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残酷世界与软弱的我》黄昏已至

156、始料未及（九）

　　当黄昏的最后一缕光消失在墙的另一边，晚宴开始了。
　　宴会场所设在据说是最近新建成的植物玻璃房内，除了必要的银白框架，墙壁和屋顶均由一块块被切割整齐的玻璃拼凑而成。顶上挂着数十盏造型别致的吊灯，无法照顾到的角落则由透过屋顶洒落的银白月辉补足。
　　每张桌子都事先按照预定位置摆好冷菜和甜品，中间各放置两个也许是展示用的造型不一的玻璃盒子。每个玻璃盒子内都被放置了一株小小的绿植，品种各不相同，顶部缀着一颗小小的萤火虫一样的晶体，淡淡的微光从玻璃盒子里透出，仿佛一间间可以捧在手里的玻璃房。
　　有很多穿漂亮礼服的年轻女孩子提着裙摆和他们西装笔挺的男伴一同跨过门槛走进玻璃房，也有像我这样身着襦裙的女性客人，霁人男性有不少改穿了燕尾礼服，着长衫的反倒比较少，也有一部分男性咋一看身上的衣装和墙内的男士晚宴着装没什么区别，但细看会发现领口和外套的金属配饰设计都带有霁人特有的风格。
　　最近这种融合两种风格的服饰好像渐渐在贵族的晚宴上流行起来了呢。这样感叹着，我注意到有几个女孩子的礼服虽然大致上还是襦裙的样式，裙摆的部分却和平时见到的礼服那样蓬起来了。
　　嗯嗯，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也试试看好了，感觉好像还不错。
　　新潮的礼服样式提起了我的兴致，想要在这个玻璃房内找到更多穿着它的客人，结果得到的却是另一个和衣服毫不相关的结论——
　　祖父大人作为这次宴会的重要人物，直至现在我还是没看到他出现，就连代理人先生也不见人影。
　　话说，那个人真的是祖父大人的代理人吗？我依旧对这点感到怀疑，但从刚才的事情看来，他平时确实有在和其他贵族……至少是他们的关系者打交道，和红家也有关系。
　　负责准备宴会的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今夜依旧勤勤勉地负责接待客人。
　　虽说是接待，但也只有当一些身份比较高贵的客人出现在门厅时迎上去说些嘘寒问暖的话。
　　出席的基本上就是平时在王都参加宴会时的那些贵族，大家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又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顺便相互传递也许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
　　仔细看，今夜基本都是几个客人围着一个霁人成年男性的模式，妆容精致的女士小声说着悄悄话，打开华美的羽毛扇也遮不住笑得弯弯的眉眼。衣着得体的男士神采奕奕地向对面的人伸出手，仿佛刚谈成一宗生意。至于那一个个小小的中心点，姑且算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是父亲大人血缘上和法律上的兄长们还有他们的法定配偶。
　　不过也有不少值得注意的面孔。
　　自从几年前的那场火灾，罗德·雷斯先生就很少参加贵族间的聚会了，这次是作为王的使者前来的，据说是为了第一时间为继承人候选送上祝贺；巴鲁特侯爵也来了，不过我想不通他会出席这场宴会的理由，因为他们从来都只和皮克西斯先生相约下一次的棋艺切磋，对我们霁人，特别是红家嗤之以鼻。埃尔文先生和利威尔先生在稍远的位置，不过埃尔文先生正在和奈尔先生交谈，所以我也不打算现在过去打扰。
　　我喝下最后一口冰冰凉凉的酸汽水，心里想着斯芬和弗拉特到底什么时候出现。
　　以及——
　　“怎、怎么啦？”
　　被我的视线盯得不自在，艾伦心虚地退了半步，额角挂了几道黑线。
　　我往前一步，故意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虽然不知道艾伦知不知道，我就当他知道好了。
　　宴会开始前艾伦换了一身佣人提前准备的男士晚礼服，黑白分明的搭配看上去神采奕奕，头发要比平时往左边偏一些，有几缕发丝不服帖地散落在额头前。
　　是因为以前做过一段时间平面模特的影响吗？总觉得虽然都是差不多的衣服，但放眼看去今夜和艾伦年纪相仿的客人中他是最适合的。
　　艾伦茫然地眨了眨金色的眼睛，很快就反应过来：“就跟你说对不起了嘛！”
　　他踩在原地，说话的同时上半身又往后挪了几分，好像我还在步步逼近，而他已经退无可退。
　　“我真的不知道，那竟然就是……”
　　“……”
　　我无语地在心里将艾伦没能说完的话补全。
　　那竟然就是“道路”。

　　*

　　稍早时候，庭院内
　　“艾伦，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阿尔敏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按遥控器换台时无意间看到的晨间电视剧女主角，在质问抛弃她的男主角，难道以前一起度过的时光都是假的吗？
　　好吧，虽然现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是你跟我说自己和林被卷入了事件，还有你可以变成巨人的事情，林是魔术师的事情，你们两个一起被传送到‘未来’的事情。我们不是还一起去看了火焰之海，冰之大地，沙之雪原吗？而且……”
　　说到一半，阿尔敏竟然往我这边看过来了，无声地向我说了句“抱歉”。
　　咦？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
　　“艾伦，你在海滩上向林告白了吧？”
　　“啊啊啊——！！！”
　　我的某根神经“啪叽”地断裂了，冲上去捂住阿尔敏的嘴巴，然而他还是抢在空隙间继续：“结果林还故意反问你，原来不是指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男女间的喜欢吗？”
　　“不要说！不要再说！”我觉得我快要爆炸了！
　　“够了！已经够了！我相信你！！！”艾伦也红着脸冲上来，这下阿尔敏终于安静了。
　　确定他不会再说一些让我感到难堪的话，我和艾伦一前一后拿开了捂在阿尔敏脸上的手。
　　“阿尔敏，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吗？”艾伦长叹了一口气，疲倦地耷拉着肩膀。
　　“我还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梦。”他郁闷地捏着下巴，眼神渐渐沉了下来，“因为当时周围的景色一直在变化……不是有做梦的时候人可以控制梦的走向这种说法吗？而且我也才打算要学习控制巨人的力量，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再说了，那个时候我……”
　　“……”
　　艾伦越说越小声，不过我也不在意剩下的后半句到底是什么就是了。
　　道路里不停变化的景色？
　　竟然还发生了这种事情吗？
　　也就是说出一开始艾伦就不仅能进入道路，还可以通过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向身在别处的同伴传递信息，顺便在道路里模拟出曾经看到过的景色？
　　这些事情明明在训练的时候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啊……
　　我都不知道该骂艾伦笨蛋还是夸他厉害了。
　　“那个时候，艾伦跟我说他做了一个在西甘西纳救了卡尔拉阿姨的梦，说一定是因为得到了智慧巨人的力量，做梦都想弥补过去的遗憾。开始我也以为只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梦，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我改变了想法。”
　　“在做了这个梦的第二天，卡尔拉阿姨突然来到吉纳耶找到我和三笠。玛利亚之墙被破坏后，我们得到了汉内斯叔叔的帮助，艾伦和卡尔拉阿姨，三笠还有我，现在四个人一起住在和吉纳耶小镇相邻的卢帕科，虽然脑袋里多了很多在加入训练兵团一起四人一起在卢帕科生活的记忆。”阿尔敏重复了一遍刚才在室内的说辞，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头微蹙，“但我还是隐隐感觉到了违和。”
　　“艾伦，直到今天见到你和卡尔拉阿姨见面时的反应，还有林，你帮忙打听艾伦的家的时候，以及你们两个人相处的模式，我终于敢确定，一定是卡尔拉阿姨在西甘西纳死亡这件事被改变了，在改变的同时一部分相关者的记忆也会受到影响。”
　　“仅仅是这样你就愿意相信艾伦吗？”我觉得阿尔敏很疯狂，但又隐隐对两人绝对信任的关系感到羡慕。
　　无论对方是谁，在事实摆在眼前之前我都不会真的相信对方。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阿尔敏摇了摇头，“林，你抢在宪兵到来之前带着艾伦离开是正确的，就像我刚才说的，艾伦不擅长说谎，要是接受审讯肯定会穿帮。”
　　阿尔敏将右手举到胸前，摊开手掌。他的掌心有一道细小的划伤，伤口周围泛着一圈淡淡的红色：“这是我在接受完审讯，离开房间时被宪兵不小心划伤的。”
　　“不，应该是‘故意’。”他很快又更正道。
　　“……”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话已至此，已经没有必要再解释下去了。
　　“阿尔敏！你也受伤了吗？”
　　“不止是我和莱纳，三笠、让、马可，还有很多人也被划伤了。也就是说，墙内有人很清楚人类要通过何种方式变成智慧巨人。”
　　艾伦紧张地抓过友人的手仔细检查，眼神越发深沉：“但是他们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找到那天出现在吉纳耶小镇郊外的巨人吗？要是真的有人在小镇里而且还是居民聚集的地方变成巨人，事情会变得怎么样根本不敢想。”
　　“对了，我还没有跟你们说吧？他们应该也已经预想到了艾伦说的情况，所以把审讯室设在了地下监狱。但是，这里面还有一个可能性也许是那群人没想到的。”
　　阿尔敏的脸色看上去也不怎么好：“艾伦，你在道路里说过吧，墙外是有其他国家存在的，那些国家不可能放着这座奇怪的岛不管，也许早就派了人潜入，把从岛内打探到的消息送回国内。接受审讯的人里面说不定就包含了这些墙外派来的间谍。既然以间谍的身份被送入墙内，这群人应该早就能熟练地使用巨人的力量，这个举动只会让他们的戒备心变强。”
　　的确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因为危险就丢在一边不闻不问，这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而且，还有一件事让我感到有点在意。”
　　艾伦忿忿地想要发表点看法，听阿尔敏这样说，立刻就放弃了，转而询问这位重要的友人：“阿尔敏？怎么了？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吗？”
　　“那个……真的藏得有那么糟吗？”
　　阿尔敏犹豫着，探究的目光跳过艾伦落到我身上。在这一个瞬间，名为“我”和“阿尔敏”的线“啪”的一下接上了。
　　“额，啊，其实还好啦，我只是正好看到了。”我出言安慰，顺便给了点小小的建议，“不过第四排从靠窗位置数起的第二个书架背面也不错，那个书架第从上面数起第三行的背板有松动，拆下来之后还能再放回去，放书的挡板正好在后面留了一段，可以把书卡在上面。啊，对了对了，这个作者的另一本书也不错，而且还顺利完结了。”
　　“哈……”
　　可能没想到我会一口气说那么多，阿尔敏的表情一片空白。
　　话说，我也没想到艾伦继承的巨人之力还能做这种事情啊！那我是不是能这样理解？在我以为自己正躲在无人角落偷偷享受禁忌的快乐的时候，实际上正被两个男生盯着看？说不定还议论了一番！
　　不过阿尔敏还是礼貌地向我表达了感谢：“谢谢推荐，有机会我会看看的。”
　　“咦？你们在说什么？”艾伦一脸懵地看看我又看看阿尔敏，“我们现在是在讨论宪兵团的目的，对吧？”
　　“艾伦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阿尔敏尴尬地别过脸去轻叹，避开了友人质问的目光。
　　从阿尔敏那边得不到答案，这下压力来到了我这边。
　　不过这种事情我才不在意呢。
　　无视艾伦灼灼的视线，我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对啊对啊，对你来说有点太早了。”
　　“等、等等……”
　　艾伦难以置信地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一副天马上就要塌下来的模样，用颤抖的手指着我和阿尔敏：“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在讨论小黄书的事情吧？在这种时候？”
　　“哈哈哈……”
　　我本来就没想过要掩饰，既然被发现了，当然是傻笑着糊弄过去。
　　“等我看完……就要借你看吧？”
　　阿尔敏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然后被艾伦声嘶力竭地拒绝了。
　　“我才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