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师尊,饭菜已做好,过来一道品尝吧。”
灵动的少女站在门口,态度一如既往谦和恭敬。非常君抬眼,内心难免有些讶然。晨曦来到明月不归沉也才半个月,虽说之前已了解到她特殊的体质,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还是对其成长速度感到十分吃惊。
果然是因为有鬼族血统的缘故吗?
此刻的她,外貌俨然与17,8岁少女相差无几了。
非常君放下手中作画之笔,笑着走过去,“徒儿,你这般辛苦,要让天迹好友知道,为师恐免不了被责难一番。”
“师尊说笑了,本就闲暇空余,何来辛苦一说?”
晨曦眼神透彻,“更何况,您传授我武学,致使我修为更进一步。身为徒儿,理当做应为之事。”
非常君听着这番话,内心深处是欣慰不已。这孩子既懂事又乖巧,着实讨人喜欢!
只不过...非常君想起一事,又有些忧心了。
“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德风古道,玉主事不会担心吗?”
晨曦很认真的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
“师尊请放心,天迹爷爷早已将我的去向告知给父亲他们。而在不久前也收到其飞信,说让我跟随您好好修炼,不必心忧他事。”
“原来如此。”
想必多少有德风古道最近风波不平的缘故吧,玉主事将女儿支开,也有其道理。
“觉君,你们在干嘛,还不过来吗?”
习烟儿不满的催促,他好不容易指导晨曦煮了一大锅红烧肉,若不趁热吃,岂不白白浪费了他的精力与时间?
非常君闻着这股香味,脸上也隐隐有些期待。
“想不到晨曦几天功夫下来,就有这般厨艺,实在是了不得,就连我也要自愧不如了。”
“那是自然,”习烟儿自豪的扬起下巴,“她可是由我亲自指导,跟不劳而获的觉君相比,自然有所不同。”
一旁的晨曦抿着唇偷笑。
非常君顿感尴尬,他轻咳一声,拿起筷子便自顾的品尝起来。
“...嗯,的确是人间美味。”
“师尊喜欢便好。”
三人很快便将桌上的盘子一扫而空。
习烟儿摸了摸肚子,依旧震惊的看着对面。他跟他家觉君也就正常食量,这丫头起码是他们的几倍都不止!
好在这里并无他人,晨曦虽吃相文雅,但也不必受任何拘束。
习烟儿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丫头不回德风古道,也有贪吃这方面的原因?
他好笑的将想法压下去了。
“晨曦,你若喜欢,下次我们可跟随觉君一起去苦境最有名的菜馆品尝。”
“真的吗?”
“是啊,觉君可是美食界的专家,跟他走,有肉吃。”
“咳咳,”一旁的非常君更加尴尬了。总觉得身为师尊的自己,该有的威严已是消失殆尽。
也罢,只要这两个孩子开心就好。
面对晨曦满怀期待的眼神,非常君无奈承诺着。
“等这段时间过去,江湖平静下来,为师便带你们出去旅游。”
晨曦细心的捕捉到一丝不对的地方。
“师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武林正值多事之秋,灾难无法避免。”
晨曦也不再多问,她知道非常君不愿多提,也是为他们着想。
习烟儿见气氛变得沉重,立刻笑着转移话题,“晨曦,你之前跟天迹前往云海仙门,可遇到好玩之事?”
晨曦脑海里自然浮现一道俊逸模糊的影子,她心一跳,有一瞬的发呆。
“你怎么了?”
“...没有,只是遇到一个顽皮之童,要与我一较高下。”
“谁啊?”习烟儿更加好奇。
非常君看了看他,有些无奈,“你今天倒是比以往更加活跃。”
“也没有啦,只是纳闷这些神仙居住的是何种地方?觉君,你不想知道吗?”
“我...”
晨曦奇怪的看了过来,有些不解。
“师尊,我听天迹爷爷说,你跟他乃同修,莫非没有进入过云海仙门?”
“也并非如此,”非常君解释道,“我跟好友曾受九天玄尊点化,一同在窈窈之冥修行过。但我与他不同,并非仙门之人,自然无法随意进出仙家之地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您跟天迹、法儒爷爷是师兄弟,看来是我有所误会。”晨曦恍然大悟道,总觉得自己对人际关系还是理解不够透彻,太过理所当然、片面化了。
夜晚时分,已是寂静无语。待在屋内的非常君想了想,还是走出房门。
果不其然,这乖巧的徒弟依旧在独自修炼着。她的背影纤细娇小,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了。
这孩子资质已属上层,却还如此勤勉,实属难得。
只不过...非常君蹙了蹙眉,若急于求成,反而会出现不利的情况。
他眼一抬,发现黑暗中有一丝鬼气从那人身体里渗出。
“晨曦,先停下!”
“师尊?”
非常君点住她的后背,将仙力引导灌入,晨曦只感觉头脑一阵晕眩。
“师尊,我是怎么了?”
“方才你鬼气脱体,若非及早察觉,恐有走火入魔征兆。”
“这,怎会...”
“好了,”非常君拍了拍她的肩,安慰着,“我知晓你刻苦用功,但修行也得按部就班,不可过于操劳,否则只会产生负面效果。”
“多谢...师尊提醒。”
非常君眼疾手快接住了这摇摇欲坠的身子,语气更加无奈了。
“现在可还明白?”
躺在师尊怀里的晨曦,点了点头。
非常君将她扶好,拉着她直接回到了房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修炼一事暂缓。”
“我的鬼气很麻烦吗?”
“放心,为师已用仙法将它平复。你年龄尚幼,接下来只要多加注意,就不会发生意外情况。”
躺在床上的晨曦,眨了眨眼,心绪也跟着平静下来。
“师尊,您对我真好。”
“傻孩子,你可是我唯一的徒儿,怎能不令我挂心?”
非常君将被子盖好,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了她的床边。
“你先入睡吧,为师再观察一下你的情况。”
“您...不累吗?”
非常君点了点她的额头,“赶紧睡觉,你情况安稳,我才能心安。”
晨曦努了努嘴,心头却是被旭阳拂过,异常温暖。
师尊真的是除了父亲、爷爷、还有云叔叔外,对自己再好不过的人。
她唯有保护好自己,一步一踏实的修行,方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晨曦迷迷糊糊的闭上眼,她感受得到,师尊依旧在她身侧。此时,却听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非常君心神微动,走了出去,果真见习烟儿一脸焦急的等在外边。
“发生何事?”
“觉君,有百姓躺在门口,似情况不对。”
“去看看。”
二人刚打开院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地上老者匍匐蜷缩着,表情十分痛苦。
“觉君,他怎么样?”习烟儿担心的问。
“他被血暗侵蚀,又受精灵重创,回天乏术啊。”
“可血暗结界不是早就被素还真和天迹前辈破除了吗?”至于精灵...习烟儿也是有所了解的,狩宇之主旸神早就放弃人魔灭绝大计,应不可能再对人类下手才是。
非常君也是心思重重,他当然知道习烟儿所想。可即便旸神不予动作,也不代表其他精灵会彻底放下怨恨。而且据他打探,大部分精灵十有八九被地冥所持的血暗控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行为,想必也是出自那人之手。
好友地冥究竟想做什么,莫非真要让人间陷入一场浩劫,才肯罢休?
“先扶他进去吧。”
将老者安顿好,非常君立刻施术为其疗伤,可效果甚微。
“觉君,他好像不行了!”
“哎...”非常君叹气,方才已将明月不归尘所拥有的药物,配合术法使用了一遍,但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伤口倒还能处理,麻烦的是血暗与精灵之力。”
“那岂不是别无他法了?”
非常君顿时陷入为难。
就在犹疑时,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晨曦,”非常君皱眉,“你身体尚未恢复,怎不好好休息?”
“师尊,是出什么事了吗?”
晨曦心思向来细腻,目光一下子落到患者的身上,“这位是...”
“他受了重伤,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打算带他前往论侠行道,看那边可有解救之法。”
“论侠行道?”晨曦和习烟儿同时问出声。
“嗯,是不久前才建立起的正道联盟组织,一直致力于对抗血暗之灾、以及援救四方百姓。”
“师尊,既如此,我跟你一同前往吧。”
“这...”
非常君本想拒绝,但细想下来晨曦体质特殊,当此情况唯有待在自己身边,方能令人心安。
“好吧,你跟我一起,不过不可擅自行动。”
“晨曦谨遵师命。”
对习烟儿再三嘱咐后,非常君便带着老者,与自己的徒弟化光前往了论侠行道。
然而刚到达,意外之景顿入眼前。
“怎会...”
论侠行道的正门早已敞开,来来往往的除武林人士外,有不少被抬进去的,是与老人一模一样的伤者。
整个大厅充斥着痛苦的哀嚎声...
东门玄德抹了抹头上的汗,叹气连连。这数日以来,他与广大正义之士都未曾懈怠,然而伤患却是与日俱增。血暗之灾所带来的影响,远超预估。
他于不远处看到二人,立刻迎了上去。
“原来是非常君啊!”
“玉隐先生。”非常君将老者放下,做了大致说明后这才蹙眉看向四周。
“怎会如此严重?”
“我也是别无他法,不过好在目前情况还算稳定,属于可控范围内。”
“哦?怎么说?”
东门玄德化出了一包药袋,递到非常君的手里。
“这是之前一名叫夜君的小友,赠送给我。说是将玉石碾碎成粉末,分给众人服下,便可在一定程度上压制血暗之力。”
“夜君...”非常君一时发愣。
“师尊,您怎么了?”
非常君即刻回神,笑着对晨曦摇摇头,然而已是心思百转。
是他所想的那个人吗?可若真是这样,为何夜君不使用治愈之血?莫非是有所顾忌?
的确,在这节骨眼上,大范围的暴露能力,只会使自己陷入危难。
不过,这粉末当真是玉石?
非常君仔细看了看,联想到昔日苏青身上似乎也佩戴过此物,从而免受血暗侵害,说不定真有奇效。
他不作多想,立刻取出一点,给老者服下了。
看着逐渐好转的伤情,非常君脸上露出喜色,“果真有用。”
“是啊,多亏了那位叫夜君的少年。虽然所剩不多,但能救一个便是一个。”
“玉隐先生,血暗虽被压制,但伤口还需处理才行。”
“我明白,草药已全部备好。”
东门玄德指了指一旁的库存,非常君见此,欣慰的点点头。
他对着晨曦道,“好徒儿,今日恐要辛苦你一番,与为师在此处多逗留一段时间。”
“师尊,此乃正道应为之事,我又怎会推辞?”
晨曦了然于心,已主动拿起药草,为伤者敷药了。
看着忙碌的背影,非常君神色渐露柔软,一旁的东门玄德笑着评价。
“非常君,你真是得了一个好徒弟啊!”
“呵,的确。”
一番忙碌,已让不少人脱离了危险。晨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师尊正在替百姓把脉,并不断宽慰伤者,示意他们安心。
他的神情平定安和,只是望着那清澈如水的眼底,浮躁的心也得以平复。
晨曦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先天高人之姿吧。
“人觉先生真是个好人...”周围有声音暗含赞叹的评价着。
“不对,不对,是好神仙!”
“神仙?”
“你看他一身气质出尘,容貌俊逸,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可比?”
“的确如此啊...”
耳边的赞赏乃发自肺腑,晨曦不经意的勾起唇,眼底的憧憬与崇拜愈发明显。终有一天,她会努力成为像师尊一般,处事随和如风、不拘世俗的先天者。
她倒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师尊,劳累许久,不妨休憩一下,这边交由我处理即可。”
非常君目光落到晨曦手上,露出淡淡而又欣慰的笑。他正准备接过,突然指尖一顿,不缓不慢的抬起了视线。
从门外走来了两个人。一者为佛珠披戴的修僧、一者则是闲游随性的高手。
二人与东门玄德打过招呼后,很快便看了过来。
“是人觉先生。”
“原来是寄昙说和楚天行。”非常君笑着带晨曦走过去,“真巧,没想到会在此处遇上你们。”
“想必先生也跟我们一样,放心不下百姓安危。”
“呵,说来惭愧,只是一名老者无意倒在明月不归尘,我才想到将人带往此地。”
“先生过谦了,方才我与好友在门外望得清楚,若非先生施以援助,以现有人手很难如此快速的控制局面。”
“我也只是顺手而为,终归是靠得玉隐先生以及众多正义之士的共同努力,非常君可不敢独揽其功。”
他与寄昙说相互谦虚,笑谈着。楚天行则直接将好奇的目光,定在一人身上。
“这小不点是...?”
“是小徒,名唤苏晨曦。”
“真是个有意境的名字...”
晨曦有礼的回应着,却始终觉得这个叫楚天行的男子,似乎有意无意的在打量自己。其实说来也奇怪,方才对话也只见寄昙说与自家师尊相谈甚欢,这个人完全神游在外,看样子似乎与师尊并不熟识,怎会突然想到与身为弟子的她打招呼?
楚天行与她的目光不经意对上了。他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很快便自然的移开。明明给人的感觉是善谈之人,此刻却完全充当起了背景。
然而,就在晨曦心里泛起迷糊时,外边突然一阵响动,地面似要炸裂开一般,把受伤的老百姓都给吓住了。
“何人造次?!”东门玄德带着人率先冲了出去。
非常君微蹙起眉,与寄昙说他们对视一眼,也拉着晨曦一道前去查看情况。
意料之外的倩影,与几十名身负血暗之能的精灵,同时目光狠辣的看了过来。
“夸—幻—之—父!我看你今天还往哪里跑!你我血仇不共戴天!”天织主一挥手,炽雷刀发出冷冽之光。如索命之符,将周身横扫破坏。
被指控的寄昙说,心中无奈也无力。看来解释过多也无用,若对方执意动手,自己要做的便是...迎战!
双方气氛,瞬间焦灼!
然而此时,天织主的目光像是被凝固,直刺一人。
“怎会,竟是你...”
她危险的眯起双眸,要将晨曦从头到尾穿个透心凉,非常君立刻将徒儿护在自己的身后。
“呵呵,想不到治愈之血又重现人间,真是万分有意思!”
一句话掀起千层浪,顿时紧张的氛围被细语的言论所充斥。
“治愈之血?是那个传说中可让人起死回生的神迹?”
“这个女精灵所言可当真?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能得救了?”
“她方才看的人是谁?谁有这个能力?”众人面面相觑,皆无答案。
“又在蛊惑人心,实在不可饶恕!”寄昙说手持三光之器【三恒曌世】率先攻上。天织主也顾念不上他事,迎面展开了厮杀。
场面顿时失控了。
立于人群外的楚天行,微微垂眼寻思着,“治愈之血,当真能令人起死回生?”
他目光一一寻过去,已不见了两道影子。
树林外,非常君见远离了论侠行道,这才松开晨曦的手。
“师尊,那女子所言,治愈之血是何物?是指我吗?”晨曦敏锐的察觉,天织主的目光只针对她一人。
若按照片面理解,不难猜测,是可救人性命的良药。
非常君沉默着没有立即回答,照这么看来,晨曦很有可能如她母亲一般,被精灵再度盯上。而这一次问题更为严重,隐藏于精灵背后的推手,则是同为玄黄三乘的地冥。
按照那人反复无常的性格,不知会采取何种手段。
非常君越想越头疼,而晨曦依旧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哎,看来是回避不了了。
“治愈之血确实存在过,乃属于你母亲的能为,但无法断定你是否继承了这一特质。”
非常君保守的解释着,他所言自有一定考量。晨曦至今蒙在鼓里,可想而知是德风古道有意隐瞒。自己即便身为师尊,也无法轻易做主将此秘密公开。
事实与否,还需晨曦亲自与她的父亲确认。
除此之外,以晨曦正直的心性,若知晓自己的能为,必不会对论侠行道放任不管。现在回去,只会中了天织主等人的圈套,从而陷入危险。
得想办法,支开她才行。
“晨曦,你先回德风古道,这边就交由我处理,其他之事勿多想。”
“为何?果真是因为...我有治愈之血的缘故吗?”
“并非如此,一来是因为你根基尚浅,还不足以参与大战;二来我需要你将此情况通知儒门,以及时做好应对之策。”
“可是...”
“莫非,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了?”非常君反问。
“这...好吧,那师尊你多加小心。”晨曦心头略感烦乱,但还是乖顺的点头,从原地消失离开。
非常君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赶回论侠行道。
远处,隐藏于森林中的一道鬼魅身影,在黑暗中犀利的睁开双眼。
小丑愧一操纵着人偶,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而另一边,正化光返回德风古道的晨曦,行至中途却无意间看到熟悉之人!
“怎会,是圣司...”她一个旋转,随即拦在了前方。
青年背着墨倾池,全身都被鲜血浸透,表情说不出的痛苦与自责。
“你,你是何人,圣司为何会变成这样?”晨曦一连串的问。
对面的青年像是在自言自语,陷入无比的懊恼与悔恨中。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杀了圣司!是我害了他!”
“你...”他说什么?圣司已身亡?!
晨曦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青年已如风一般背着人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停下,究竟发生了何事?请说清楚!”
这男子是谁?是儒生吗?为何之前从未见过?且他一身血腥,又承认自己杀了人,行为实在可疑。
一方追赶,一方急急而奔,邃无端却是头也不回一下。他答应过圣司,会即刻返回德风古道,而自己也需承担所有过错。
后方依旧紧追不舍,直到一阵掌风砍断了前方树木。邃无端这才停下步子,紧急的避开。
“方才所言可为真,圣司确实被你所杀?”身为同门,晨曦绝不能置之不管。
面对质问,邃无端情绪更加沉重了。
“是,皆是我所为,我愿承担所有罪责。但...抱歉,现下我有要事,无法坦白过多,还请姑娘让步。”
“你...”
这个男子虽神情痛苦、精神受伤,但依旧十分警惕,言语诚恳却保留很多。想必应是对她全无了解,不知是敌是友的关系吧,才会有所顾忌。
那她要表明自己的身份吗?晨曦犹豫着,上前一步试探道。
“可否让我看一下情况?”
“这...”
邃无端有所迟疑,晨曦已凝神向他走去了。几步之遥,却让彼此的心提防至高点。然而殊不知,隐藏于树林中的一道身影,隔着面具、手握森罗白骨扇细细打量着。
他嘴角轻勾,骨扇拂过眼前,一道黑气从墨倾池身体里面窜出,毫无预兆的覆上了邃无端的双眼。
邃无端本能的闭眸,却为时已晚!再次睁开,已是冷酷无情的杀伐!
“你...”
晨曦心惊的后退,然而还是被对方突袭而来的剑气割伤了手,鲜血顿时汩汩溢出!
“唔—”晨曦一掌挥了过去,掀起的强悍杀风顿时让邃无端清醒过来,方才迷蒙双眼的黑气早已消失不见了。
“姑娘,你没事吧!”邃无端惊道。
莫非是自己伤了她?可为何他毫无印象?
但细细观察下来,她手臂上残留的剑气确实出自他自身...
“对不起,我并非有意...”
邃无端心慌的将墨倾池放置一旁,瞬移到晨曦身边。
而此刻的晨曦,看着鲜血的颜色,已是忘记做反应了。
赤金之血?她果真与常人有所不同,当真有治愈功效吗?
“对不起,姑娘,是我的错。”一旁的邃无端依旧不停自责着。
晨曦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复杂。他所使用的是儒门之招,且剑气纯正。虽不清楚这人为何会突然失控,但现在看来很显然并没有敌意。
圣司之事说不定另有隐情。
自己还是要表明立场,才能避免误会再生。
晨曦想了想道,“我是儒门玉离经之女,因之前跟圣司前辈交谈过,见此情况才会有所不安,故挡住阁下的去路。”
原来,她是主事之子。
邃无端本就心怀愧疚,如今更因伤及同门,而悔恨难言。
“对不起,我...”
“不必道歉,敢问阁下是否也是德风古道之人?”之前晨曦并未见过,所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嗯。”只不过,已是罪孽之身。
“那圣司为何会...?”
“我被邪术控制,圣司不惜以身犯险,将我导入正途。”
“邪术?”莫非是像极了他刚才失控的情况?
邃无端闷闷的点头,已是痛彻心扉。若不是自己心魔顿生,又怎会让他人钻了空隙,从而害死圣司!
“对不起,姑娘,连累你受伤了。”
“此等小伤,不必挂心。倒是认识许久,还未请教前辈大名?”
“前辈?”邃无端一愣。
“对啊,在德风古道,我资质最浅,理当这么称呼您。”
邃无端略显无措的回应着,“姑娘客气了,我被封印数百年,资历尚属浅薄,你...你直接称呼我姓名便好。”说完,礼貌告知。
“嗯,那邃无端也不必生疏,叫我苏晨曦...或晨曦也行。”
“晨...”邃无端目光落到晨曦的手臂上。他心生疑虑,不知该不该问。
“你也觉得我之鲜血,有问题对吗?”
“...不,并非如此,我...我没有他意。”邃无端紧张的解释着。
“具体情况,我心里已有想法,但还需再跟父亲核实一下。”晨曦看向远处躺着的墨倾池,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喃,“或许...圣司还有救。”
“此话...何解?”
“唔...现下我也无法确定,待回到德风古道后再做打算吧。”
二人带着墨倾池离开后,一道身影从林中漫不经心的走出。
他视线发寒,嘴角噙着饱含算计的弧度。
一年前,他以鬼麒主的身份现身奉天逍遥面前,故意坠落悬崖自爆而亡,目的便是为了混淆视线,完成他心中的计划,没想到却被地冥轻易破坏!
如今治愈之血再出,他怎可能就此罢手?
【晨曦心性单纯,即便当面询问玉离经,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心中答案。唯有让她受伤、切身体会到事实,德风古道上下即便有所顾虑,也无法再做隐瞒。】
【再加上有墨倾池身亡一事,治愈之血以此为开端,必会在未来掀起一番风雨,引来各方注目。】
男子手摇骨扇,轻笑着,“到时德风古道必将引来无数风波、自顾不暇,身处其中的你,又要如何摆脱各种困境?”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的胜者只会属于他人殊.越骄子!
而另一边,在外执行任务的云忘归,刚回来就在门口撞见了最熟悉的人。
“是无端和圣司,那另一个是...?”
他心一跳,立刻将他们拦下了。
“你,你是...晨曦,对不对?”云忘归有些结巴而又欣喜的问。
几天不见,他的小侄女又长高了不少,竟生的如此亭亭玉立,娇俏可爱。
“云叔叔。”
果然是她。
云忘归正打算开口,目光不经意落到晨曦的手臂上,整个脸色都不对了。
“怎么回事,你受了伤?!”
“司卫,是我的错。”邃无端愧疚开口。
云忘归这才注意到最严重的问题,他脑子一片混乱。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圣司他...”
“圣司是我所杀,而晨曦也是被我所伤。”
“无端你...”
“事情并非如此,”晨曦知道以邃无端的性格,一定会将责任全部揽于一身。
她将自己所知的事实真相一一道出。
云忘归眉头难得深锁,“这么说,无端你是被人所控制?”
“我不清楚,”邃无端摇了摇头,语气更显自责压抑,“但无论是何理由,都无法掩盖我自身所犯之罪。”
“哎,你先别给自己下定义啊。”
云忘归头疼,但圣司的情况最为紧要,应还有解救之法。可究竟要不要那么做,非他一人能够决定。
“这样吧,我先带圣司前往昊正五道,与尊驾和离经商议后,再做决断。”
说完,便抱着人化光离开了,徒留站在门口的晨曦和无端。
“云叔叔应早已知晓我血液之事。”否则,在看到她手臂上残留的颜色后,不会完全无动于衷。
邃无端不知该如何接话,但其实心中也有了一些判定。
他曾与圣司他们一起参与过救助苏姑娘的任务。虽未与其本人接触,但多少有听说过她与主事之间关系匪浅,也知晓其治愈之血的能为。
若...也许这么猜测有些武断了,但若是晨曦姑娘也具有这样的体质,可能会为此带来一些麻烦。
而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伤了她,否则也不会让这个秘密暴露在外。
邃无端越想越愧疚,总觉得自己的行为牵连了很多人,尤其是...晨曦。
“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只是小伤,真的无关紧要,何况你也并非有心。”
邃无端一时语塞,将脱口而出的道歉给压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问,“你接下来...可是要去找主事?”
“嗯,我要向父亲确认,自己是否真具有治愈之血。”
因为不确定,所以也不敢轻易给圣司服用,以防不好的情况发生。
邃无端愣了一下,掩饰心慌的垂下了视线。
对面的晨曦笑了,“你很奇怪,为何我会将这个秘密直接说出?”
“...是。”
“你我身为同门,若此事为真,早晚会被众人知晓,所以不需要刻意隐藏。”
“但我被邪术控制过,也许背后之人会通过我了解到这个秘密。”
“那...”晨曦尴尬的笑笑,“这么一说的话,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无所谓,反正我相信的是无端你。”
被如此信任对待,邃无端的语言组织能力又弱了三分,感谢的话也卡在喉咙口,不知该如何表达。
此时,天空传来一道浑厚之音,【邃无端,即刻前往昊正五道。】
“是皇儒尊驾。”晨曦心想,因是为圣司一事。“我与你一道前去吧。”
“这...”
“我正好有事与他们商量,想必父亲也在那里。”
邃无端没有理由拒绝,只点了点头。
二人到达那儿,果不其然,除剑儒之外的所有尊驾都在,包括玉离经和云忘归。
“晨曦,你受伤了吗?”玉离经一眼便看穿。
就连君奉天都蹙起了眉,“发生何事?”
邃无端主动承认,将前因后果连同圣司之事一并道出,众人皆露震惊。
“你说义妹她...”君奉天面容紧绷。
“是我没有保护好母亲,才让恶人有机可趁。”
“此事也不能全然怪你,幕后黑手必要查出,决不可纵容。”皇儒无上表情严肃。
玉离经看着晨曦受伤的手,轻声问,“你已全部知晓?”
“一开始只是怀疑,现在基本确定了。”
玉离经苦笑,他心中最放不下的便是晨曦的安全问题。门内之人大多知道他与苏青的关系,然掌握治愈之血秘密的却只有极少数。
如今,晨曦既已得知,必然会将此能力用来救助更多的人。身为正道一员,从小培养的理念,已是根深蒂固。
可这么一来的话,治愈之血将不再是秘密了,玉离经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父亲,我既有此能力,便让我相助圣司吧。”
“嗯,你有这份心,为父甚感欣慰,不过还需牢记一点。”
“是什么?”
“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使用,我相信你应明白为父所说的话。”
“晨曦一定铭记于心。另外...师尊还有一事,让我转达父亲和几位尊驾。”
“何事?”
“论侠行道遭遇精灵埋伏,因受伤百姓过多,情况相当不利。”
气氛瞬间低沉下来!
“没想到,他们还不知回头!”皇儒无上一拂袖,森冷气息全开。
“岂有此理!玉离经,安排人手前去支援。我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还能嚣张到何时!”
“谨遵指示。”
玉离经应下,却又将目光放到晨曦身上,暗含担忧。
“你是否...还有事要说?”
这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晨曦想了想,还是实话道,“精灵里面似乎有一部分人知晓我的秘密。”
“这...”这并不感到意外,而是意味着一众狼子野心之人又将浮于水面了。
“哼,”皇儒怒道,“该来的终究会出现,想太多也无用。晨曦,你不必放于心上。我倒要看看,有几人敢闯入德风古道。来一个,收拾一个!”
“老大...”一旁的侠儒汗颜。
在皇儒的气场下,众人也便不再多说什么。虽说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复杂,但在主事和尊驾的协商下,也无须后辈们过于担忧。
邃无端默默的等候着,屋内,晨曦正在救助圣司。
他几乎下意识的能够想象晨曦流血的样子,与方才他伤她的画面完全重合。
若不是他开的头,她也不会经历这些。
“无端?”一人在他身后轻唤着。
邃无端回过神,这才看到走出来的人是晨曦。
“你,你没事吧?”他目光落到她的袖子上,隐隐有些担忧。
“只是抽.出了一点血,不必放在心上,倒是你要去看一下圣司吗?”
“他醒了?”
“嗯,已经完全恢复。”
邃无端难掩欣喜,对眼前之人更是充满感恩,又有着难言的愧疚。
害她受伤的人是他,但她却将圣司之命救回,弥补了自己今生最大的遗憾。
“多谢你,晨曦,此恩...邃无端一定铭记于心上。”
“既为同门,就不必客气。”
“我知道,感谢的话说得过于肤浅,也不知自己表达的是否合理。但...此心为证,只要晨曦你有所求,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到的。”
邃无端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自有认知以来,即便在与圣司进行学术辩论的时候,也从未这般紧张。
只因承载太多恩情...
“好,无端的心意我收下了。以后若有所求,我不会客气的。”
“...嗯,那是自然。”
邃无端轻声应着,目光却是错开晨曦,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一人突然出现,拍住了他的肩膀,“你们在聊什么?”
“司卫?”
“无端,怎么回事?拥有纯粹剑意的你,竟然也会分神?”
“我...”邃无端答不上来。
“罢了,这不重要,”云忘归直接看向另一人,语气暗含紧张。
“晨曦,你还好吧,有没有贫血或者哪里不舒服?”
“云叔叔说笑了,这点血不会对身体产生影响。”
一听这称呼,云忘归顿时有些飘,觉得责任心重大,自己的侄女怎能不关怀?
“这可不行,你失血过多,还是要补充营养的。对了,我带你去厨房找点吃的吧。”
“这...”晨曦本想拒绝,但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发声了。
她眨了眨眼问,“现在还没有到饭点,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什么,德风古道可是你家,想什么时候吃饭都可以。”
说完,云忘归便牵起晨曦的手,还不忘回头一问,“无端,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
“我...”邃无端说不出推辞的话,只是垂下了目光,“会不会...不太方便?”
“...真麻烦,走啦走啦。”云忘归无语,直接拉着两个人便瞬移到厨房里头。
可定眼一看,食材虽丰盛,却没有现成的可食用。
“咳,”云忘归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笑道,“没关系的,晨曦,你跟无端先坐一会儿,我这就做几道美食出来。”
“云叔叔,你会烧菜?”
“啊...这个,难度应该不大。”云忘归的眼神有些飘忽。
他其实从未煮过饭,即便是在外执行任务,也是偶尔打野味将就一下。不过话都说出口了,总得厚着脸皮上阵。
晨曦见他这尴尬的反应,顿时心里有底。
她忍着笑,“云叔叔,你忙碌了一天,还是让我来吧。”
“...你?”
“对啊,跟随师尊修炼的这段日子,我的厨艺已是大有长进。”
云忘归被惊到,“想不到人觉前辈竟是个大厨?!”
“...非也,都是习烟儿教导我。”
云忘归脑袋更加困惑了。所以,他家侄女的师傅究竟是谁?习烟儿吗?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
云忘归打量着她,语气很是心疼,“晨曦你还小,怎能做这些?况且你失血过多,理应休息,更不可操劳。”
“我没有关系的。”
“不可不可!”
二人推来推去,一旁的邃无端却是陷入深思。
说到底,晨曦的伤是由自己造成。如今有能够让她恢复体力的办法,怎能不闻不问?
他迟疑了一下,于沉默中缓缓的开口,“不如...让我一试如何?”
二人同时看了过来,云忘归更显吃惊。
“无端,你是指...做菜吗?”
“...是。”
晨曦的眼睛微微发亮,似乎很是意外。邃无端无意一瞥,有些心慌了。
云忘归:“想不到你除了剑术上的造诣外,还有这方面的才能?”
“我...”
邃无端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解释。其实,他并未有这方面的经验。数百年前曾进过一次厨房,之后便被圣司严令禁止了。
不过,晨曦于他有恩,自己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去帮助她。
况且,他在退隐的那段日子里看过母亲下厨,基本步骤已熟知于心,想必做起来也并非难事。
一旦确认好的邃无端,便不再纠结。他目光纯净,直言道,“司卫,还是让我来吧。”
“...你当真?”
“嗯。”
云忘归有些不确定,不过无端一向乖巧,既然承诺了,想必问题不大。
他笑眯眯的拉着晨曦的手,走出去了。
“无端,此处交给你,我们稍后再进来。”
“这样真的好吗?”晨曦向里面探了探头,“他看上去不像是会下厨之人,云叔叔,我看还是算了吧。”
“哎,我们应该给无端一点信心啊。他一向做事稳妥,不必担忧。”
“可是...”
“现在没到饭点,厨师都未开工,只能等一等了。若是不好吃,我便带你去镇上下馆子,你看可行?”
晨曦无奈,也只好妥协,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突然,只听屋内一声响,云忘归嬉笑的表情定住。他搂着晨曦的腰,一个闪身便移到远处了。
“砰!!”烟雾冲天飞起,炸裂的墙壁化为碎石,一块块落到自己眼前。
云忘归被眼前的场景彻底惊呆,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会爆炸?
“云叔叔。”缩在他怀里的晨曦,困惑的抬起眼。
云忘归低头,对上这双比湖水还好看的眸子,心收缩了一下,这才尴尬的松开了。
“你没事吧?”他紧张问。
晨曦摇了摇头,只忧心里面。不多久,一道熟悉的影子走了出来,脸上略有污渍,表情显得十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