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白云城主的剑》许下长安

22、初心

　　阿青最近沉迷于练剑。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早起早睡，饮食规律。

　　具体表现为早上辰时起，阿青就打开房门，提着剑慢慢悠悠去了院子里。每次没练到用午膳或是累了，就不会停下来。

　　傍晚用完晚膳后便神神秘秘地躲在自己房间里，不是擦剑就是神神叨叨地坐在桌子边上自言自语。

　　这情况，在回白云城后才有所好转。

　　叶孤城若有所思地看着抱着剑靠在船边的阿青。他一个人望着海上的岛礁，目光迷离，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这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和半个月前那个吵着要去买糕点吃的阿青，实在是大相径庭。

　　叶孤城起了身，忽然坐到他面前。

　　阿青似乎这才回了神，眼神逐渐有了焦距。眸子马上有了神采，焕发出光彩。

　　“叶孤城，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叶孤城道：“明日一早便可到达港口。”

　　“不回去了，我们去山西。”阿青忽然拔高了声音，叶孤城自然是感到疑惑。

　　“阿青，你近来心绪不宁，可是有什么事情？”叶孤城蹙了蹙眉头。

　　“不，是前辈让我去一趟。”

　　“可能只有我看得见的前辈。”阿青强调。

　　“去江南后，我想在哪儿待两天，看看花满楼。可以吗？”阿青很少这么委婉地给叶孤城提出要求，往常他几乎都是直来直去，直接要求别人答应他。

　　阿青眼神里满是希冀与期望，但他却没有直接告诉叶孤城他想干什么。叶孤城不会干涉阿青的事情，更不会阻止他。

　　所以他没有拒绝：“嗯。”

　　“谢谢你，叶孤城！”阿青笑容更深了，在这段时间少有的露出了这样灿烂的笑容。

　　他这一笑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没心没肺，着实是欢快了好一会。也没有抱着剑自己想来想去，而是又像以前一般站在一边看海鸟。

　　“你很高兴？”叶孤城道。

　　“嗯！”阿青没告诉叶孤城他在笑什么，自顾自地在那里偷着笑。

　　其实人生很短暂，短暂得还没来得及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譬如金九龄。

　　六扇门最厉害的底牌，他风流倜傥，英俊机智，吃的、穿的、用的、交往的人甚至连玩的女人都是最好的。

　　在一年之前，阿青甚至还在花如令的寿宴上见过他。当时看到的，还是一个让他讨厌的人，却不想再这么一段时间，他就已经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

　　他穿着上好的绸缎，却带着绣花大盗的骂名去了。

　　阿青来到江南后，首先便拜访了花满楼。

　　花满楼的小楼上不仅仅只是那娇艳欲滴的鲜花，还有一股浓郁的酒香味，以及一个醉醺醺的酒鬼。

　　陆小凤仰躺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根筷子，敲打着酒坛子。

　　他脸上满是胡渣，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上也满是酒味。

　　一副颓废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平时那个喜欢取笑他的陆小鸡。阿青甚至觉得陆小凤那爽朗放肆的笑声在昨日还回响在自己耳边。

　　阿青背上背着一把剑，缓缓走上楼梯。他淡淡的眼神在看到陆小凤之后也没有变化太多。

　　早在上楼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陆小凤五音不全的歌声以及熏人的酒味。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陆小凤。”阿青露出了一个微笑，是对着陆小凤的。他知道陆小凤在最悲伤或是最惆怅的时候，是最喜欢唱着几句的。而且他翻来覆去，也无非就是这一句两句。

　　陆小凤仍然唱他的歌，一时间居然没有理他。

　　花满楼道：“阿青，陆小凤醉了。”

　　阿青知道，他坐在陆小凤旁边，又喊了一遍：“陆小凤。”

　　陆小凤的眸子霎时清明了一些，他摇摇晃晃转过身子来：“是...是阿青啊。才几个月不见，你变化好大啊！”

　　“陆小凤，你也变化很大。”阿青很平静地说道。

　　花满楼暗自思忖阿青的性子为什么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这样沉稳冷静的气度，不像是阿青这么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能够有的。

　　他甚至想莫不是叶城主对阿青的影响实在太大，以至于阿青的性格变化得这样快。他不觉得阿青这样有什么好，尤其是现在......

　　花满楼听见阿青从小楼里又搬了一坛酒出来，然后“砰”地一声摔在陆小凤面前。

　　“陆小凤，我知道。金九龄死了，薛冰也死了。”阿青说道。

　　他要是想知道中原发生的事情，只需要问叶孤城便可。叶孤城有些手下，中原只要有什么事情，都会如实禀告他。

　　但他此次来目的很简单，他知道陆小凤一定很难过。一个人一次失去了好朋友和喜欢的人，或许真的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情，尤其那个失去的好朋友，一直在欺骗他。

　　“阿青，陆小凤已经醉了。”花满楼就这样看着陆小凤喝，听他唱。但他这时却皱了皱眉，他知道，陆小凤已经烂醉如泥了。这时候，就算是一个打更的更夫也能杀了他。

　　但有他在，陆小凤不必担心。

　　“陆小凤，喝吧。只是阿青怕你没死在绣花大盗手里，却死在酒坛子里了。”阿青坐下来，凑到陆小凤边上。

　　花满楼叹道：阿青一贯作风。

　　陆小凤忽然轻笑几声：“阿青，你可真叫人出其不意啊......”

　　他轻轻站起身来，低声道：“花满楼，我喝醉了。”

　　“既然陆大侠早已喝得烂醉如泥了，那花满楼就只好留客住宿了。”花满楼笑道。

　　陆小凤自顾自地来到小楼里边，应该是带着一身的酒气跑到小楼的客房里面会周公去了。

　　阿青轻笑道：“陆小凤还是陆小凤。”

　　正欲说话间，阿青却是朝着楼下望了望。楼下民巷之间，挺拔的柳树夜影之中，却是轻轻摇曳的衣摆。

　　他知道是谁，更何况还能是谁？

　　“花满楼，我走了。”

　　花满楼哑然失笑之间，阿青却是飞快地跑下百花楼。

　　花满楼嘴角酌着笑意，一双无神采的眸子却是一动不动地望着阿青和叶孤城远去的眸子。

　　他少见的感叹世事无常，人生何处无悲欢。他花满楼是，陆小凤也是。

　　但人生即便如此，却依然有着他的温柔之处。只期望阿青这样的少年能保持一颗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