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章·桥本环奈（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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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胖的老板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大部分的光，似一座雄壮的肉山一般投下庞然阴影，将渺小的她的笼罩其中。他的脸色隐在一片黑暗之中，嘴角挂着一抹和善得扭曲的笑意，看起来格外居心不良。他端着碗的手很稳，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脚步踩在老旧的木质地板上，响起空洞而压抑的回声。此情此景，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一句：“大郎，该喝药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桥本环奈·岚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向后瑟缩了一下。
“小姑娘，你醒了？”老板在她身前蹲下，将碗递到她面前，微笑和善道，“饿了吧？来，喝点热汤！”他拼命将两边嘴角向上提，想尽量维持慈祥可亲的路人好大叔形象，然而从他身后散开的撕裂般的黯光，却在他脸上映出一重重叵测阴险的暗影，让他所有伪善的伪装全部破功。
风岚不断往后挪着，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角，消失不见。她满脸惶恐，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抗拒之情甚笃。
老板依旧笑笑笑，瞎乐得跟个智障似的，继续劝风岚道：“这次汤里没有下迷药，你放心喝！”
肉汤的香气适当其时地飘来，荤鲜的气味夹杂着野菜的清新在鼻息间缭绕。垂眸低视时，浓白的汤汁撞入眼帘，几块碎肉浮出汤面，杂菜盘桓其间，不自觉叫人回想起深烙在记忆中，那充斥齿间的软烂咸香的触感，汁鲜水透、回味无穷。这销魂的滋味，对饥肠辘辘的赶路人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口中唾液的分泌条件反射性地激增，是人类最难以克制的觅食本能。
女孩咽了口口水，但还是很硬气地别过头，小声却倔强地嗫嚅道：“我不喝……”
老板听出她话语中的松动，笑容更盛，准备继续劝她。
“老大，你跟她啰嗦什么？！”外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不听话，直接打一顿就是了，还给她吃什么东西？！”
“你懂什么？打坏了饿坏了，明天怎么卖出好价钱？”老板回头，凶狠吼道，但当他回头面对风岚时，又满脸堆笑，“这里头真没加别的东西，来，喝一点儿，暖暖胃。”
女孩樱瓣似的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眸光斜扫游离，几个来回后，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老板手中的那碗肉汤上。她的目光留恋而遥远，绵绵若蔓生天涯的离离青草，望断了无尽离恨相思苦。
片刻后，她才慢慢撩起了眼睑，用沁满了秋水落霞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老板，楚楚可怜道：“……你刚刚唾沫星子掉进去了，我要喝新的。”无辜的神情、真挚的诉求，让人实在无法拒绝。
老板：“……”
这那儿来的大小姐？！真tm难伺候！！！
“行！”老板咬牙，硬着头皮道。他抬手，将肉汤咕嘟咕嘟地倒进嘴里，一饮而尽，起身离开，不多时又另端了一碗汤进来，递到风岚面前，言语之中已带上了些许不耐，“给！”
少女低头认真端详着打汤的碗，继而抬头，泫然欲泣的眼儿我见犹怜：“碗我也要新的。”
“洗过了！”老板忍无可忍爆喝道。
这丫头到底有没有一点儿被绑架的自觉啊？！
少女歪了歪头看着他，眨了眨眼，清澈若琉璃的眼瞳中透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乖巧点头应承道：“好的，谢谢。”她将绑着双手微微抬起，手腕旋动，将绳结稍稍挣松了些，十指与手掌张开做莲花状，接过碗又收回，捧在胸前，蜷缩着低头轻轻朝汤碗里吹着气。
那配合识趣的模样，让老板一肚子的火都没处儿发，只能一下下地抚着心口顺气。
果然是个养在深闺、不识人间疾苦不懂人情世故的大小姐，天真，娇气，矫情，挑剔，屁事多！
“嘤、嘤、嘤……”一阵低弱的啜泣声幽幽响起，似远似近，如怨如慕，戚戚然若孤笛断声，传彻深谷。
老板低头看去，少女正托着碗，怔怔坐着，肉汤的热气熏得她双眼通红。她清泪满面，泪珠儿无声地落进汤里，漾出圈圈涟漪。
老板嘴角一抽，没好气地问道：“你又怎么了？”
“大叔，你是好人！”他这么一问，少女更是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哀哀切切地求诉道，“我不要去当花魁！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哥哥！！”
她声泪俱下，哭得好不让人心疼：“大叔！求求你，我求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家里有钱，有很多钱！只要您放了我，无论多少钱，我哥哥都会给你的！”
小美人黯然垂泪，似芙蓉泣露、秋雨点蕉，泪痕斑驳间但见眉聚愁峰，目罩哀雾，端的是千红偕哭、万艳同悲，真真是让人疼惜怜悯不已。
老板看了她这模样，更是开心得心花怒放。
她年纪尚小，就生得如此靡颜腻理、百媚千娇，若是完全长开了，那该是怎样的倾城风姿？到时候这低眉一哭，又不知道会哄得多少男人散尽家财，只为换得佳人展颜？
老板此时看她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块闪亮亮的24k纯金疙瘩。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看在钱的份上，老板也对她难得地有耐心，好言相劝道：“桥本小妹妹，大叔我虽然爱钱，但也惜命不是？若是这样就把你给送回去，钱是拿到了，可你家里人追查起来，大叔能讨得到好处吗？”
哟嚯！还有点当反派的智商嘛！
风岚在心里暗暗评价道。
这时又听老板轻叹一声，苦口婆心地劝解道：“唉，你也不要想不开。其实，以你的资色，去到了游廓里，就是去享清福的。”
风岚：？？？
Exm？？？你跟我说把我卖到青楼里是送我去享福的？我tm的真是谢谢你了！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自己去啊？做j女但凡有半点好处，古今中外千百年来，这职业也不会落到穷苦落魄、走投无路的女性身上。哦，她忘了，现在「牛郎」这个新兴行业也在逐渐蓬勃发展中。
风岚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毁灭性的冲击。
he tui！！！
就在她脑内万字吐槽时，老板又道：“想来，你在家里也不好过吧？处处被人掣肘孤立、时时被排挤针对，连个说可心话的人都没有。可你现在马上就要自由了！你放心，我帮你找的妈妈桑是吉原游廓里最好说话的。到了那边，你一边学习一边接客……咳，我是说工作，同时还可以打听你哥哥弟弟的消息，跟他们联系上后，你再让他们拿着赎金把你赎出去，这样，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扌喿！逻辑竟然通顺得毫无破绽！让风岚一时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撕起。
老鸨子花了大价钱卖来的姑娘，不榨干最后一丝剩余价值，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去打听家人的消息再逃出去？还神tm一家人团聚，咋滴，还能在j院里同唱一首歌，千里共婵娟不成？
放他娘的狗屁啊！不对，说他是狗那还真是侮辱狗了！
风岚觉得自己离掉马就只有一纳米的距离。但她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忍耐力绝佳的试炼，咽了泪，装出一副被洗脑成功的模样，抬起头，用她那双水濛濛的眼望着老板，恳求着：“那，您能不能跟妈妈桑说一说，我进去后不卖艺，也不卖身。”
“那你卖啥？”老板脸皮一抖，几乎绷不住就要骂娘。
风岚无比天真，却又笃定道：“我……我可以卖菜！”然后就自顾自地唱起来：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卖菜的小环奈，
不等天明就去卖菜，
哥推车，弟挑菜，
今天的促销最实在，
卖鼬送佐明天还要来！
啦啦啦，啦啦啦～
……”【注！】
“够了！”老板终于忍不住，额角青筋跳跳跳，爆喝一声，打断了唱得正欢的风岚。
“啊！——”
与此同时，外间突然传来连连惨叫，一刃血光飚飞，在纸糊隔扇上划出一道残忍的血痕。
老板大惊失色，转头朝外喊道：“怎么回事儿！！！”
“……大概是有人来替天/行道了吧？”外间无人应答，倒是耳畔边传来一句轻飘飘的低喃，似夜风送来山魅的巧笑谰语。
老板微怔，他下意识地转头，却见刚刚还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女孩不知何时竟挣脱了束缚，正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她手中还稳稳当当地托着那碗被他下了绝孕散的热汤。
女孩对他无瑕一笑，当即便反手，将整碗汤扣在了老板头上，又揪着他的衣后领，用力一掼，将他脸朝下，狠狠地砸进了地板中。霎时巨响轰然，木屑飞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一章·桥本环奈（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