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苍*.

5、忘川 前篇(零伍)

　　前篇 (零伍)

　　[玉堂么?]
　　温温浅浅的声音,几分柔又几分清自然唤出那人名字的声音当真悦耳得很.

　　展昭却没来由的心口一痛.在舌尖细细盘旋了那两个音.
　　身边的人根本没觉察到什么异常,又抬手敲了敲湘木门.
　　[是我.]

　　一阵物品移动的细微声响,然后门从里面打开.
　　是个女子,一身水色衣衫.秀发乌黑却只简单用一木簪别在一边.
　　鹅蛋脸干干净净,即使未施粉黛也是极清秀的.
　　说不上是什么绝世倾城容颜,看起来却给人水一样的温浅感觉.
　　唇是水色,眉是极淡,像用水墨画上去一般.
　　那一双剪水瞳,只一望就是望到骨子里一样.说”凝眸流汇眄，秋水横波。”应就是这样一双眸子罢.
　　[这是?]
　　扫过展昭一眼,看到他浑身的伤口女子半颦了眉.

　　[啧,遇到不要命的了,就顺手帮了下… …]
　　白玉堂冲展昭别别嘴
　　[若寻,这人就拜托你了.]

　　展昭直觉地躲闪了一下,侧身看一脸随意的人
　　[白…兄,这事有蹊跷.请最好不要随意牵扯无关的人进来.]
　　[切]
　　那人一把把还站在门口的展昭拖进来,随手关了门.
　　[就你那木头脑袋到底怎么在官府混的啊?]
　　随后偏过头,对一边正拿了药箱走来的女子笑
　　[江若寻,不差我大嫂的药师.]
　　[而且…明年开春就是我的娘子了.]

　　他分明感到心脏在那一瞬间抽搐痉挛.
　　他分明听到自己手指的骨头在那一瞬间的错响.

　　说出口的,却是淡漠
　　[这样,恭喜白兄.]

　　白玉堂皱了下眉,似乎是觉得那语气太过冷淡.却也没多说什么
　　只再冲那被叫做”江若寻”的女子点点头,向展昭的方向偏了下头
　　[他叫展昭.]
　　他叫展昭.就这样四个字,带过他们曾经风风雨雨的过往.
　　展昭有那么一刹那忽然觉得真的很累,只想就此倒下什么都不想.醒来发现不过梦一场.

　　[展昭?!]
　　听到他名字,江若寻倒是很吃了一惊.
　　[御猫…展昭?]
　　[是,怎么了?]
　　[… …没什么.]女子低头翻弄着药箱,随而才向展昭淡淡一笑,施了一礼
　　[见过展大人.]

　　[江姑娘,还多谢你和白兄相助.]
　　真的很累,他只垂了头如此说过.
　　江南,呵,白兄你还果真是喜欢这地方…

　　[哪里,本来也只是举手-----]
　　[切,知道就好]
　　白玉堂翘了一只脚坐在一边看若寻给他上药,用一手撑了下颚看他
　　[你,还有那什么刘守田,都只会来添乱的.好不容易想要带若寻来江南----]
　　[刘守田?!]
　　展昭一挣,却因为拉动伤口都吸了口气.
　　[哼]看他一提到案子就精神的样子,白玉堂隐隐有些来气.
　　[是,我来浙江的消息被那刘财主知道了,竟是来了信说是有一什么紧要的事相求.才准备今晚会会,不想先碰着你展昭了.]
　　[… …怎么会…]
　　自顾低了头皱了眉,展昭心下是十万个想不通.

　　[行了行了,别想了.现在乱伤脑经除了让你头更痛之外什么屁用都没有.乖乖上药,然后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爷爷我困死了!]
　　[就快好了.]
　　虽是这样说,若寻暗叹一口气看这人一身的伤,旧的未愈新的又添上.
　　到底,这入了官门的南侠过的是如何日子.到底…
　　[展大人,您转过身去,背上的伤口还要清洗上药.]

　　[这…]
　　展昭身体一僵
　　[这,不太合适吧?]
　　江若寻似乎是觉得好笑[展大人,若寻并不介意的.给病人上药本来就…]
　　白玉堂却是直接嗤笑出声,说
　　[展昭我都还没计较你到先觉得不妥了?到底是个麻烦人,啧.]

　　展昭没抬头,固执地重复
　　[江姑娘,还是展某自己来吧.]
　　衣袖里的手,却是已经握成了拳.

　　[… …罢了罢了,这人真是皮薄得很.]
　　僵持半晌,白玉堂耸耸肩,接过江若寻手中药膏.
　　[不然,我带他回我房给他上药好了.]

　　[什么?!]
　　展昭不由睁大眼.
　　[你有什么意见,这么晚了,你又有伤在身.要在哪里歇息?难不成你想睡在若寻房里?]
　　[展某可以另寻…]
　　[都关门了.]
　　[那也可以另订一…]
　　[没空房了,而且谁给你上药?]
　　[展某可以自…]
　　[背上的伤也可以自己上?你手真够长的.]
　　[… …]
　　被击败.

　　[展大人.]
　　一直未开口的江若寻忽然说
　　[就按玉堂说的去吧.他也是…为你好.]

　　合上门,白玉堂回过头发现那人还一脸大难临头在木椅上坐得笔直.一身玄衣已经开了不少口子.
　　右手已经被包扎好了,雪白纱布上有斑驳血迹,这会儿却还放在那柄古朴的剑柄上.

　　[喂,把上衣脱了.]
　　觉得他那窘样很有趣的白玉堂完全忘记刚才还在暗暗抱怨要去伺候别人端水上药有多麻烦.
　　[…白兄…我还是-----]
　　[少废话!爷爷我懒得心情好伺候别人你有什么好不满的,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婆婆妈妈扭扭妮妮.恩?]
　　白玉堂抱了双臂吊起凤眼,好笑一般看了他.
　　[快点,一会儿伤口不清理感染了若寻又会念叨我的.]

　　[… …这样.那展某恭敬不如从命.]
　　他说,忽而抿了嘴,垂下眼睑微微一笑,却笑得有些不真实,像要就此淡了散了.
　　白玉堂从未见过如此的笑容,碟翼一般的睫毛落下如何的感情,浅色的唇勾起如何的心绪,都在那人垂下的鬓发阴影里化开去,看不清读不懂.
　　空气忽然就凝结起来.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为何会有如此痛心的感觉.
　　虽然也只是一瞬间.

　　展昭站起,背对他褪了中衣.
　　在江湖上什么伤没受过,什么疤痕没见过,白玉堂却还是不由一愣.并非为这次擦过背上的刀伤.
　　盘旋占据了整个原本光洁背部的,是一道狰狞的血红伤痕.张牙舞爪,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腰的位置. 原先结了的痂被擦伤带起,翻起血淋淋的口子.
　　[你…这伤到底是…]
　　不由要问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才会这样硬生生地去承受这正面下来的痛?
　　那人无所谓地坐回椅子上
　　[白兄,劳烦了.]
　　[哦…]转身拿过水盆…
　　[喂!你还没答我,怎么弄的!]
　　白玉堂平时并不是如此爱寻根究底,更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这会儿却铁了心想要知道.重重把水盆一放,趁那人没注意就按住他想要起身的肩.

　　[… …莫要闹了.]
　　侧身退出他掌心,展昭的语气浅得几乎散掉
　　[只不过是想要保护一个重要的人而已.]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