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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入手第一把短刀 ...

  •   不再孤独一人的生活,是在来日本的一年以后。

      杏如往常般,向委托人汇报工作完成的事。

      在诺大的和室内,闭合的门扉后,灯光将无数保镖的身影映在纸门上,坐姿洒脱的委托人老爷正坐在杏对面,他的背后挂着葛饰北斋的浮世绘画作,下方则是一座空旷的刀台。

      杏目光黯淡——那座刀台上,本来有把短刀的。

      “关于报酬的问题,按照最初说好的,用老爷子刀台上的那柄刀来支付。”这是早已商议好的要求,只是杏提出时,坐在对面的老爷子面色巨变。从一个和蔼和亲的老爷爷,瞬间变成了面露狰狞的恶鬼,脸上苍老的纹路褶皱在一起,从表情到气场全部写满了拒绝。

      像是这种事到临头,又想反悔不愿意兑现承诺,以为偷女干耍滑就能躲开催债。呵,这世上的人,真以为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呢。

      杏露出了微笑,从面目呆滞转瞬微笑,这样不自然的转变,怎么看都带着一份诡异感,就跟她右手背上的黑色狼形纹身一样骇人。

      “当初是您答应我,只要完成委托,墙上的那柄刀就属于我了。现在不会临时变卦了吧?”

      老爷子一脸肉疼的表情,十分愉悦人心,他道:“怎么说那柄刀也是无价之宝,它现在在博物馆,你也知道要拿回来——”话虽没说完,但是意思已经送达到了。

      杏收起了笑,理解道:“当然,我也不是马上就要,只要您记得。三天后,我会来取刀。”杏站起身来,与那恨不得生吞她,却没有这个实力只能求助与他人的老头欠身告别。

      “那么,三日后见。”

      “哼。”

      到最后,那老头都对杏摆着脸色。

      三日后,杏按照约定来取刀了。

      预料之中被阻拦。毕竟提出了那样几乎剜出对方一块肉的要求,老头子不愿意支付报酬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他所提出的委托内容,用一把刀来支付,已经占便宜了。

      只不过对杏来说,这不仅仅只是报酬。

      “这把好刀只被老爷子当装饰摆着,实在是太浪费了些。”

      杏微笑的看着这位前任雇主,见他一副见到了世间恶鬼,被惊吓到差点心肌梗了的样子——潮湿的裤子包裹着他苍老的躯体,以肉眼都能捕捉得到,他那颤抖到不成人形的样子。

      “那么,期待您再次回顾。”杏将右手置于身前,刻意露出烙印在手背上的狼形纹身,礼貌的欠身告别。她将身上的黑色连衣帽外套脱下,缠绕住了那柄毫无保护的短刀。

      在满地是哀嚎翻滚不堪一击的保镖们的衬托下,带着这柄名为“秋田藤四郎”的短刀,离开了这个将它当装饰品摆放了许久,如牢笼一般的“家”。

      她的身后,是那老爷子气急败坏的怒吼:“你这怪物——!”然而,却没人赶追上来夺刀。只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打的过一位“芬里尔”佣兵集团的一员。

      离开了压抑沉闷的大宅子,天空已挂上了明亮的圆月。

      杏凝望着手中被连衣帽裹成茧的刀,心中喜悦,不禁由衷感叹,“这样就能完成委托了。”

      老爷子的委托内容虽然骇人听闻,但是对杏来说只是开胃菜,这柄短刀的委托人才是她的大户。

      工作完成的成就感,让杏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小臂快速向外一甩,将藏于袖中的手机滑入手心,她一边向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一边快速的打字与短刀的委托人联络。

      信息发出去的几秒后,委托人回了一封消息——您辛苦了。

      紧跟着,随之而来的是银行结款到账的叮当提醒音,名为时政的委托人再次发来了邮件——请您暂时保管这柄刀,以及,这是接下来的名单。

      任务如滔滔洪水,发来的讯息中一连串都是刀名。

      ——毫无疑问,都是名刀。对方再次给出的任务,列表里显示的全是国宝级的刀。甚至范围广到日本全境。简直像在故意刁难人一样,后面还备注,必要时刻请用自身去感应?

      杏皱眉,什么叫用自身去感应?这种说法太精神领域了,是她不能理解的。

      忽略了这条奇怪的备注后,杏粗劣浏览了一下刀名,对方给出的列表上少说也有五十多把刀。少有的几个名字,她连听都没听过。

      收集任务并不是杏的长项,但是在缺钱、又得不到芬里厄的支援下,在不能接洽到高额回报的任务的情况下,在做保镖工作确保生存的杏,对于现况只能发出“好”的回复。

      虽然名刀很麻烦,但是委托人的回报丰厚。

      而且,杏不讨厌任务,不如说,如果人生能被任务全部排满填充,她反而会感觉到幸福。只有这样她才不需要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为要做什么来消磨时间而烦恼了!

      与其说是单纯的社畜,不如说是除了工作外,找不到别的爱好——人生匮乏的可怜人。

      只要有任务就足够的杏,一边揣怀着“真是可惜自己没有任何兴趣爱好”的心情,踏上了夜里最后一班返家的电车。

      在一阵路途的颠簸后,杏返回了那间可以租住八人的公寓楼。最低廉的住处,最低的生活质量,两层楼的建设,每一间房都有独立浴室,厨房、客厅、卧室三位一体,小小的回廊只能放下一个小鞋架,这就是杏暂住的小公寓。

      除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外,杏的家里干干净净的。如果不是厨房的台子上还放着未收拾的杯面,这里说是无人居住也是可信的。

      对于杏来说,这里只是个休息用的落脚点。

      她连灯都没开,按照记忆,畅通无阻的来到有月光照入的窗户边。她解开了外套,将带回的任务品拿了出来,随着刀鞘慢慢开启,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泛出寒光,这把秋田藤四郎很漂亮。刀身的平衡感、弹性很不错,重量趁手,轻轻按压下开刃的刀口,红色的血痕留在了掌心中。

      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流下,在杏的胳膊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线。

      杏用黑色的外套擦拭去了秋田藤四郎刀身上的血,完全没有去管沾上衣服的油脂,她举着刀,赞叹道:“果然是把好刀。”

      如果不是任务品,暂时没有趁手武器的杏,很想将这把刀纳入手。

      杏感叹着,这终归不是自己的刀。将刀归鞘,放好,从厨房的柜子上翻出绷带,进入了洗浴室,不久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温热的水打湿了杏的头发,温吞的水流顺着她的脖颈一路滑到腰际,在她转身去取毛巾时,一道从右肩横跨到左胯骨,狰狞可恐的伤痕映入镜中。

      毛巾围绕遮挡住了伤痕,杏搭在肩上系紧浴巾的指尖因使力到泛白。

      说起来,都过去一年了啊。

      现在回想起来一年前遭遇到的事,说出来大概都没有人会相信吧。杏露出苦笑,将伤口清洗干净缠上绷带,拎起换下的校服裙走出了浴室。

      黑夜漫漫笼罩这座小公寓,乌云遮盖住了月亮,掌心缠绕着绷带的杏穿着T恤内裤,依靠在墙边垂头休息。并不是因为她习惯这种奇怪的休息模式,而是周围太过于安静和平了,这反而会让习惯了炮弹声、轰炸声的她感觉到不安。

      被安置在连衣帽上的「秋田藤四郎」渐渐发出淡淡的光,像是有生命的脉动一样,围绕在它身上毛绒绒的淡光一闪一闪,然后归于平静。

      自从接了团长给予的任务来到日本后,杏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原来居住的贫瘠之地了。

      那是只用四个字就能形容出来“枪林弹雨”般的生活,开直升机,开坦克,对杏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生活。运兵机上是团长拿着任务下命令的声音,他们只需要坐着,捏着自己脖子上的狗牌,并努力不去加到悬挂在一旁叮叮当当响的伙伴们中。

      有人因追求刺激而带上了这个狗牌子,有人因单纯的暴力而带,有人为了养活家人而带,有人——不确定自己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而带。

      不管是怎样千奇百怪的理由,他们的共通点是以命相搏来赚取大量佣金。

      钱,万恶之源。

      但是,贫穷与之相比更可怕。

      睡梦中的杏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了伸到眼前的手。

      哪怕她还未完全清醒,多年来在战场上养成的好习惯,让她本能的做出了正确的反击。将对手向身前拉来,猛地侧身一个背腕将人压在墙上擒拿住。

      “好疼!”

      身前发出小孩子的痛呼声,杏手下一僵,牵制住敌人的力道稍有放松,但是迟疑只在瞬间,她又加重了膝盖顶住对方背部下压的力气。

      “小孩子?”

      不,与其说是小孩子,不如说是——国小生?

      身形娇小迁细的男孩子被杏压在墙上,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个武士胸甲甲胄,恐怕会被杏的力气压伤背脊。

      杏眯了眯眼,松开些力道,以防止伤到眼前这个小男孩,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她刚才扫了一眼,门、窗都是紧闭着的,男孩要是进来,陈旧的公寓门、窗会发出吱嘎的声响,她不可能毫无所觉。

      男孩因为这种一边倒的局面轻轻颤抖,他急忙喊道:“我,我是主君带回来的短刀秋田藤四郎!”

      “……”杏沉默的看着男孩。

      秋田……藤四郎?

      昨夜结款的记忆随之苏醒,杏连忙看向昨晚放刀的位置,漆黑的连衣帽上什么都没有……

      “刀呢!”

      “哇啊!”男孩被突然施加了一下就消失了的力气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我就是秋田藤四郎——!”

      随着自称秋田藤四郎的男孩声音落下,杏压制着他的力气也随之消失。

      秋田看着与自己拉开距离,戒备着、观察着自己的主君,慢慢将藏在怀里的本体露出来给她看。

      “所以,我就是秋田藤四郎。”

      杏静静的盯着再次声明的男孩,眯起了眼睛,打量起他。

      他身上穿着一套做工很好,夜里看有点深偏藏蓝色的制服,同色的短裤下,白色的丝袜包裹着他迁细的小腿,如小桶般的胸甲护住了柔软的小腹。他紧紧环抱着怀里的短刀,生怕人抢去了似的。担忧的表情下,是小心翼翼打量着她表情的小动作。

      他看起来弱小、毫无战斗力。

      “我是刀的付丧神。”秋田小声的开始解释,“是兄弟众多的藤四郎中的一员,因为存在于世很久了,拥有了自我意识。本来一直被之前的老爷收藏摆放着,几天前,主君来与老爷交易时,我就一直很期待。”说到这里,秋田害羞了似的垂下了头,“三天前,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主君了。”

      “毕竟那老爷子临时变卦,还故意把你送走。”杏试探了一下。

      “所以,主君来取刀时,我很高兴。因为……主君夸奖我,是把好刀。”秋田扬起小脸,腼腆的笑着,仿佛在说——我不想被当作藏品,希望能被使用。

      在那样皮卡皮卡的视线下,杏稍稍向后缩了缩,“你……”她还是无法相信,“真的是刀?”

      “是,请主君相信我。”

      职业心理作祟,杏移开了眼,“我知道了,暂时先这样吧。”她含糊过去了处理秋田的问题,拿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迅速给名为时政的委托方发去了疑问。

      “今晚你就暂时睡在这里吧。”

      杏打开了壁橱,将里面放着的被子抱了出来,“我很久没用这床被了,今晚你就将就一下吧,有事明早再说。”

      秋田听话的脱了衣服抱着自己的本体躺入被中,他看着起身去厨房的人,问道:“主君不睡吗?”

      “嗯,你睡吧。”

      房间里有一个陌生人,杏是怎样都没办法入睡的。

      她将收在柜子旁的高凳搬了出来,双手撑住膝盖坐在上面,进入冥想。

      夜还很深,房间内隐约传来被子摩擦的声音,有人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的向厨房走去。感觉到人就在眼前的这一刻,杏绷紧了身体,随时能给袭来的人致命一击。

      小小的外套被披在了短裤无法完全包裹住的赤露腿上,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杏放松了下来,她睁开眼,看着粉色头发的秋田钻入被子中,他拿来的这件小外套,连她的腿都盖不全,却——意外的很温和。

      “呼。”杏轻出一口气,压制下身体内突然升起的异样情绪,再次闭上眼。

      真的是刀吗?那不就跟那家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入手第一把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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