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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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
潮湿。
似是阴郁厚重的积雨云笼罩，聚拢的水气结成一张大网，缠上了煦暖的日光，牢牢搂住滋养大地万物的光明。压抑的空气彷佛不断下沉，窒息般的不适，自苦闷的昏暗天幕坠落，紧接而来，却是犹如幻觉的水珠，一滴，两滴，接二连三，雨水疯狂倾洒，击出的丝丝凉意扩散，依附皮肤，侵入骨髓——
教人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帕西菲?」
声音近在咫尺，带有浓浓的鼻音，显然还没睡醒。
「你醒了吗?继续睡吧。」
雨声哗啦哗啦地涌入耳中，她终于张开眼睛，王后寝宫的壁画在烛光中晃动，薄纱纷飞，阻隔不了暴雨带来的冰冷。她下意识拉起温暖的羊毛毯子，后知后觉猛地翻身坐起来，残存的酒意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无名火起。
克里特国王躺在她的身边。
他的头发是湿的，他的身体是半干的。
他近乎一//丝//不//挂，只在腰间缠上浴巾。
「你为甚么会在这里的!?」
她的丈夫懒洋洋地半睁眼，对于她的怒火视若无睹，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少女气急败坏地伸手，直接推了推他，冷不防被他一把握住了手，失平衡之际就倒在他的怀中。人类青年的另一只手及时伸出，用力扣住她的腰，彼此的姿势危险而暧昧，完全是午□□园一事的翻版。
「你立即放开我，米诺斯。」
她紧盯住他，语气透出最后的警告。
他却照样纹风不动，又再次合上眼。
「……昨晚通宵扫荡海盗，回来后又要处理后续的事宜，我才休息没多久而已。」
——你可以回自己的寝宫去啊!
她的驳斥正要脱口而出，不经意却瞥见他眉宇之间的疲惫，纵然是宙斯之子，纵然年轻气盛，人类之身也是有极限的。莫名地，她不再挣扎，怔怔地埋首在他的胸膛，细听自己尴尬而诡异的急剧心跳声。可是她身上的长裙显然过于单薄，她很快就后悔这个决定。
——绝对是因为酒意未消，头昏脑胀才任由他如此放肆。
「……米诺斯，你腿间的东西很碍事。」
她脸色一沉，正要强行挣脱他的怀抱，没想到贴在后腰的手突然下移，自然不过地拍了拍异常柔软的弧线，更加安抚般轻捏——
赫利俄斯之女按住他的胸膛，猛地直起身来，她的指尖微微收拢，似是要穿透皮肉，把他的心脏掏出。他修长的手指却只是套住她的手腕，力度不轻不重，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肌肤、筋骨、脉搏，□□纵然实在，他却只想深入探究，试图触碰她封闭的内心，神秘的灵魂。
「……我知道掳走你的，根本不是海盗。」
她的指尖一僵，缓缓伸平，不再往下弯曲。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没有注意到她的愣怔。
「我只是很高兴，不是你自己离开克里特的，帕西菲。」
他突然露出微笑，没有漫不经心，没有慵懒优雅，笑容有几分孩子气的得意，国王位高权重，是不可能露出这种表情，反而是那个骄傲天真的王子，才会这般毫无保留。一瞬间，她觉得胸口的某处像是堵住了甚么，那想必是回忆的余韵，轻轻勾出一剎那的缱绻缠绵，迟疑之间，不经意相交成微妙的温柔眼神。
「我知道你是个神秘的女神，帕西菲，你若然不愿意说，那么你就继续保有你的秘密吧。」
——不，你不会想知道我的秘密的，如果你知道的话，你不会再如此看待我。
她移开视线，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但仍然坐在他的身边，并没有下床。他看着她陷入沉思，肆无忌惮地伸出了手，缠上了她的一缕长发，雪白的发丝光滑柔顺，橘暖的光辉似水流动，柔和了她平常的冰冷锋芒。
国王玩心大起，对于妻子的美发爱不释手。
王后猝不及防转头，一脸凛然地盯住了他。
帕西菲抬手，有点犹豫地插入了他的发丝，僵硬的指尖涌现暖意，温暖如同日光，神力一下子弄干了他的长发，可是她明显不太习惯这种亲昵，别扭地轻碰他的脸颊，又停了下来。他试探般抚上她的手背，眼见她没有拒绝，终于在此刻紧握住她的手。
「……你见过喀耳刻了吗?米诺斯。」
她这样问道，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么……我们同床吧。」
「我已经在你的床上啊，帕西菲。」
他半开玩笑地开口，她微微垂下眼睛。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国王想当然知道，只是谨慎地再三确认她的态度而已。
米诺斯坐起来，并没有放开她的手，眼前的少女不躲不避，淡然冷静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唯独微微弯曲的指尖泄露了她的紧张。他佯装没有察觉到，俯身凑近了渴望多时的妻子，她并没有显现一丝一毫的厌恶和反感，也没有给他一巴掌的打算，甚至连他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指腹暧昧地在她唇上摩挲，亦完全没有挣扎。
「你确定吗?帕西菲，我不希望勉强你，是甚么令你改变主意了?」
赫利俄斯之女闻言，皱了皱眉头，语气波澜不惊的平静。
「对啊，和昨天下午在花园里的你相比，又是甚么令你改变主意了，米诺斯。」
他笑而不语，指尖缓缓游移，轻轻扶住她的后颈，温柔的吻突然落在她的唇上，短暂而美好，如同夏日拂过的明媚暖风。她突然听见自己的内心似是有一角崩塌下来，他吻得安静，不带任何欲//念，单纯如同献给女神的虔诚一吻，却意外地唤醒了封印多时的情感，本应沉眠的爱意和回忆相互叫嚷，拼命催促她把它们从囚牢中释放。
她只是凝视他，并没有回吻。
他的好心情却溢于言表。
「你忘记了吗?帕西菲，婚礼当天，我在神前起誓了，你是我敬爱的妻子，是这一片土地的女主人，克里特的荣誉将属于你。你父亲的光辉可以为我作证。」
宙斯之子言之凿凿，再次把她拉近，近得可以再次吻上她的唇。
「你就是我的克里特，帕西菲。」
情话旖旎浪漫，无疑尽得他父亲的真传。
——可是，正正因为宙斯在伊娥一事上欺瞒赫拉，但凡爱侣之间的誓言，皆不会招来神怒。[1]
以爱为名的的誓言，永远是最不可靠的。
那怕凭借古老的厄洛斯之名，亦是如此。
这下子，她终于后退，又再次和他稍稍拉开距离。那一双清澈的紫眸倒是玩味十足，但是她清楚知道，他的真正想法可不如他的眼睛那般透彻，而且——他的这一双眼睛，曾经深情凝望过多少的情人，包括那一个差点就成为他妻子的少女。
「……你曾经考虑迎娶的人，是前任国王的女儿吧。」
话音刚落，他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异样情愫，片刻的失态过后，他回复常态，突然露出如梦初醒般的微笑。他低笑出声，并不感到诧异，神祇对于人间之事了如指掌，是理所当然的，反而是她的反应，却是意外地有趣。
为甚么偏偏在此时此刻提起。
是……嫉妒了吗?抑或是对他的不信任呢?
他当然是明智地没有问出口。
「帕西菲。」
他的声音满是无奈，强势而不失温柔地把她的脸扳回来。
「我现在所爱的人，今后所爱的人，就只有你而已。」
少女的嘴角微抿，没有回答他的说话，他也不再追问，好整以暇，仔细端详不再逃跑的妻子。国王把黄金纹章戒指换到中指上，她自然没有留意他莫名其妙的小动作，沉默地盯住他不为所动的双眼，默许了他如今对她的放肆，也对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我会成为你的妻子，会为你带来继承人，但是我们同床是有条件的，米诺斯。」
他随即点头，如同在王座之厅听政时那样的专注。
——纵然他已经大概猜到。
「你不可以脱我的衣服，不可以看我的身体。」
——果然。
她张开掌心，一根黑色的柔软布带随即浮现，然后她又再次观察他的表情，彷佛只要他有所犹豫，流露一星半点的不悦，她就会毅然打消念头。他毫不犹豫地取走布带，饶有趣味地翻来覆去赏玩，她才继续淡然往下说。
「你只能在晚上前来我的寝宫，但是不可以留下来过夜。」
「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帕西菲。」
至少她对他让步了，只要她愿意成为他的妻子，其余的事情就好办了。
克里特国王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丝毫没有觉得冒犯，更加愉悦地蒙上了眼睛。他怀抱女神曼妙柔软的身体，熟练地抬起她的下巴，感觉到她破天荒地主动抬手，攀上了他的背，看来是彻底卸下在他面前的武装，温驯地迎接他的吻。
「你知道吗?帕西菲。」
唇齿相依之间，他含糊而暧昧地吐露真相。
「从前也有些贵族女性不愿暴露身分。」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另类的情/趣。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Chapter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