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倾心》充璃

7、云山深处

　　云山少有人迹的南面是一片茂密幽深的竹林。竹林深处，一座竹屋升起袅袅炊烟。
　　“娘子，好香啊，可以吃了吗？”季舒的笑脸在厨房门口出现。
　　古青心抿唇微笑，“馋猫，去洗过手再来。”
　　竹屋外的小桌上，三菜一汤散发着热气，古青心和季舒对面而坐。
　　“季舒，这段时间，你就是在这造房子？”古青心把筷子递过去。
　　“是啊！ 本来给你造个宫殿，可是再不出去，我娘子就被人抢啦！只好先造了个小的。”季舒抬起头，笑着说道。
　　“哦……这样啊……”古青心轻轻笑着，心里头再次感谢木木和童晓。
　　在凰竹翠绿色的天地里，青心和季舒相视而笑。清风徐徐吹过，荡起看不见的涟漪。
　　山里的生活很平静，可是他们的生活却每天都丰富多彩。做鸟巢，捉迷藏，扩建竹屋，研究新菜，抚琴，弄萧，对诗，作画……
　　时间过得很快，四月芳菲。
　　古青心坐在新做好的竹椅上，翻来覆去地看季舒那把玉做的萧。
　　季舒含笑走过来，点点她的鼻子，“怎么？想学了，来我教你。”
　　季舒拿过玉箫，刚吹出一个调，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古青心赶紧递上一杯水，轻轻拍着他的背，“季舒，你究竟是怎么了，几个月来，你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差了……”
　　季舒好不容易平静了呼吸，微笑着说，“青心，你在咒我吗？恩？”
　　青心的担心写满脸上，“季舒，你不要开玩笑了。告诉我实情，好不好……”
　　季舒拍拍她的脑袋，“傻瓜，我真的没事。”
　　你一直不说，我却一直知道，傻子季舒，魔教的蚀骨丸是没有解药的，你没有找到，是不是？教主已死，所有教众便活不过半年，是不是？你不想让我担心，想和我渡过快乐无忧的半年，是不是？
　　那么，好，就依你的。我人跟着你，心跟着你，魂也跟着你。
　　五月的翠竹褪去了春天的嫩绿，开始显出碧绿。
　　季舒已经卧床半月，手脚基本上麻木，只有神智还是清醒的。他躺着床上看着端着碗的古青心，这半个月，她每天给他做不同的好吃的，和以前一样笑，却安静了很多，季舒看着她逐渐消瘦的脸颊，心疼地连声音都开始颤抖，“青心，我好没用啊……这个样子，怎么娶你呢？”
　　古青心放下碗，将脸贴在季舒苍白的手上，“相公……”
　　他总是喊她“娘子”，
　　她第一次，喊他“相公”。
　　季舒的泪水滴进青心的长发，一滴，一滴，都是不舍和牵挂……
　　可是云山已经不再平静，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包围了云山，进逼竹屋。
　　那一天，天气晴好，季舒突然能够站起来，坐在亭中，为青心抚琴。
　　他一身白衣的坐在那里，带着安静的微笑，看着身旁的青心。
　　那些人站在十步开外，却再不敢上前。
　　“季舒魔头，今天看你还不乖乖受死！”
　　季舒和青心相对微笑，青心让他靠在她的怀里，“季舒，我们来客人了呢……”
　　“是吗？我只看得到你……”
　　青心含笑看着那些各门各派的人，静静地笑，不说话。
　　直到看见童晓和木木的身影。
　　童晓拿出圣旨，“诏：‘封云山为国山，闲杂人等迅速撤出，不得进入。’”
　　江湖再大，依然在朝廷之下。
　　青心看着退去的人潮，感激地看着他们，笑着说：“你们知道吗？这些人真是糊涂，如果不是季舒做内应，他们怎么可能找到总坛和教主，如果不是老盟主十年前将季舒安插进魔教，如果没有季舒的帮助，霍言非怎么可能打的过那个魔头，呵呵……结果，知道的人都死了……季舒却人人得而诛之……呵呵……真是好可笑啊……”
　　木木看着青心越来越奇怪的笑容，担心地走上前。
　　季舒在青心的怀中安静地闭着眼睛，似乎永远陷入沉睡中。
　　青心紧紧地抱着他，脸上的微笑渐渐撑不住，痛苦地皱紧眉毛，一声咳嗽，鲜血从嘴角涌出。
　　木晨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快要站立不住。
　　童晓扶住她，“木木，她服下了鹤顶红。”
　　鹤顶红，那瓶当日上贵妃辇前带在身上的毒药，如果当日季舒未来，必是以死，那么当日她便已经随他而去。
　　青心又开始微笑，鲜血不停地涌出嘴角，滴在季舒雪白的衣服上。
　　她是那么感谢上苍，多给了他们半年。
　　她是那么感谢上苍，可以让他们，生也相随，死亦相依。
　　阳光透过茂密的竹林，斜斜地照进亭中，在他们安静的脸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他们静静地沉睡，静静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