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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密闭的房间里,只有中间的灯泡在那里悬挂着,昏暗的黄。照着跪在地上的少年。他双手分别拉扯开反绑在后面。全身湿透,头发一根根地被水打湿,低着水,脸也被打得淤青红肿。但是他还是控制着微喘着气,皱着剑眉紧闭着眼。
一泼水泼到他身上,他脸上的伤口被冰冷刺骨的水刺激醒了。
“妈的,你脱不脱?!”他正前方的几个警官站在灯光里,抱着双臂,破口大骂。
站在最左边的警官呲牙了呲牙,用手挠了挠自己戴着警帽的后脑勺,表情及其不耐烦。如果不是政府下达命令不许“动”他,他都想“动”他很久了。这个年轻人,从第一天他就看着很不爽。做了那么多年的监督员,他还没见过这么倔的。
一明一暗,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站着的铁门的后面,望不尽的一间间监狱上面贴着几个大大的红字:倡树廉洁新风,强化教育监督。
“有本事,打死我。”
段唯天跪在那沉重地咳了几声,声音嘶哑。
他就那样半抬起头,眼尾微扬,凌厉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警官。
连紧绷着的下巴都是甘愿拼了命的痕迹。
“你他妈以为我不敢吗?!”右边的警官彻底被激怒,索性把警帽一把摘下甩到地上,抬脚就想踢过去。
“哎。”中间的刘警员把抱着的左臂举到他的面前,“让我说。”
刘警员勾着半边唇提了提裤头半跪到段唯天面前,神情温和,动作却一点也温柔。他就那样用力抓住段唯天的下巴拽到眼前,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刘警官用几乎只有他俩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你知道我们这里都怎么对待快要处决掉的人吗?乖乖的,他死之前不会有多难受。但是不听话的,我们只会让他想死的心快点来。年轻人,你自己选的路,还想着我们帮你送你一程吗?”
从刘警官第一个轻飘云淡的字开始,段唯天睁开没有温度的双眼冷冷地看着前面这个笑得一脸温和的刘警官,他紧咬着的牙关在剧烈地打颤着——被扣着的双手,也是。
“怎么样。别以为不公平。我们做警察的有人性没人性都可以拽死你。你脱,还是不.....啊!!!”
段唯天一拳过去,把刘警官揍得整个人翻滚过去。
他挣脱开来的右手已经满手是血。尤其是手腕勒住的部位,血色乌黑——他就这样把手铐硬生生拽出来。
抱臂站着的几个警官没想到突然着小伙子来这么一茬,赶紧都蹲下扶他起来。坐在地上的刘警官此时捂着被打肿的脸横眉怒目,形象狼狈极了:“给我脱了他衣服,打!!”
“是!刘警司!”心里本来也不爽的那几个警官也扑过去抓住段唯天。
“有本事就打死我!你们这样算什么?!”段唯天被扣住另一边的手,此时再次爆发开来。可都抵不过那几个警官,几下子愣是把段唯天前一个小时换的囚衣撕扯下来。
他瘦弱的身躯完全暴露出来。没有一个十九岁少年应该有的健壮,只是一副羸弱的躯壳,从小腹到腰身,一排排的骨骼清晰明显。更渗人的是,大大小小,明浅不一的刀伤棍伤,一道道疤密麻分布,两肩到裤头,没有一处的皮肤没有留痕迹。
当警官的铁棍第一下狠狠地砸下来后,段唯天就那样半跪在地上,被拉扯着一只手,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一个小时里,段唯天就像是一只被拨了利牙的山中之王,狂暴咆哮地面对着瞄准着他的枪。
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打出来的子弹射出,穿破空气直击他的体肤,他的毛发,最后到他的心脏。
一点一点,他用尽力去挣扎,去嘶吼,去咆哮,却无果。
他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空荡的监狱里,一只只等着被救赎的灵魂都被安放在一间间不到五平方米的空间里,等着被教育,可是最尽头的这间房里,每一道力度也越来越廉洁清明。
夹杂着警官用尽全力发泄满嘴大喊的“死烂仔”,“死烂仔”。
明暗之间,段唯天仰着头,看着头顶那一抹暗黄,惨然地裂开嘴笑了。
因为他竟觉得此时此刻这么的温馨。比身上一处处血红还要暖。
这是从小到大,爸用来表达他对他爱意的方式。
戈天婖打开外婆家的厨房,细细清点里面的东西,在点着的同时自己也不忘小嘴小声说出来。里面有两袋面条,一包速食饺子,一袋生菜,一小包猪肉。
她看了看没有开封过的饺子的日期,再看看里面有什么成分是外婆不能吃的。想了想待会会做什么,最后单用左手把那一包饺子和那一袋生菜拿出来,转身用自己的小身板关上冰箱。
这个冰箱,是这个小镇上唯一有的冰箱,在她外婆家。
她拿过放在边上的打火机点着了火炉,点了点数,最后把饺子都放进那个炉子,盖上盖子。然后从挂勾上拿下砧板,把生菜整齐放在砧板上。天婖看着菜刀,思索了一会儿,还是伸出左手去一点点地切,没有右手的娴熟。
炉子开始蒸腾,盖子上的通风口透着滚滚白气出来。
她的右手用医用胶带绑着。厚厚地包着。
开学那一天,从第一节课开始,戈天婖愣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到了放学。下课时间她就坐在那安静地预习,做题,没有理那些嘲讽,冷笑,甚至是扔过来的东西。
几乎过了半个小时,她才一点点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扫干净自己位置的粉笔头,纸团还有甲虫的尸体。最后上洗手间。
或许是刚开学第一天的缘故,她小心翼翼地在校门口张望,没有见到那些师哥师姐。她逃亡似地踹着自己的右手去车站等公交。
她坐着公交去到镇头的公立医院找医生,她不知道该找什么医生,找了很久。找到了,医生跟前一个病人聊了半小时才过来慢悠悠给戈天婖看她的手。戈天婖躺在病床上,手上的血流了半盘的消毒盒。
那天她的掌心缝了十四针。
麻药的针穿过她的手掌心时,她死命地咬住自己的下唇,那是绞肉般的痛。
医生一针针给她缝,从镜片后藐了她一眼才老道地说:“你这伤啊,再迟点就化脓了。哎,等着留疤吧。”
最后那一声“吧”,医生的力道没控制好,一扯,血又汹涌地流出来。她没有发出声音,把削骨般的痛用力吞进肚子内。
“你怎么弄伤的?”
“自己摔到的。”
“我看,不像。”那个医生再次藐着戈天婖,一脸的不信。
“........。”戈天婖的额前的刘海掉下来遮到眼前,汗一点点渗出来,低垂着眼不回答。
“那你爸妈呢。”
“工作。”
“你伤了他们不知道?”
“......。”
“那你有钱的吧?”
“......嗯。”
两人没说话了。最后医生开了单子给她,交代每个星期来换药,就转头忙了。戈天婖自己瘸着瘸着走出去。医生在门边还探出头看着她瘸着走出去,若有所思的表情。
“刘医师不用看了。”
那个探出头看的老医师站在门边,闻声转过头去看坐自己后面的沈医师:“你也知道她?”沈医师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病例,写写圈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身上肯定还有伤。之前她来过我这,大晚上的,我看她,要么家暴,要么就是学校欺凌。可是问她什么学校,为什么受伤,她自己都不说。”
刘医师皱出自己的老人纹,若有所思的样子更加重了。
她知道自己身上还有很多伤。尽管爸爸妈妈给她很多钱,但是外婆的身体情况很糟。
戈天婖那天没有等公交,她想省下那点钱。她边走回家边那样想。
等切完砧板上的生菜,炉子开始滋滋滋地发出声响,边边冒出白泡来。饺子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厨房。
在放下手中的菜刀那个瞬间,戈天婖想起了那个哥哥。这个世界让她恐惧与无措,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想起他。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被判什么刑了。为什么他不为自己辩解。
她太多想去问了,像是所有的所有都在那一天戛然而止。
想着想着,戈天婖伸出自己的右手想去揭开那个炉子的玻璃盖。
“砰——”伤口被高温刺激到,神经传达来的麻痛感让戈天婖一个反弹,没有拿稳,整个玻璃盖坠落般掉下来,玻璃满地都是。
她捂着自己的手“呼,呼”地吹,蹙紧眉头。她只觉得有把刀卡在自己的手心里。
客厅外传来外婆的声音:“怎么了,天婖?”
“没,没事。”天婖吹了几下,咬着下唇强忍着痛去拿扫把一点点地清理玻璃。
玻璃被扫进垃圾袋里,发出“哗啦”的声音,倒完,她拿着扫帚突然定定地站在那。定眼看着玻璃。
饺子的味道四面传来。
“外婆,吃饭了。”
戈天婖走进外婆的房间,外婆在自己的床上就着移动书桌写着毛笔字。她见到窗口大大打开:“外婆怎么打开窗了。”
说着想去关了窗。
“别,外婆想吹吹风。很久没有感受到它了。”
“.....好。”戈天婖把窗托放回去。走过来帮外婆放好字帖,把那一碗饺子放到她的面前。
然后自己夹起一块,放到自己嘴边吹凉。
外婆就那样靠坐在床边,看着天婖细心认真的动作,欣慰地笑着。
“外婆小心烫。”戈天婖小心地放到外婆嘴边,等她吃下又帮她擦擦嘴。
外婆看着戈天婖的重复而又耐心的动作,再看去她被包扎的右手,笑容慢慢变得苦涩:“天婖...开学还好吗?”
天婖的握着汤勺的手一顿,水灵的双眼看着外婆,两秒后平静地看着她,眼内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我习惯了。”
“摔倒就算再痛,也要自己爬起来。”
“嗯。”
“摔倒就拍拍身上的尘。”
“嗯。”
“想哭就来外婆的身边。”
戈天婖的手再一顿,尔后笑了笑摇摇头:“天婖没事。”
“孩子。”外婆的手放到她握住的汤勺的手上面,示意她停住,眼角布满皱纹,双眼却炯炯有神:“听外婆说。外婆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也不要怪罪你自己,当年外婆摔下去不是你的错,外婆在你外公走了后,本来就不想活了。没有你,也就没有今天的外婆。现在,反而是外婆在连累你。咳....”
天婖连忙站起来轻拍外婆的后背:“不是这样的,外婆不要这样说。”
许久,外婆才慢慢停下咳嗽,咽了咽苦涩的嘴:“外婆在连累着你。外婆心疼你,但是外婆没有能力。如果没有外婆,你可以跟妈妈去生活,甚至是跟着你爸爸。而不是....现在你这样的生活。”
天婖的手被外婆冰冷的手捂实,她紧紧握住,使劲地摇摇头。不愿听到外婆说那样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所有的经历下来,她都没有流过泪。可是每次外婆一跟她说话,她就感觉自己一下子被剥了包裹自己那一层层厚厚的藤叶,里面是她最最柔软的心脏。
外婆给她抹了抹脸,双眸深邃地看去窗口,微风吹起布帘:“以后外婆不在了。你长大了。外婆希望你像外婆这样,像你妈妈这样,找到一个爱你的人。.....”她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外婆跟你讲了很多遍了,可是每回都想跟你说......当年你妈妈非要你爸爸不可。这里这么落后,别说别人,我这个老人儿也有点不情愿。一个建筑学生,没有经济能力,更是一个德国人。少不了外面的流言蜚语。”
“就算我和你外公也是,一辈子下来,度了多少磨难。可你妈妈终究是我的女儿,自己经历过来,就算结局美满,可还是一万个不愿.......事实证明,是外婆错了。你妈妈偷偷要了你。自己怀着,谁也不知道。生你那天,差点难产。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又生气又自责,去到医院,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你爸爸跪在生产科门前捂着头,嘴里不停地囔着不地道的‘阿尼陀佛’。”
“后来啊,才知道,那是你爸爸把所有自己在德国打工的钱买了机票回来看你妈妈。就五天,就回去了....直到今天。这么多年,一直的五天。”
天婖勺了勺手里的碗,它已经冷了。但当听到外婆这些已经在心里烂透的话语,那最最柔软的部位还是狠狠地一颤。
“天婖.....”
“嗯?”天婖抬起头去看外婆,那一张小脸柔和清灵的模样。
“不管这个世界如何,你都要坚守住,去爱。坚守不住了,也不能放弃爱。”外婆皱巴巴的手去摸天婖的脸。
“外婆.....”戈天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去抱住她:“外婆会没事的。”
戈天婖抱着的人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没有力度,但异常温暖。
很久,天婖闷闷的声音传来:“外婆,待会我要去镇头买点东西.....可能比较久。”
“嗯,去吧。外婆能照顾自己。”
天婖靠在外婆的怀里。双眼平静地看着墙上面挂着的合照,然后更加地靠近去外婆的怀里。
“编号4073,有人看你。”
见里面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反应,警察又用力地用铁棍敲了敲,及其不耐烦地囔囔地:“死烂仔,有人见你啊还不起来。死了的吗?”
段唯天躺在那地上三天了,被毒打后的那天,没有喝过水也没有吃过东西。他睁开眼,只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或许,有人来看他,都是自己的幻觉。
“喂!起来啊死烂仔。妈的要不是那个妹仔来了几次还塞了那么多钱看着那么有钱,我他妈还理你这种死人?!都要死了还有人看,...起来!....”铁门外的人不断唠叨催促。
段唯天昏沉的脑袋看着那一面白墙,眉心狠狠皱起。
“进去,十五分钟啊,听到没有。”
段唯天双脚双手被手铐铐住,拖扯着发出沉重的重金属撞击的声音,被推进一间房。这间房不大,只有几乎贴近墙上的一个小窗口通着风。四面却都站着两个警察,一脸假装的严肃样。中间只有一张桌子。
“哥哥。”
这桌子的正前方,段唯天一进来就看到戈天婖。
她扎着马尾,两边留着细碎的刘海,但遮掩不住什么——嘴角的淤青一眼就能看到,很明显。跟她天生混血的立体深邃的五官显得很突兀,像个受伤了的小天使。一样的白色的长袖裙子,从自己那个位置站起来看向他。
她蹙着眉,他也蹙着眉。
她看着他脸上的挂彩,他也是看着她脸上的挂彩。
“怎么受伤了?”
“你为什么来?!”
他们两人同时出声。
天婖抓着自己的裙摆不语。
“.....我要回去。”段唯天很冰冷地转身。
“哥哥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下。”身后,戈天婖语气变了。轻轻地,属于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在这个狂妄的世界里保护自己的声音。只是那一声平调重复的“哥哥”没有变。
她来到这里,问了才知道....原来他是被判了死刑。她站在那突然很无措。最后她苦涩地问能不能看他,却被告知不可以,她在门外求了很久。直到里面有其他人的家属出来看到她好心告诉她要塞钱的,她才决定去附近的银行拿钱出来。
段唯天没有抬脚离开,只是站在那沉默。
后面一阵塑料袋开封的声音。段唯天不想回答,心里烦躁得很,准备抬脚要离开的那一瞬间,脸上有冰冷的东西贴上,随后一点点刺痛,但很清凉很舒服。
他微微转过去,竟看到戈天婖左手拿着支棉签在给自己的伤口擦拭着。
她皱着眉看着他的伤口,极其耐心地一点一点,轻轻点着他脸上的伤口。
因为他比她高出一个头颅的距离,她就那样垫着双脚,也不挨着他,却靠近着他。
他看着眼前小女孩细心的样子,被铐住的双手攥得实实的,在微微发抖。
“啪——”他举起自己的手肘,狠狠地甩开。
戈天婖的手里的棉签就那样被打掉在地上。
她愣愣地看着地上被打掉的棉签,踮起的脚放下,站定,不敢说话。
“我不用你管。”
段唯天被铐住的双手放在身前,脸却僵硬地转去一边。许久,声音嘶哑地说。
二人构成彼此的镜像,双线式的叙事,是我写这文采用的手法。
可能会又长又噪。
但我宁愿又长又噪,起码一点点地清晰留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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