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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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于当日酉时三刻才开始，但约莫申时，一众命妇便带着自家的女眷们浩浩荡荡进宫了。
由于尚未立后，寿宴的事宜便由妃嫔中位份最高的慧昭仪主持，女眷们都在她的瑶华宫昭阳殿里候着。
彼时刘语娴正坐在慧昭仪住的玉堂殿内室里，单手撑着下巴，不耐的听着面前自家亲姐姐的一番唠叨。
女人多的地方嘴舌多，要么旁敲侧击开展夫人外交，要么你一嘴我一句的谈论京中新近发生的事，无外乎谁家儿媳妇又怀上了，谁家的小妾威风的要欺主母了云云。
好容易逃离了昭阳殿，现下在这里也不得清净。
慧昭仪板着一张鹅蛋脸，发髻上别着垂花红宝钿，耳垂上一双海水玉坠珠耳坠，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一晃一晃。
“梁王世子自幼时便随梁王去了封地，你又未曾见过他，何以就如此不满？”饶是向来以脾气好著称的慧昭仪此刻也难耐火气，望着眼前油盐不进的妹妹有些气急败坏。
未曾见过才不愿意啊，刘语娴心道。
“今日宫宴便会见到人，你老老实实跟着母亲，要是让我知道了你不听话，你就给我等着。”言毕她挥袖而去，昭阳殿里还走不开，留出这些时间和她说这些已经很为难了。
刘语娴起身，拍拍身上浅蓝色的软烟罗宫装，打了个响指，招来垂花帘外低眉顺眼的宫婢，低声耳语几句。
宫婢面露难色，头也不敢抬，支吾道：“昭仪娘娘方才交代过了，奴婢不能离您半步...”
“活人哪能被尿憋死，你且去，万事我帮你担着。”
宫婢咬着牙，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还是摇头。
瞧她年岁约莫比自己还小，胆小如鼠的立在那里，刘语娴终究也不想再去为难她，叹了口气，折回去仰躺在贵妃榻上，睁着眼睛思考人生。
唉，这回怕是躲不过了，要嫁便嫁了，去封地里当个土霸王也还成。
梁王的封地在黔贵，要是与现代的国家版图相对应，大约就在贵州地区，只是瞧着这里的日常，又不太能对应上历史上的哪一个朝代，似乎与明朝相近，却又不能完全符合。
正思索着，刘夫人便掀了帘子进来，见她没有坐相，免不了又是一番唠叨，耳提面命好一会，才带着她去了昭阳殿，估摸着时辰到了，慧昭仪才领着众人往举行寿宴云光楼去了。
待女眷们到了云光楼，人便差不多齐了。
刘次辅官阶高，对面便是梁王府的席位。
刘语娴坐在刘夫人身侧，前面便是爹爹刘秉诚刘次辅和哥哥刘怀安，男人家身形高大，遮挡了些许视线，她宫斗文看得多，觉着这种场合待会还是不要四处张望的好，也不要怎么吃喝，只低着头一道道描绘着掌心的纹路便是了。
不久皇帝和太后入了场，众人都起身见礼，高呼万岁千岁，又纷纷给太后献上寿礼，待太后隔着珠帘，扬声道了开宴，丝竹声起，舞姬带着水袖挥舞起来，这寿宴才算是有了氛围，刘语娴暗自松了口气。
抬了眼皮四处瞄了瞄，都是些熟面孔，前方刘怀安正举杯与前来敬酒的人谈话，站起来挪了两步，刘语娴下意识往对面望去。
这一望，险些吓的她从位子上跌了下去。
那人可不就是前一阵掳了她要带她回京城的那位？只是眼下那位正垂头饮酒，并未感应到她这一眼的打量。
“娘，对面坐的是哪家？”欲再看两眼，前方刘怀安又坐下了，她收了视线，轻晃身边刘夫人的胳膊。
刘夫人侧身看了一眼，回过来时眼里带着狭促，微微笑道：“那便是梁王与梁王世子了，娴儿方才可瞧见了？”
梁王世子？
这一定不是真的，刘语娴惊疑不定，倏而伏在桌面上，心口那叫一个刺猬乱撞，不禁开始怀疑人生。
俄而又来一人敬酒，这次刘家父子均起身了，视野开阔，刘语娴便彻底暴露在了对面之人的眼里，她悄摸抬了眼皮，直直撞进了那人的眸子里。
按下内心惊涛骇浪，刘语娴掐着大腿强装冷静，硬着脖颈愣是没低头，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一眼就收了视线。
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
算算日子，应该是在他回京的路上遇到了自己，且估摸着，他还是认出自己来了。
思及此她不禁心里一阵懊恼，暗骂一句这狗血的缘分。
寿宴还在继续，觥筹交错，酒肉飘香，舞姬们环佩叮当，跳了一曲又一曲，丝毫不知停歇，隐约间又似乎能够感受到对面赵炎略带兴味的眼神。
刘语娴坐不住了，低声和身侧的刘夫人耳语几句，刘夫人见她难得如此安静，也体谅她活泼好动的性子，只嘱咐她莫要走远，让丫鬟小心跟着，早些回来。
见她蹑着步子出了垂花帘，才收回了忧虑的目光。
辅从侧门出来，扑面而来的寒风使她略微冷静了些，里里外外的宫婢侍卫神色漠然，立在寒风中跟个雕塑似的。
往手心哈了口热气，让丫鬟在原处等着，刘语娴抬脚往前面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丫鬟无法，见她不走远，便还是任她去了。
小径两旁都是青葱的鹅毛竹，几步远便是一株凤凰木，也不知使的什么法子，火红的树叶竟然大部分都未曾掉落，在灯火照耀下美的摄人心魄。
只是眼下她却无心欣赏这番景色。
自己出逃一事，家中对外一直宣称病重，结果自己在外面被未婚夫抓包了，倒不是怕什么劳什子名声，只是这梁王世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指不定用这事威胁刘家威胁自己...
幸好自己没有留什么证据在他手里，任他如何说死活不承认就是了。
正侥幸想着，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如何，身子好彻底了？”
刘语娴吓的低呼一声就要回头，不料自己特制的厚底绣花鞋踩了一块鹅卵石脚下一滑，身子就直直一旁栽去，摔了个结结实实。
索性她在滑倒之际及时扭过了脸，不然自己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就要被竹叶给划破了。
冬日穿的厚实，倒是没有受伤，她揉着发痛的臂膀，艰难的爬起，愤愤的盯着负手而立的赵炎，只见他笑的春风和煦。
“刘姑娘怎的这般不小心，”他微微叹气，状似不忍，“奈何男女授受不亲，本世子也不便将你扶起，刘姑娘，你自便。”
“多谢炎世子挂念！”她撅着屁股爬起来，刚想抬脚离开，却发现脚踝处好像崴了一下，隐隐发痛，她不甚在意的拍拍宫装上的污渍，恨恨道：“本来好的差不多了，现下就难说了。”
说着一瘸一拐走出了草丛，回到了小径上。
赵炎立在一旁虽笑的无害，却一直冷眼旁观。
“刘姑娘今日怎的不是往常的打扮？不过倒是更衬你许多。”
“炎世子此言差矣，你我素未谋面，怎知我平日如何，且此言实非君子所言。”她冷着脸色，一副被冒犯了的样子。
见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发见长，赵炎轻笑一声，大步往亭子里走去。
“刘姑娘莫非觉得匆忙之下，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他的低低的声音如魔音缭绕在脑海，搅的刘语娴心神不宁，她紧攥衣裙，犹豫着往回走。
都快到方才出来的侧门了，末了还是一跺脚又折回去，往亭子里去了。
“不知炎世子方才是何意？”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瞧着眼前还是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只是此刻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你我的婚约一日作数，你便一日是我赵炎的未婚妻，”他眸色暗暗，随手折了一根伸进亭内的枯枝，咔嚓一声脆响让刘语娴不禁打了个哆嗦。
“且不说你官家小姐抛头露面，单是当着我的面随外男而去，”他手上的枯枝一截截掉落，眼神锋利如刀，刘语娴抖的更厉害了。
“就足以退婚了。”
刘语娴闻言抿了抿嘴，咕咚咽了口口水，说话都有些颤声，只是这会儿却不是因为怕的。“你说真的？”她迟疑问道。
“假的，”赵炎倏而莞尔一笑，狠厉之色顿无，眼底似尽收了漫天繁星，“怎的会遂你之意，毕竟本世子也想重新做人，收了心才是，亦不愿再去那清风馆里寻乐了...”
刘语娴目瞪口呆，心跳如鼓，这厮到底都听到了多少？
赵炎却不管她了，兀自抬脚出了凉亭，待刘语娴也错开片刻再回到宴会时，两个丫鬟竟然也还在原地。
有心问她们刚才怎么不提醒自己，又见她们的神情无异，不似知情，就懒得再多费唇舌。
厅内依旧歌舞未休，只是皇帝和太后都不见踪影，一问刘夫人才知道原是提前退席了。
寿宴又持续了好一会才结束，约莫快到亥时，众人才散了席，各归各家了。
梁王坐在书房里，脸沉如墨。
本以为今日寿宴之上皇帝会下旨赐婚，倒是没想到他竟一声不吭。
近年来皇帝有意栽培自己的势力，在众多势力环伺中竟然也小有所成，虽然不至于与自己多年经营抗衡，但是就目前的局面来看，皇帝只要还在位，又有心有所作为，自己的位置便愈发危险。
“酩儿，今日见了刘家那姑娘了？”
赵炎闻言点头。
“初三便去提亲如何？”他眯着眸子，等待他的回答。
“但凭父王做主。”
梁王仔细观察了一会，见他眼里也无勉强之色，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刘秉诚的势力需尽快拉拢，若是可以，自然也希望儿子娶妻也稍满意些。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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