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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情锁心关人渐老。 冷月当空,不见仙娥笑。 独枕难眠思缈缈 ...

  •   林中墓碑的大理石面被熏得辨认不清,墓碑的字也被人用掌力截毁了。徒留着“之墓”的字样,也是难认的很,“爱妻白飞飞”不见了踪影,该是在火中焚了,灵柩只是一堆炭烬。

      朱七七从屋里蹦了出来,她这是第二次见到天山客了,少了几分小泥巴的惊诧,她硬要拉着天山客的手,竭力表达着自己的友好和善意,不知是不是刚才摔得太狠了,她的笑容不那么自然。

      “你身体还没好呢,哪都不可以去,沈大哥和我都是你的朋友,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朱七七见她没有缩手,就握的更紧了,可是她的手根本就是冰块一坨,朱七七机泠泠的打着冷战。

      清泪烬,尘灰起。

      朱七七犹喋喋不休的说着:“我挖…不是我挖的…反正沈大哥知道那是个空棺,高兴着呢,宋离也来过了…我把它烧了,我想你是活人,留着也不吉利啊”天山客听不见的,她感觉不到任何了。我以为这世上我还留有它,呵,我还有什么呢。天山客空张着嘴,干涩的喉咙只发出低低的喘息声,急促而沉重之极,她最终缓慢的.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便直直的倒了下去。挨在土上的身躯碰撞着极闷的声响。却是尘土四扬,血喷了出来,炫目。朱七七吓的跳了起来,赶忙放开了她的手,把自己的双手无辜的举到半空中,可怜的对沈浪说:“不是

      …不是我…干的。”

      沈浪抱着她,血液顺着他的臂弯滴成了线,涌成了泉。那身翠绿中竟开了朵秋日海棠,坠泪而生的花蕊,绚烂明艳。他怒吼着朱七七:“你话干吗那么多!去拿药啊!”朱七七含着泪光:“你又凶我!”但血如泉涌她也慌了,慌乱的跑进屋去。再端着药飞奔过来,那药也被洒去了半碗,小泥巴惊恐的咬着手指,这么多血她也一阵晕眩,咂着嘴:“哦,她是个活人啊!”

      他喂着,可喂进去的药还没沾嘴,血就大口的吐出来,药碗竟如此的满了。

      这时候隐隐从林中传来几声嘻笑,由近到远,似乎只是刹那,但转而就是恐惧的声音:“主人!”她们回来了。紫绡狠狠推开了这个已经面无血色的男子,夺过血碗,紫凌抓着她耷拉的手,去试试脉息,当场就作声不得。

      紫绡细细闻着碗中的味道:“九珠连环!”

      那时,沈浪抱着昏迷的天山客冲进了快活城,他已经求遍了都城的名医,无辙,只好向快活王乞那灵丹妙药—九珠连环。

      “本座凭什么救她!”

      “她很可怜!”

      “哼!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毁过七七的容,害过七七的命!你们的婚事也是她搅乱的吧,本座是不屑杀她,可也没那么好心!”

      “求您!”

      “求你的杀父仇人是不是很痛苦我知道你不会认我这个岳父,我也不在乎!可你要给我女儿幸福!你知不知道七七跑出城找你!你知不知道有人要置她死地,你知不知道作为丈夫你最该为她着急!而你却抱着这个女人!这个没人生,没人养的野女人!!!”

      “快活王,当你知道李媚娘走了,你悲痛欲绝,那时我以为我不会,因为我够年轻。当我对着墓碑说了几万句“对不起”才知道骗不了自己,连个风都没有!!!我要是活得长久,这就是惩罚,我只要她活着。”

      …………

      “药我给你了,你知道该做什么,听着!这不是恳求,是命令!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坟堆里爬出来的,可我能再送她进去!”

      朱七七绞尽脑汁,费尽了心思地跑出了城去。她被憋坏了。城中数日,世上之事便如浮云变幻吗?街头巷尾全漫是对快活王的咒骂,污言秽语入耳,她那里受的了,几次想拔拳揍人,都被小泥巴拦住了。一个老妇人

      颤颤巍巍地著者拐杖,在街西指天诅咒,口口声声地说着的都是柴玉关的名字,在毒咒里,朱七七明白了,她的亲眷和小辈都被活活烧死了,她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啊,朱七七咬着嘴唇,握紧的拳头松了,爹爹你…

      其实,她看到的都是老弱妇孺,她们只能用这种最无助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憎恨。死者已矣,活人还要在痛苦中卑贱的生存,以卵击石的愚蠢,使复仇成为世人的“何必”而唏嘘不已。可凭什么?凭什么丧亲之痛只配被他踩在脚底,凭什么刻骨之恨被他嘲笑视为儿戏!

      都说头上三尺有青天,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可天理何处,报在哪里?

      一骑白马扬蹄而去,也跟着跑出来的小泥巴细眯着眼睛,扭头去望着那马上的人。“小姐!是姑爷啊,怎么还抱着个姑娘?”。当朱七七慌忙回身去看时,马和人早就没有了踪影,“小姐,姑爷像是回快活城去,咱咱也…也就回去吧?街上的人好像都疯了。“小泥巴谨慎的提出自己的建议,这番逃出来,要是被快活王逮了回去,小姐最多是被臭骂一顿,而受苦受难的就是她小泥巴了。

      朱七七却在心里盘算着:“那个姑娘一定是婚事当天见到的那个白衣女子,她就真的是白飞飞吗?要是不是呢,她易容成白飞飞的模样,要干什么?不好,绝对是来害沈大哥的,可要是她像白飞飞那么缠人,沈大哥只会听她的,怎么会信我的话?这可怎么办?”她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扯着小泥巴,跑去了那片寂静的山林。

      “挖…挖…坟?”小泥巴激动的眨着眼睛,手指着坟墓,结结巴巴的重复着。

      “这是知道那个天…嗯?什么来着的,是不是白飞飞的最快的方法,我聪明吧”

      小泥巴心想:天啊,这是最蠢的方法,可她也知道,她的这位小姐实在是没法说,还是不甘心地言道:“咱们去熊少侠的酒馆找百灵,三个人挖的更快些!”

      “你傻啊。一来一回,时间那么长,沈大哥回来怎么办?他肯定不让的。”小泥巴委屈地想:你还知道啊。可也没办法,

      只好听从了,她去找来两把铁楸,一个一把,却终是下不去手。“小姐,挖啊!”,“小泥巴,要不咱别挖了,好像不太好。”,“小泥巴,你先挖!”,“小姐,我不敢,我害怕!”……

      两个人足足僵持了近一个时辰,竹林中传出一个水灵灵,嫩生生地声音:“你们有没有完啊,我都烦了。”都说鸠啼鹃泣,草长莺飞,可似乎还稍不及她话语的滑涩悦耳,抑扬顿挫,恰到了妙处,是自然而然的旋律,吞音吐字极为柔腻,令人心一阵酥痒,绝世美人还需倾国倾城之貌,而这个女子单凭她的只言片语就足以“迷倒众生”。

      “什么人?”朱七七怯怯地向林中发问,心里不由生出几分自惭形秽。

      一个身份高挑,身着红衣的女子从竹后慢慢的转了出来,犹在懒洋洋得打着哈欠,那声音竟也似是要柔软的要滴出水来。她身披一件火狐大毣,观音兜帽垂下的帽檐压住鼻眼,只露出炽艳的唇,脚着云母金片鹿昵小靴,一路走来,林风夹着她浑身的酒气,也掩不住她步步行来的细碎芬芳。

      她修长的手提着一尺高的毛竹筒,纤纤的指甲嵌染着凤仙花汁,娇艳欲滴,远远看来,似是未尽开的玫瑰花苞,风华难言,招人怜爱,竹筒里装的像是酒酿,她不时地啜饮着,似隐非隐的两个酒窝,也像是要盛酒似的。她笑得甘美,在醺醉中喜不自胜。

      “不就是挖个土包嘛!”她微酲,跌靠在小屋的栅栏上,半带娇嗔地如此说着,漫不经心地拍出一掌。虽似不经心地挥手,劲风过处,墓碑拦腰截断,应声而倒,坟冢震得粉碎,纳在当中的棺椁一分两半。掌风竟还不衰绝,几丈外的竹叶也是一阵乱颤。

      “不要啊!”朱七七和小泥巴惊恐地喊出了声,她哪里想到这一掌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她也算是行走江湖过的,在她所识之人中,除了快活王,却是无人做到她这样的,她不由想到棺中的惨状。“呀”的捂上了双眼。却终是好奇,过了不久,那紧捂的双手终于松开了一条缝,在罅缝里,她瞧见,那女子坐在棺沿上,笑孜孜的正招呼她过去。

      她抖抖嗦嗦地上前,既不明白那女子的笑意,又实在想知道那棺中是什么,她惊疑的眸子不时盯着那女子,又不时地瞥着那乌黑的

      棺木,这几步走得甚是艰难,她向棺中探探头,又吓着似的缩了回去。

      棺内,只有一件素白的殓衣。芳魂渺渺,不知何处。那女子抚着白衣轻软,似乎深感遗憾。朱七七舒了口气,却并没有多轻松,秀眉紧锁。那女子又转而细细打量她。“你和李媚娘长得很像。”朱七七心不在焉地答应着。“那是我娘。”那女子仰脖猛吞了一口酒,鲜红的唇抖动着,她穿着入冬的大袄,似乎还是冷,手也一直颤着。

      一阵马嘶,沈浪便在眼前,他勒紧了缰绳,一记响鞭,便挥向那女子,疾如闪电,点向她的面门,逼她躲闪,可她就偏偏不让,在棺沿上纹丝不动,两指紧紧在双目间夹住鞭尾,沈浪也不着慌,奋力回鞭,再盘手起回,甩了出去,直取她的“笑腰穴”,她更不避让,任那鞭缠在腰上,借力回旋,竟蹂身上马,向沈浪怀中软软地躺了上去,沈浪还真未见过这样地招数,一惊,自个掉下了马去。

      沈浪督见棺中真是无人,也是一愣,还是怒气未消,冷冷地问那女子:“姑娘是什么人?为何要动我妻子的陵寝?便是你武功高我,沈某也断不罢休!”那女子慢慢地解开缠腰的马鞭,哧哧地笑着:“我可是好心,怕你家七七挖不动呢。”言谈中自是委屈的口吻,甚是楚楚可怜。朱七七却早已躲在小泥巴的身后,不敢看他。

      那女子见沈浪还抱着个女孩,笑得欢畅:“我倒要看看你有几个相好的姑娘?”学着沈浪的鞭子,扬鞭击出,一分化三,向沈浪怀中,朱七七和灵柩点去,虽是虚晃的怪异招数,但以她的臂力,若不相护,却是一记狠毒无比的杀着,她硬要看看他沈浪先救哪一个。

      沈浪将天山客放下,斜靠在他左胸,左手还护着她的身子,腾出右手,挥剑而出,寒光闪烁,剑身迅疾下坠,当空劈断了马鞭,那截去的鞭子去势未消,他拿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五指攒花,起手接住,可这鞭子竟还有余劲,犹如灵蛇窜动。手腕被另一端狠狠击中,登时红肿。而抛出去的宝剑已深入土中,竟是晃动不停。

      “姑娘可满意了?”沈浪洒脱的把那一段马鞭又抛还给他,她却是不接,直伏在马上,玩弄着旋风马脖上的那丛赛雪的鬃毛。

      “沈天君的儿子,呵呵,却不是冰雪媛的儿子!”她的嘴角,一个完美的弧度,她在马背上翻了个身,在狭小的马背上躺了下去,毛竹筒的酒倾倒了出来,奔泻到她的口中。“冰雪姐姐,二十年,到底是谁笑话了谁?”她又一个挺身,直直得在马上站了起来,旋了个周身,将剩余的酒向半空中洒去,滴落在马的周围圈成了一个怪圆的圈,像是在祭酒一般,口中只叫着:“痛快,痛快!”却无欣欣之意,飞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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