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不吃鱼

16、第 16 章

　　两位少年过了马路，沈从云似有所察，竟然再次回身看向马路对面。
　　这一次，吴琦的背影融入了一片黑白色调里。沈从云垂眸咬碎一枚果糖，不察内里竟然包着一汪果汁，酸得他皱起了脸，忿忿地把手里的小纸袋丢给唐文林。

　　“柠檬味的都帮我挑出去。”他吩咐道。

　　唐文林接过袋子，朝前方招手：“乐宁姐！”

　　周乐宁正站在“COBO音乐工作室”门口叼着烟训人，见两人来了，便掐灭了细烟并让身边那人自己滚蛋。

　　两人走上前去，沈从云笑眯眯喊了一声表姐，问她：“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让他滚蛋。”周乐宁大拇指朝后比了比，不屑道：“我这又不是收破烂的，那么个技术也敢来老子面前班门弄斧，让他滚蛋算给他面子。”

　　沈从云见那人摔下一把鼓槌，无奈：“音乐节不是要开始了么，你把鼓手赶走了，怎么上台。”
　　“这不还有你。”周乐宁混不在乎。

　　本市真正有本事的鼓手也没有几个，周乐宁只认她小表弟。

　　可沈从云一点面子都不给，施施然走进工作室，末了抛下一句：“我可不上。”

　　周乐宁搓搓手，从唐文林手上拿走纸袋，挑了几颗糖出来，追上沈从云。
　　“对了，我们这接到个活儿，是不是你搞的……”

　　唐文林则老妈子一样叮嘱：“乐宁姐，你别给云哥拿柠檬的，他不喜欢吃！”

　　三人就这样前后进了工作室。

　　另一边，楚怜在宿舍里醒了过来。
　　韩语秋盘腿坐在床边打瞌睡，忽然被楚怜拍了一下肩，吓得一跳，下意识按住自己的头发。

　　“辛苦你啦。”

　　韩语秋仔细看了看楚怜的状态，眼里布满了迷茫和担忧：“你总是这样晕过去吗？正好下午休息，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提起医院楚怜就打怵，猛摇头。
　　“我不去，我没什么事情，是心理问题。”

　　“心理问题？”韩语秋歪了歪头，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妙起来。
　　不是吧，小怜已经到了没有沈从云，就会自我暗示晕倒的地步了？

　　韩语秋想起学校里关于沈从云的流言，还有一次亲眼看见他对着树说话的样子，看楚怜的眼神默默带上了憧憬。

　　周六下午田径队训练，韩语秋很快就走了。

　　周末两天系统没有再出任何幺蛾子，甚至还报喜好几次，告诉楚怜又有什么节点点亮。如今，那顶桂冠已经点亮了底部一圈，有了点模样。

　　“这些节点怎么点亮？”楚怜看见了不少和其他节点没有任何关联，完全独立的节点。

　　“这个要您自己摸索。”系统答，“这些都是您从没有发现过的事情，比如这一个。”
　　系统放大了一段节点，那一段也和之前楚怜问起的一样，和其他旁支没有任何关联。

　　但是这一枚已经点亮了，而且连着的另一枚也是亮着的。

　　下面的标注一个词“一顶假发”。
　　楚怜：“？”

　　这说明，这一串节点和假发有关。

　　楚怜沉思片刻，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自己在宿舍醒来时，拍了拍韩语秋的肩，她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似的按住了自己的头发。
　　这一枚节点和韩语秋有关。

　　系统怂恿她去问一问韩语秋，可楚怜断然回绝了系统的提议，自顾自埋头写练习册。

　　这样到了周一，她大清早进教室，就见不少同学在奋笔疾书。
　　一看就是周末浪去了，作业一个字没写。

　　沈从云已经来了，照旧趴着，唐文林那边堆着两份作业，手已经快得像残影了。

　　“咳咳。”
　　唐文林正忙着，忽然听到身边有人清嗓子，抬头一看，就见楚怜规规矩矩背着手，笑眯眯站在自己面前。

　　“干嘛？”他狐疑道。

　　“很忙嘛？”楚怜以一种诱惑的语气，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嗯？”唐文林更加怀疑了。
　　不用想他都知道，楚怜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楚怜不是一向很勇的吗，今天怎么还学会委婉了。

　　楚怜拉开自己的包，在唐文林面前排出九本练习册。

　　这动静引来了其他同学，有人性子急，摸走一本翻开一看，一声“卧槽”。
　　“怎么全写完了？”
　　“其他的呢？”
　　“靠，理科的全写完了，文科的我瞧瞧……选择填空也全写完了！”

　　众人纷纷以“你是魔鬼吗”的眼神，注视着楚怜。
　　楚怜耸耸肩，周末她没有找到合适的兼职，左右无事，干脆翻开练习册。

　　谁知道这些课后练习册这么不经写，没多久就全部写完了。

　　“不会是乱写的吧？”有人怀疑起来。

　　开学才一周，再怎么喜欢学习，也不可能就把所有科目一学期的作业全部写完吧？
　　况且南华的练习册，都是本校老师编纂的，绝对不存在可以找到答案。

　　“爱要不要。”楚怜语气凉凉地讥讽那些不相信的同学，睨着唐文林，“我帮你写一份，另一份你自己抄。”

　　此时此刻，唐文林陷入了天人交战。
　　这个邪恶的女人，目的肯定是他可怜的云哥！

　　“还有一刻钟，预备铃就要响了。”楚怜煞有介事，“同学，你要不要帮忙？”

　　“我要啊！”一个男生大喝一声，拿来自己的练习册，就在唐文林身边坐下开始抄作业。

　　有了领头羊，大家纷纷发出了“我也要”的声音，甚至分工合作，你抄这个我抄那个。
　　原本安静的教室里，顿时像投入了一枚火球，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唐文林咬着牙站起来，盯着楚怜，低声道：“你要什么？”

　　楚怜双眼一亮，微微侧身，一指趴着睡觉万事不知的沈从云，笑得很邪恶。

　　“给我他的微信。”
　　“云哥不用手机的。”

　　“嘶——”楚怜倒抽凉气。
　　更可爱了，南华中学还有不用手机的学生？

　　看着她故意夸张的表情，唐文林郁闷不已：“微信没办法。”
　　“那他住哪，地址给我。”楚怜一点都不计较，直接换了要求，甚至加注，“我给你写一学期的作业。”

　　却见唐文林瞬间闭嘴坐下，身后袭来某种甜蜜的味道，裸露在外的后颈上浮出一片鸡皮疙瘩。
　　“怎么不来问我？”沈从云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气息喷在楚怜的后颈。

　　楚怜抬手捂住脖子，心里哀叹。
　　明明看好了在睡觉的，怎么又起来了……

　　唐文林尚且好应对，可身后这个不知深浅的大美人，才是正主啊。

　　于是楚怜打起精神，转过身来。
　　看见沈从云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刚才嗅到的是什么味道了。

　　这人嘴里叼着个棒棒糖，浑身笼着奶糖的香味，像是人形自走大号奶糖。

　　沈从云的腮帮子鼓了鼓，奶糖换了一边。
　　他含混道：“为什么不亲自来问我呢？”

　　“这不是，不想打扰您的睡眠……”楚怜说着，瞥向身周。

　　好家伙，那些围在一起抄作业的家伙，全都安安静静地转移了阵地，空出了给沈从云的位置。
　　国际班谁是老大，可见一斑。

　　还有窃窃私语传来。

　　“真的勇，她是痴汉吗……”
　　“嗤，我要是女的我也喜欢云哥好吗，云哥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

　　“……你忘了以前那个女生，云哥是个颜控的本质你还不清楚吗。”
　　“好吧，可是楚怜也很漂亮。话说，今年的校花评选要开始了吧，好像就是运动会那会儿。今年楚怜有可能吗？”
　　“说什么呢，咱们学校可不是其他学校那样，只看脸的。咱们学校要看成绩的好吧。”

　　说话的男生看了看楚怜，又低头看练习册，忽然咂咂嘴。
　　“嘿，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众人看着摆在桌上，全部写完，并且字迹工整的练习册，忽然也都产生了一丝怀疑。
　　抄完了作业的同学上岸了，闲闲道：“不知道云哥怎么对付这种又漂亮又勇的追求者啊。”

　　虽然他们都觉得楚怜不可能得逞，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太勇了。
　　有人说：“费那么多心思有什么用，反正……”

　　“枫林大道268号，和雅大厦2807。”

　　沈从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班上刷刷的写字声和呼吸声，一起停在了话音落的那一刻。

　　楚怜已经掏出手机，记下了这个地址。
　　记完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夸一下，于是道：“云哥，你真是个大美人！”

　　“噗——”
　　“咳咳咳……”

　　“呃，我是说，你真是个大好人。”楚怜讪讪改口，都怪平时在背地里大美人大美人的喊，结果说正事儿的时候也溜嘴了……

　　大美人微微惊愕，那双形状漂亮的眼都睁大了一些，比平时更加生动。
　　众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赞同了楚怜说错的话。

　　被夸奖了一通的沈从云在惊愕过后，又蔫蔫地靠在了桌沿，低声道：“粘酥酥，你故意的吧。”

　　又来了，又来了。
　　这惫懒的模样，像狐狸一样，惹得楚怜指尖弹动不已。
　　想rua一rua……

　　不过没等她回答，沈从云已经打了个浅浅的呵欠，歪歪斜斜走回自己的座位，趴了下来。
　　桌子被他蹭得歪了一点，抽屉里掉出了几枚糖果。

　　楚怜上前将之捡起来，忽然想到这家伙给自己起的外号。
　　难不成是某种甜歪歪的小吃？

　　*
　　虽然沈从云没有要求，但楚怜还是自觉地从唐文林那边接过了他的日常作业。
　　这一幕幕看得唐文林心酸不已，含恨自己抄作业。

　　本周五周六是校运动会，却也不止校运动会。

　　老程发下了报名表，并道：“表格在今天下课前要递交给我，这次运动会是本区四所中学联合运动会，需要统计的时间比较长。”

　　末了，老程怕他们有负担，又说：“我们大家重在参与，毕竟夺奖主力是校运动队那些同学。我们主要的精力，还是要放在下周校庆的时候。”
　　被硬塞了三个节目，老程上个周末休息时，想到就会揪头发。

　　国际班大家都没有报名兴趣，楚怜本也想空着交上去，忽然听姜小烟说：“最近楚怜早上每天都会跑步，为什么不报名呢。”

　　楚怜：“……”

　　老陈一听，道：“我们班只有楚怜一个人报名吗？楚怜，你报一个一百米短跑怎么样？”
　　“好。”楚怜沉静道。
　　总算有一个意向选手，老程舒了一口气。

　　班会结束后的午休时间，姜小烟却找到楚怜。

　　“我是故意的。”她说。
　　“我知道。”楚怜整理自己的练习册，冷淡道。

　　“是因为……”姜小烟咬咬唇，道，“秦宛梦她们，打算在运动会的时候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你报名参加了运动会，就会坐在选手席，她们没法把你带走。”

　　说这话的时候，姜小烟的声音又急又轻。
　　她生怕楚怜不相信，闷闷道：“她们和我绝交了，还把我写的日记贴在了论坛。”

　　暗恋日记，现在全校都知道了姜小烟暗恋许苑阑。

　　现在姜小烟连国际班大门都不敢出，几天前，她还觉得国际班很陌生，如今却是她唯一的避风港。
　　国际班没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看着楚怜平静的双眼，姜小烟再次咬住下唇，憋出几句话：“我知道你不信我，以前是我错怪你了，你要讨厌就讨厌许雅雪去，反正我就是个炮灰……”

　　说着说着，她就哽咽起来。
　　楚怜摇摇头，抽出纸巾递给她。

　　楚怜：“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你现在这样哭，她们看到会替你伤心吗？”

　　姜小烟“嗝”地一声，顿住了。

　　恰逢老程探个头进来，眼神搜寻一圈，定在了姜小烟身上：“姜小烟，你家长来了，跟我来一下。”

　　可怜见的，南华可不允许学生早恋啊……
　　楚怜爱莫能助地看着姜小烟被老程带走，叹了口气。

　　“点亮一枚节点。”系统提示。
　　“好。”

　　楚怜已经整理好了练习册，按照厚薄放进桌斗里。此时班级门口又探进一个脑袋，搜寻一圈，目光定住。

　　“楚怜。”
　　吴琦提着一个小袋子站在国际班门口。

　　有人看见吴琦，忙去拍一个叫于乐的男生：“你女神！”
　　于乐一跃而起，顺着吴琦的目光看见了楚怜，神态哀怨：“喊你呢，赶紧去啊。”

　　楚怜不明所以出门去，吴琦便把那袋子递给她：“我自己做的，给你吃。”
　　“啊……”

　　袋子里是两枚圆胖可爱的雪媚娘，装在透明的盒子里。
　　可是吴琦怎么会来找自己呢。

　　很快，吴琦就把目的说了出来：“楚怜，你去安慰一下韩语秋吧，她运动会名额被掐了。”

　　楚怜迟疑片刻，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吴琦露出一种酸溜溜的表情，像吃了柠檬。

　　你们才是好朋友吧……
　　吴琦的表情让楚怜哭笑不得，她回忆起了自己穿了吴琦时候，那种突如其来的酸溜溜感觉。
　　原来表现在脸上，是这样子的啊，有点可爱。

　　想来这两枚雪媚娘也不光是给自己的，楚怜向来善解人意，主动挽起吴琦的手：“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那，那好吧……”吴琦嘟嘟囔囔着，“不是我要去的，是你拉我去的啊。”
　　“好好好，是我拉你去的，不是你自己要去的。”

　　两人离开，于乐扒在门边委屈地看着吴琦的背影。
　　片刻后，他回身窜到了唐文林身边，小声询问：“那个楚怜，的确是喜欢云哥的没错吧？”

　　“嗯哼。”唐文林哒哒哒按手机，“对。”
　　“那她喜欢云哥什么？”
　　“我哪知道，颜狗呗，云哥好看？”

　　于乐思索片刻，又悄悄道：“哥，大哥，云哥之前是不是放了一根鼓槌在你这儿？”

　　“昂？”唐文林回完了周乐宁的信息，终于收拢心思去看于乐，“干嘛啊？云哥不玩鼓了。”
　　“那，那鼓槌云哥不用了。”于乐问。

　　“昂。”
　　“给我呗。”

　　于乐舔着脸讨好道，“你一学期的作业，我替你抄。”

　　唐文林浑身一抖，脸色变化些许，终于迟疑地问了出来：“你……你不是喜欢二班的班花吴琦吗，你不会……”

　　在唐文林的逻辑里，替人抄一学期作业=喜欢对方，楚怜不就是喜欢云哥，才乐意给他抄一学期作业吗。
　　于是等式代入，他怕了。

　　“你不会喜欢我吧……”唐文林护住了胸，惊恐道，“我，我喜欢御姐的，不对不对我不喜欢男的……”

　　于乐震惊地看着他，半晌合身扑了上去：“对，你今天就从了我吧！”
　　“我靠，滚啊——你不要过来啊啊啊！鼓槌在桌斗里，桌斗里！”

　　片刻后，于乐拿到了鼓槌，美滋滋地收好。
　　于是唐文林脑袋里又有了一个疑惑：于乐瞧上云哥了？

　　看着趴在桌上仿佛吉祥物的沈从云，唐文林唏嘘：“不愧是你……”

　　那边，楚怜已经拉着吴琦到了田径队的活动场。
　　韩语秋不在，中午时候，她通常都在打工。

　　吴琦听楚怜说了韩语秋在食堂勤工俭学的事情，有些酸又有些难过。

　　可在食堂，她们也没找到韩语秋。
　　韩语秋像是消失一样，偌大的南华中学，竟然找不到她的影子。

　　越是寻找，吴琦就越是焦虑，在各处都跑了遍之后，终于有人告诉她们，韩语秋的家长来了，在接待室里。

　　这回吴琦也不扭捏了，拉起楚怜急吼吼地冲去家长接待处。
　　路上，楚怜才从吴琦这边，得知了两人的关系。

　　原来吴琦和韩语秋是从幼儿园就认识的好朋友，可韩语秋家庭条件不好，能上南华，还是因为体育特长。
　　而且家庭条件不好也不止体现在这个方面，韩语秋有个弟弟，小小年纪就得了癌症，正在化疗。

　　而且韩语秋勤工俭学，也不止在食堂。
　　她在校外也有兼职，偶尔她父亲会找一些田径比赛，让她去参加，只为拿奖金。

　　两人闹翻，是因为一次吴琦看到韩语秋在外比赛伤了腿，不敢和家里人说。校田径队不齿她这样比赛的行为，也向来不待见她。
　　吴琦劝韩语秋不要这么拼，韩语秋却觉得，她不拼，她的弟弟就要死了。

　　“扶弟魔！”吴琦说完，气得骂了一声，又带着哭腔道，“这次校运动会的比赛，和一个社会上的比赛冲突了，她们队的队长都不问一下，就把她的名字划了……”

　　为了校运动会，韩语秋在开学前，就停了所有社会比赛。
　　可等来的却是别人不管不顾划了她的名字。

　　假发？
　　楚怜忽然福至心灵。
　　她知道假发是什么意思了……

　　今天才周一，老师说过放学前才会截止收集报名表，还有机会。
　　楚怜拽住了吴琦，有节奏地揉捏她的手背，并道：“深呼吸，你这样去接待室，除了吵架外不会有任何解决办法。”

　　她那平静的音调，还有手掌微凉的温度，奇异地抚平了吴琦焦虑的情绪。
　　依言深呼吸，吴琦松缓了自己的情绪，低声自语：“对，我不是去吵架的。”

　　“是的。”楚怜露出一个微笑，鼓励她，“走吧，我们把语秋的参赛名额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