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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囚虏(一) ...

  •   你裹着粗糙宽大的麻布衣,背着沉重的包裹,一瘸一拐地跟着衣衫褴褛的逃难队伍,在一片荒凉的草原上艰难跋涉着。
      你不知道这里是哪,这些人又要去往何方。你唯一能做的只有跟随,并尽可能地在队伍里展现自己的价值,让自己不要被抛下。
      三天前,当你前一秒才推开家门准备出去看电影、下一秒却莫名其妙出现在这片荒野上时,真的狼狈极了。虽然靠身上带的零食撑了一小段时间,但毫无野外生存能力的你,光是寻找水源就焦头烂额,又要躲避夜间蚊虫与野兽的骚扰,光是活着就竭尽全力。幸运的是,在差点脱水晕倒时,你偶然遇到了这群逃难的人,似乎是误会了你也是其中一员,他们中有人给了你水,你于是在默许下加入了这支队伍,得到了包括粗布衣衫、水壶、睡觉用的破布卷等一系列装备,早晚开饭时,也能厚着脸皮混上一碗野菜汤,但作为交换,你需要帮队伍里一些看起来身份较高的人背行李。
      和队伍里其他面黄肌瘦的难民不同,这些身份较高的人很明显要白胖许多,身上的衣服布料也更光滑。他们平时很少说话,白天一般就走在队伍的中间闷头赶路,只有晚上停下休整的时候,你才会看到这些人围着火堆凑在一起,群情激奋地谈论着国运啊社稷什么的。你坐在角落默默听了几晚上,终于听明白,原来这些人是来自边境的小贵族,近些年北方边疆动荡,一个叫华族的游牧民族吞并了附近大大小小的部落,最后大举带兵入侵,让他们失去家园,流离失所,不得不带着城内居民向南部逃难。
      你没有听说过什么华族,虽然自认历史学得不怎么样,但你觉得这个世界的历史应当与你所知道的华夏历史有出入。不过就算是你知道的朝代,你这空荡荡的脑袋估计也记不起什么历史大事件。现在的你只希望能够跟着逃难队伍一起走出这鸟不拉屎的荒原,去到他们口中富庶的南方,然后想想法子找到份工作,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活下去。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就在你跟着队伍混的第三天晚上,队伍的向导找了个地方指挥大家安营扎寨。你拾来了一些干草,才刚帮忙生起火堆,忽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在颤抖。劳累了一天,你的大脑还迟钝着,其他人却是立刻反应过来,抱起一边的行李就四下逃窜了起来。
      “快逃啊,大华的追兵来了!”
      “那旗帜,是神芳团的人!”
      有人回头看了一眼,立刻惊恐地喊。听到这话,周围的人群瞬间更加的混乱,有些拿行李的甚至连仅有的家当也顾不上,东西往地上一丢就不管不顾跑了起来。
      你跟着回头,看到一队身披坚甲的士兵,在领头一首领打扮的男人带领下,骑着高头大马,在苍茫的夜色中迅速朝你站着的方向逼近。
      这时候再跑来得及吗?
      有一瞬间,你脑子里划过了各式各样的念头。但当你看到这支骑兵在距你十米开外的地方迅速分作两列,朝左右难民们奔逃的方向包抄而去时,你抱着膝盖,颓然地又坐在了地上。
      来不及的。
      光靠人的两条腿,是跑不赢马匹的,更别提你走了好几天的路,脚底都是水泡,双腿也灌了铅一样,沉重得很,要在被包围的情况下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既然如此,还不如提早放弃。你真的好累……为什么偏偏会是你呢,谁想穿越让她们穿去啊,你明明更愿意在家里沙发上翘着脚看电视听你妈妈无穷无尽的唠叨。
      想着自己说不定马上就要不明不白交待在这里,你低着头,心中满是悲伤与绝望。
      “笃笃笃笃”,如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当扬起的尘土扩散到你脚边时,你懵懵地抬起头,看到了高高扬起的马蹄,和马背上一双蓝灰色的冰冷的眼。那是个看起来二十上下的年轻男人,肤色白皙,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一头漆黑的长发没有挽髻,随意地披散而下,微微蜷曲的发尾衬着一张五官美艳的脸,显得有些雌雄莫辨,看起来有些像混血儿。
      啊……难道就要这样,惨死在这人马蹄下吗?
      就在高扬的前蹄即将落下砸在你身上时,马背上的男人侧身利落地一勒缰绳,让马在空中掉转了方向,踩在了你身旁坚硬的地面上,高壮的黑马嘶鸣一声,在男人的操控下小跑着在你周围踱了一圈,最后稳稳停在了你的前方。
      直到这时,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你才隐隐感受到害怕。停稳以后,马背上的男人微微俯身,锐利的目光锁定了你。那视线实在太有压迫力,仅仅对视了一小会儿,你就承受不了,局促地低下了头。
      你的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这个头领打扮的男人,他没有放任马匹踩下来,这至少说明,他不是会滥杀无辜的人。这样的情况,如果乖乖束手就擒,他会不会饶你们一命呢?
      “神芳团,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妖孽,我XX你〇〇的,你死心吧,就算死在这里,我们也绝不回去任你摆布!”
      也就在你幻想着一切都和平结束时,两名士兵押着难民里身份最高的那个白胖李大人,走到了你旁边。眼见着逃跑无望,李大人一反过去的儒雅,像个市井无赖一样抬腿踢蹬挣扎着,嘴里不断骂骂咧咧,往外冒着各式各样的污言秽语。
      “荆城参将李大人,久疏问候。城破以后,我等上下遍寻你不见,原是流落到了这荒野里。”
      马上那名唤神芳团的男人倒是颇有定性,被人指着鼻子叫骂,仍是一脸的平静。你在一旁听着却是心惊胆战,生怕李大人骂得狠了,连累你这只蝼蚁一起遭殃。
      “神芳团,你不要得意!不要以为取下了荆城,大华就高枕无忧了!待我大夏重振兵马,挥师北下,到那时候,定要杀得尔等蛮夷丢盔弃甲,屁滚尿流!”
      “那我便静候佳音。”
      神芳团勾唇,嘲讽一笑,便不再施舍眼神给被人按在地上的李大人。恰在此时,人群中走出一名副官模样的男子,神芳团侧头,与那人低语了几句。你距离近,隐隐约约听到了“全搜过了”、“人不在”几句,随后便见神芳团手一抬,示意手下士兵松开了钳制住的难民们。
      “我大华并无意为难诸位,刚才只是例行搜查。”
      简单解释了一下,他轻扯缰绳调转马头,准备带队离开。你见状松了口气,刚要庆幸一番劫后余生,却见一旁被丢下的李大人涨红着一张猪肝色的圆脸,以前所未有的敏捷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指着男子离去的背影便是破口大骂。
      “你这懦夫,有种便杀了我们,别在这假惺惺装什么好人!也不想想你当初在荆城杀了我大夏多少儿郎,你们大华本就是盗匪起家,别以为披上了锦衣就能掩盖你们身上血的腥臭!你们这帮该死的强盗!”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逞英雄气呢。
      眼见着离去的背影一勒缰绳停了下来,你小心翼翼地往一边缩了缩,企图减少存在感。
      “盗匪?”马上的人没回头,夜风里飘过来的声音凉凉的带着寒意,让你感觉周围的气温一下子低了半度,“你们大夏人有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很可惜,李参将似乎并不知晓这两字怎么写。也罢,既是盗匪,便做些盗匪该做的事如何?”
      盗匪该做的事,总不过烧杀抢掠四字,而李大人又偏偏捋了虎须……越想越害怕,你抬起头,偷眼朝神芳团的位置看去,刚打算见势不妙就躺倒在地假装尸体,却见马背上的男人掉转过身,骑着马径直朝你的方向冲了过来。
      这……这肯定是错觉对不对?!他要杀的是李参将,绝不是毫无干系的你,可可可、可他为什么要盯着你看?!
      被那双彷如冰封雪原般毫无温度的蓝灰色眼珠锁定的感觉可不美妙。眼看着神芳团掠过惊恐万分的李参将,继续向你的方向奔来,你打了个寒颤,也顾不得显不显眼,站起身就朝一边跑去。跑了没两步,身后风声响起,你只觉腰上一紧,身体被什么东西带着陡然悬空。还未来得及惊叫,你的后背就撞在了一个坚实的怀中。
      “这个女人,我收下了。”
      神芳团的声音在你身后响起,犹带着温度的气息吹拂过你的耳廓,让你禁不住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掠走了你以后,抛下吓得魂不附体的李参将与其他人没管,神芳团带着麾下士兵,骑马径自掉头离去。你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李参将的话明明确实触怒了他,可他却并没对李参将动手,而是将你给掳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关你什么事?
      还有——别、别靠太近啊……你已经三天没洗澡了!
      在意自己的卫生问题,成了混乱中的你脑海中划过的、最后的念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囚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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