时分，陆遥怒气冲冲的杀到同事房间：“刘仁和，你为什么要和上面提议，这次培训还点名要让我来参加？人力考核的培训，与财务科有何相关？”
　　洗好澡后，头发湿湿漉漉，断断续续的水珠落于刘仁和身穿的白色睡衣上，随和地瞧着百般不爽的同事，亮出了他一贯和蔼可亲的笑容，满屋里走着，给房间的花花草草浇浇水又摆弄起酒杯，抿了几小口：“好喝。”
　　无视自己的问题，丝毫尊重都没有，哪管得了那么多，她怒不可遏，一把夺下男方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了桌子上，红酒也随之洒到了四周，洁白的桌面被染红一片。
　　“且不说你作为新晋管理层了，况大家都是深思之人，这样的会议，你来，有什么问题吗？陆总你再好好想想，好好说话！”
　　刘仁和温和的模样变得相当严肃，一时间，陆遥无言以对，气势当时就被压下去了，碰上昔日伯乐，她只能善罢甘休，对方是出了名的笑脸虎，诸如那种不吐露一个脏字便能把人说哭的本事，她也算领教过了。
　　折返到自己房间，拨通了小孙电话，倾听下属绘声绘色的描述，陆遥有些恨自己未能在现场，原原本本就是一场久别重逢的大戏啊，结果这么白白浪费掉了，都怪这突如其来的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