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念回响》不如醉月

1、001

　　故事开场——

　　俗套的英雄救女。

　　北方秋末，狂风絮猛，萧瑟至极。

　　曲柔关上通向阳台的门，风随之携进，很快容入室内消失。

　　外面冷风声仍旧凄厉，听得宿舍内午睡的人心惊胆颤。

　　隔壁上方床位掀开帘子，扒着栏杆往下，担忧地看向曲柔。

　　“没事吧，要不我带你去校医务室看看？”

　　曲柔带着最后一丝力气，裹着毛毯虚脱趴在桌上，阖眼养神，她是南方人，尽管在北方待了快三年，还是没习惯此地。

　　天一冷，必然感冒。

　　“别了，医务室好远，这天走过去能要我半条命。”

　　宿舍在西区，校医务室在东。

　　对于感冒还闹肚子的伤患来说，这距离不亚于天南海北。

　　许窈被外面风声恼得没睡意。

　　她下床趿拉着鞋，走到曲柔身边。一手探着她额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头上对比，确认不是发烧后，拿了她桌上水杯，去外面走廊接热水。

　　回来后捻起一颗红糖，扔进水杯，等它化开递给曲柔，“喝点甜的，心情好点，身体也好得快。”

　　曲柔接过水杯，温度刚好，她抿唇一笑，肉麻兮兮，“许小姐，我爱你。下辈子是男的我一定娶你。”

　　许窈打住：“免，我不外嫁。”

　　随后，许窈看她这样子，“你晚上还去不去你们系里的聚餐啊？”

　　提起这，曲柔只觉得肚子更痛，头疼欲裂。

　　北城B大建筑系学制五年，第五学年主要是实习与毕设论文。翻过这次期末，有些同学下学期直接去实习报道，不会在学校。

　　因此系里的人组织着聚餐，院里好几个老师也会去。

　　老师才是重点。论文和考研直接抓住学生命门。

　　她挣扎着爬到床上去，“我睡会儿吧，希望醒来会好一点。”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醒来一头汗，身体舒服多了，吸吸气鼻子也通了。

　　宿舍黑得没边，许窈位置空空。

　　曲柔翻平手机，看了眼时间。微信弹出消息，班群早已有人开始吆喝，到点时间以及定位。

　　她估摸了下自己洗漱龟速，翻床下来，快速冲澡换衣、吹发、画妆，将将掐着点赶到饭店。

　　一进饭店，暖意裹来，大厅装潢富贵，镂空吊顶大灯，金色光辉柔和。

　　侍者上前询问，随后领至电梯处，与她一道等电梯。

　　电梯在五楼停了许久，曲柔百无聊赖观察四周。

　　彼时，大厅门口进来一行人，热热闹闹。

　　饭店四五个侍者有条不紊跟上，恍要接待重要人物。

　　曲柔无聊，视线随之看去。饭厅门口走在最前，被簇拥为首的年轻人，一身笔挺深色西装，颀长身材，周身气质沉稳疏离。

　　她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他脸上，青年人五官轮廓硬朗，对上的视线冷峻沉沉，有些熟悉。

　　冷不丁，那人眼皮微抬，视线顺了过来，对上百无聊赖的曲柔。

　　目光遥遥，因此拉近。

　　此次双方的熟人。

　　曲柔心下晃动，动作快于想法，背过身来。心中催促，赶紧走赶紧走，可电梯悠悠晃晃，字数才到 3。

　　身后一众脚步放大。

　　叮——

　　谢天谢地，电梯到了。

　　“女士，电梯到了。”

　　曲柔从自我编织的刺激中缓过神，快步进入厢内。

　　可，电梯门关和，慢得令人只度秒如年的煎熬。

　　转过身，那人眼底深邃似井，恍若行走山间，此时无风，却吹得曲柔心下一咯噔，像个犯错被逮住的孩子，脸不恼而红。

　　她心中安抚自己，反正已经没打招呼，饭店好歹这么大，自己吃完就走。也没机会再遇见。

　　到了包厢，人七七八八坐满。

　　这边，领班小跑至周瞿生跟前，弯腰恭敬，“周小先生，您的父亲已在等待。”

　　周瞿生微微颔首，视线落在前方不断上升的电梯数字，唇边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笑意。

　　“劳烦，帮我查一下，方才那位小姐在几楼几号包厢。”

　　领班不明，顺着周小先生的视线看去，电梯口站着一位侍应生。

　　这位侍应生一头雾水，自己不过按照规矩送了一位顾客，领班还有这位客人看自己作甚？

　　好在各自忙着谈论，曲柔随意找了个位置坐。

　　旁边是同系不同班的余肖呈。

　　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曲柔刚坐下，旁边人很不耐烦翻了个白眼，不待见自己的样子。

　　不时，左侧有人坐过来，同班的曹卿雨扯了扯曲柔，低声说：“别理他。刚刚赵老师来了，还没开席，就批了他一顿。”

　　“啊？”曲柔震惊，再看旁边的人，不免有些同情。

　　赵老师是系里有名毒舌，教学严谨，教育起人来，谁得面子也不给。

　　人差不多到齐，酒茶过三巡，曲柔肚子早就开始叫嚣。

　　几位被盛情请来的导师早已被学生围堵，这张桌上也只有曹青雨和曲柔埋头吃。

　　吃到一半，曹青雨才拽着曲柔去给导师敬酒。

　　好巧不巧，这两人的论文指导老师也是赵毒舌。

　　“曲柔？”

　　年近六旬的老人，精神矍铄，儒雅彬彬。

　　准确无误叫出曲柔的名字。

　　本打算走个过场，曲柔脸上笑意多了几分真诚，“赵老师，您好。”

　　“诶，我老了不喝酒。”赵老师端起自己随身携带的茶杯，和曲柔酒杯碰了碰，眼神带着对好学生的欣赏，“你在北部建院的设计我看见过，有想法有创意，稳而飞扬。那个，你论文课题确定了吗？还有毕设，得抓紧时间啊。”

　　曲柔没注意，包厢多多少少目光落了过来。她恬静笑笑，“好的，赵老师。”

　　回到座位，曹青雨和曲柔双双松气。

　　曹青雨惊讶：“赵老师夸你，你叹气干嘛？”

　　曲柔低声：“我从小就怕老师单独和我谈话。”

　　“没出息。”曹青雨笑着用手肘戳她一下，末了自怨自艾，“我好惨，当时忙着打王者去了，回过神只剩赵毒舌可以选了。”

　　曲柔往她碗里夹虾仁，自己虽然初稿差不多，但也不可能一下完美，论文之路还得被赵老师批判。

　　劝她也是劝自己，“同志，化悲愤为食欲吧。”

　　两人窝在一起，曹青雨闲聊，“对了，你实习找好了吗？”

　　曲柔还没来得及应答。

　　“呵，”旁边发出一道怪声音。

　　余肖呈冷笑，“对啊，曲大才女半路转系，还能混到专业前五，实习单位去哪都不都容易，伸伸手的事儿。”

　　曹青雨白了他一眼，“无语。”

　　这硝烟味十足，曲柔蹙眉看他一眼，“余肖呈，我没得罪过你吧。什么叫伸伸手的事。”

　　“得，”余肖呈仰头喝酒，双手摊平，“您是大小姐，有赵老师和郜髓罩着你，我可不敢惹你。”

　　“余肖呈，你脑子有坑吧。”曲柔不打算再给他脸，“哪条神经没搭对，话里怎么总夹枪带棒。”

　　余肖呈死猪不怕开水烫：“急了？我实话实话而已。”

　　“什么实话？”曲柔脸上怒意忽然撤销，转而浮起几分笑，“哦，赵老师一来劈头盖脸说你一顿，和我好话好说。好学生嫉妒我的实话？还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比不上郜髓的实话？某人心里不痛快，把气撒给我？”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引这桌数道目光看好奇。

　　余肖呈脸色难看，蹭得一下起身，横了一眼曲柔离开包厢。

　　曹青雨安慰曲柔，“他有病，别理他。”

　　曲柔为人处世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怼了余肖呈，气也散了。

　　聚会结束之前，曹青雨去上洗手间，曲柔没事也跟着去。

　　可等自己出来，没见到曹青雨影子。

　　隔壁男厕所有人出来，是余肖呈。双方自然没个好脸色。

　　余肖呈看到她，脸色淡漠，走出去几步，忽然转过身，朝曲柔走过来。

　　曲柔掌心捏着手机，余肖呈走近，酒味刺鼻。

　　他微微低头打量着曲柔，目光不怀好意往下，在某处扫视，认真道：“我发现你挺漂亮的，那赵毒舌没老婆，郜髓又是他侄儿，你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啊？啊？”

　　啪——！

　　响亮的耳光，曲柔忍无可忍，更懒得和傻逼扯话，“滚。”

　　冷不丁挨一耳光，余肖呈舌尖顶了顶面皮，下刻怒凶脸色。

　　突然，一巴掌毫不留情把人往墙上推，一只手掐住她脖子，“装了婊子不让人说？”

　　与墙猝不及防一撞。

　　曲柔听到自己脊骨的清脆声，疼得她下意识红了眼睛，小腿软得没力。

　　“老子最讨厌你这种又当又立。谁他妈想到你这种半路转系的女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几个老师都对你好脸色。”

　　曲柔冷“呵”，更是一脸不屑，“余肖呈，自己没本事，就别赖。没品。”

　　“妈的。”余肖呈恼羞成怒，怒不可遏扬起手就要还扇曲柔耳光。

　　曲柔紧闭双眼。

　　哐当——！

　　脸上没有料想的疼痛，陡然，自己脖颈上的力道消失，只听得重物落地声。

　　她捂着自己陡然得到解放的脖颈，余肖呈被人踢倒在地板。

　　她侧过视线看去，男人颀长身形，神情霜寒，周遭气质凝来彻骨凌冽。

　　周……

　　周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