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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7、心思改 ...

  •   如果不自己想着他是在受罚的话,其实今日一天的日子还是不错的,顾琼一边往脸上敷养颜膏脂,一边默默地想。他昨晚洗了个热水澡,敷完膏脂睡了个极安稳的觉,早上因为天子不许他往天心楼去,他也就没有早起,只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鸢儿几个把一直给他煨着的早膳呈上来,全是他爱吃的几样,他用过了早膳,把荇儿连同老李老何一起打发出宫,赶去天心楼帮着乔儿理事,顺带帮他看着铺子里的动静。
      这是他昨晚睡前想好的,从今日到月底,仍旧让荇儿和老李老何像往常一样驾着他的御前车子过去,一来迷惑外人,让不知根底的人误以为他就在楼里,只是没出现在前头售卖处罢了,二来也哨探着消息,果然有什么难缠的事,荇儿晚上回来报于他,他拿了主意,次日便可施行,不耽搁大局。

      把荇儿三个遣走之后,他让鸢儿把他的绣案收拾出来,亲自开了柜子,拣了一块朱红色的细绫出来,给明帝裁制里衣里裤。他之前给明帝缝制的主腰软裤还在天心楼的帐房里放着,已经吩咐了荇儿今晚给他拿回来,那软裤只差最后几针就完工了,拿回来之后收个尾就可献于明帝,本不需要另外裁制什么,但他想着这几日横竖没什么事,不如再给明帝做一两件,明帝是个容易心软的,得了他新做的衣裳,还能总对他板着脸吗?
      裁衣、绣衣虽然是件费眼睛的辛苦活儿,但他做惯了,便不觉辛苦只觉有趣,看着那从无到有的花纹,可这朱红色的细绫上渐渐有了他想要的色泽和图案,他心里头是极有成就感的。
      绣了一个时辰,便当用午膳了,午膳是他自己殿里小厨房的厨郎做的,全是按照他的口味,他又不惜银子,时鲜的鲤鱼、上佳的花胶熬制的浓醇鸡汤、虫草花炖制的鱼翅、与竹笋香菇一起烹制的红烧鹿筋,一道道地端上桌。

      用过了午膳,侍儿们把前个儿安澜让人送来的草莓洗了拿上来,草莓虽然被鸢儿放在储物室中用冰块冰着,但他还是嫌弃有些不新鲜了,只尝了一个余下的全都赏了侍儿们。鸢儿担心他不欢喜,琢磨着说辞开导他,才说了几句,安澜那边让人送了东境均输使今个儿早上专车贡送的春桔来。吃着甜甜的桔子,他自然也就不再想着草莓了。
      下午睡了个懒懒的午觉,从未正睡到申正,醒来后在院子里转了转,给他院子里养的花花草草浇了浇水剪了剪枝叶,又去后院的金鱼池里喂了喂小鱼。到了酉初,方才重回正殿接着绣花。绣了半个时辰,天色暗下来,殿中掌了灯笼,他悠悠地停下来。侍儿们给他捏肩捶背,让他舒缓筋骨,他合眸休息一会儿,晚膳便又摆上来了,那厨郎怕他心情不佳,变着法儿让他欢喜,晚膳做得也全是他爱吃的。
      用过了晚膳,坐在久违的琴凳前弹一首简单的曲子,他除了刺绣别的才艺都不甚精通,但弹琴还是能够弹一弹的,弹完一首曲子,听上几句侍儿们的恭维,他便适时地停了下来。在殿中、在风雨连廊间、在前院的空地上、在后院的小亭半轩内漫步消食,他近来已经知道晚膳后久坐不动最易长胖,在院子中走了有两刻钟,他复又回到主殿内,用明珠泉的泉水净面,敷芳华永驻坊最新研制的养颜膏脂。

      江澄带着荇儿进来的时候,顾琼正坐在紫檀木梳妆台前对着鎏金菱镜慢慢地匀膏脂,细腻香滑的膏脂涂在他雪白的肌肤上,越发显得肌肤娇嫩如新生。江澄自后头瞧了一瞬,笑着夸赞道:“果然男儿家要娇养,这才一天,跟昨日大不同了。”
      江澄今日忙得脚打后脑勺,既要自己忙公务,还要分神照料天心楼的里里外外,一个人恨不得劈成三瓣用,又有邵诗茹被贬出京的事,原本有些后悔昨个儿过于冲动把顾琼给带了回来,眼下见了这样子岁月静好养尊处优的顾琼,他又觉得昨日的冲动是值得的。
      顾琼慢悠悠地把膏脂匀完了,方才微笑着转过头来,很坦然地对他言道:“男儿家总在外面忙活,是容易见老。”
      江澄深以为然,接着话头劝他不要把这半个月的幽囚看得太重,“你就只当这阵子是休沐,好好歇上一歇。官员们尚有个休沐日,自己开铺子却是连个休沐日都没有,这于男儿而言,其实是不大相宜的。”

      顾琼自然明白江澄这意思,笑着感叹:“景卿你真是个不藏奸的,这要是换了别人,巴不得我怨天尤人,就此失了宠,哪里会这般劝我。”
      江澄微笑,自己撩衣袍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先对荇儿道:“把东西给你主子,你就下去吧。”而后对着顾琼夸奖这荇儿道:“是个能干的,乔儿和小璟都夸他,我瞧着过上一年半载的,就能成为你的好帮手了。”
      手下侍儿得当朝左相夸赞,顾琼颇觉面上有光,接过荇儿递上来的包袱,随手拿起盘子里的一枚春桔赏了他,和颜悦色地吩咐道:“好生做事,历练出来,帮本宫分担一二。”
      荇儿屈膝谢赏,“奴才会用心的,主子们且宽坐,奴才先下去了。”
      顾琼知道江澄是有话要单独同自己讲,便也不再留这荇儿,颔了颔下巴,让他自去。

      江澄待荇儿走后,从袖子中抽出了一张地亩位置图,“这是今日我画的高家和林家在南郊的田地位置,你瞧瞧这两片地买哪片合适?”
      顾琼没接画图,先问他:“是哪个林家?若是果君家里,怕是不能买。”
      这要是被明帝知道了,还不得说他欺压林从啊?林从膝下有公主,位分又比他高,他买林从家的田地做天心楼的后院,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江澄瞧出来他的顾虑,笑着向他解释:“这田是小从那个被陛下罚过的表姐林络家里的,她因被陛下罚了,面子上很过不去,又且以后都不可能出仕了,在京城呆着没意思,就准备搬去东都住。她因急着走,每亩只要三两三钱,这块地是二十顷,算来只需六千六百两。另一块是高芷家的,高芷膝下无女,近来颇有挥金似土的架势,不过高芷是个精明的,说是低于三两五钱不行,高家这块地有三十八顷,比林家的要大一倍,就算是按林家的价,也得一万两千五百四十两,要是按高芷自己定的价,那得一万三千三百两。”
      顾琼听江澄这么说,便知道江澄是嫌那高家的地总价太高昂了,想要定林家的地,他笑着问江澄道:“景卿的意思是想要定林家这块?”

      江澄坦率地点了点头,“高家那块地,好是好,可确实贵了点,若是买了它,加上砖瓦木料的花销,不是一笔小数,说不定会影响宫里的支出。”
      江澄今日自己也琢磨了一下,天心楼虽然分铺多,京城总铺更是日进斗金,但因所售都是男儿用品,一年的总进项至多不过几万两银子,这几万两中,明帝会拿三成充实内库,拿两成半用来堵宫中花费的缺口,余下四成半中,一成半单给顾琼,三成给九位后宫做分红,安澜以皇后之尊占两份,其余八位各占一份。
      算下来,天心楼每年能够真正结余的银子就是充实内库的那三成。若是这年买地花销过大,这充实内库的银子全没了不说,可能还不大够,要从平宫中花销缺口的那笔银子中挪动,这怕是要影响明帝今年一年的银钱规划。

      顾琼听了,微微一笑,作为最清楚天心楼银钱出入的人,他知道江澄的考量是有道理的,若是之前,他必然也会跟江澄一样倾向于买林家那块地,能省一半的银子,小点就小点,无非是让手下的伙计们住得紧凑些,把他原本打算建来理事的花厅也给砍掉而已,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他勒掯了伙计们,砍了自己的花厅,舒服的是谁呢?还不是天子、皇后以及未来承继这笔银钱的公主们?

      若是他这么做,能赢得一声好也就罢了,可是情况是明摆着的,他帮安澜处理了那么多宫务,安澜一得了意就削减他的衣裳,完全不顾念平日的情分。他给天子挣了大笔的银子,还为了她去母家连哭带闹让家人出银子帮朝廷渡难关,可他不过是一时义愤上来想要替那谢家小瓀出气说了句认作义妹的话,明帝就忍心把他丢到那比冷巷都不如的破府邸去学规矩,他回来了还要关他到月底,还不许长乐搬回来。
      说白了,男儿家不能一味地贤惠,一味地贤惠,没人念着你的好,天子和皇后只会视作是理所应当的。若是将来承继天下的公主是他生的,或者他膝下有个公主可以多分资财也不算冤得慌,他只有一个长乐,省俭了自己,乐呵了别人,何苦来着?
      虽说明帝之前跟他讲过,待长乐出嫁的时候,把他这些年挣的银子提出一份来给长乐添箱,让他最终能够分到的份额不少于两成半,可是十多年以后的事谁说得了?说不定那时候天子有了新欢,他和长乐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还想要得两成半?做梦呢。

      心中拿定了主意,顾琼便笑着讲出了自己的意见:“林家那快地,贵是真不贵,但太小了些,不大够用。高家那快地,能建得作坊多,给后头留出来的余地也多,买下来便是一步到位,以后不用再想法子添补。至于地价,应该还可以再同那位高大人讲一讲,之前你们建工匠院子,每亩地才二两银子,虽说那是朝廷出面买的与咱们这回不同,可三两五钱还是贵了,我估计找个能说会道得去说合说合,至少能磨到跟林家一样。”
      江澄没意识到顾琼心里的想法,但觉得顾琼的话也有道理,他点点头,很是认真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大点确实有大点的好,我请高莹去说合说合,看能不能说下二钱来。”
      顾琼神秘一笑,“高莹不行,高芷总担心高莹惦记她的家产,她不会听高莹的,这事你别管了,我回头让乔儿找人,没准比林家的还能低个一两钱。”
      他说得这么智珠在握,江澄倒是有些好奇了,“谁这么有能耐,能让高芷让银子?”

      顾琼探头过去,小声道:“把酒花前有个叫青莎的漂亮男儿,年前跟了高芷,据说高芷宠他得很,在他身上花银子无数,找他说合准没错。”
      这个秘辛是江澄不知道的,但他也知道有时候走豪门侧室的门路是比较省事省力的,当下点点头:“那就这么着吧,最好尽快谈下来,我最迟下月初就得去北境开河了。”
      顾琼笑着瞟了他一眼,“这事最终得让陛下定,天心楼的大事从来都是陛下做主。你明晚承宠的时候问问陛下。”
      江澄听了,略有些不好意思,“我常朝结束同陛下讲吧,晚上不一定能见到陛下的。”
      他笑得腼腆,顾琼不好说他别的,只道:“什么叫不一定?明个儿你生日,陛下要给你办生日宴,她晚上不宠你宠谁?”

      江澄楞了:“陛下说要给我办生日宴么?”
      “是呀,你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可能陛下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不可当真吧。”
      顾琼急了,“怎么能不可当真呢?陛下说让我在你生日宴上见乐乐,这要是没有宴席,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乐乐啊?”
      江澄连忙宽慰他:“你别急,我这就去找人问问,有消息立马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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