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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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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潋立时想起那只金乌,急忙从床上翻下来,鞋都顾不上穿,三两步跑出了二问院。迎面就撞上了夏南柯,她一手抓住了夏南柯的衣摆,仰着脸道:“大师兄...”
这一声喊出来,眼泪已经落下来了。
夏南柯正是来找她的,见状连忙把她脸上的泪水抹了去,问道:“小兔子,你们在那下面到底遇上什么了?”
荀潋一怔,夏有初竟然没有说吗?
“还想瞒着?非要出事了才后悔?”夏南柯扳着荀潋的肩膀,不自觉的用了大力。
荀潋被他掐得骨头发疼,心知事情严重,忙把生灵符和金乌的事情说了。
这事情实在蹊跷,要不是亲眼所见,荀潋也不肯相信那金乌入体之后,人居然还能活着。
夏南柯听完荀潋的一番话,眉心深深的皱起。
“你说那生灵符里飞出的是一只金乌?”
荀潋点点头。
夏南柯的眉心一时间皱得更紧了。
“一千年前人间就没有金乌了,清和女君从哪里找来的金乌制成生灵符?”
荀潋哪里知道这些事,她心里只有夏有初。
“师姐到底怎么了?”
夏南柯叹了口气,难得正经的脸色此刻居然有些悲凉。
“凶多吉少。”
“金乌是神物,神物入体一般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征服它,做它的主人,从此将神物之力化为己用。”
“那还有一种呢?”
“还有一种就是被神物反噬,从此灵根具废,早早归天。”
夏南柯是来问话的,荀潋醒得恰是时候。
问完话他也不再多留,转身就走。
荀潋看着这位常常和自己打闹玩笑的小仙君,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出了风骨二字。
他道:“无论如何,不能眼见着小初变成那样。”
荀潋问他:“怎么做?师姐还有救?”
夏南柯摇摇头,拍了拍荀潋的肩头,温声道:“你刚好,先回去歇着,我来想办法。”
荀潋如何休息,她一颗心恨不得挂在夏有初身上。
不过她也没机会休息,夏南柯刚走,便有明月楼的侍女来传唤她。
“宗主听闻那日是你同韶仪女君一起入的墓室,传你去问问话。”
荀潋无头苍蝇似的空空悬着一颗心,宗主,那便是夏有初的父亲了。
一宗之主,又是仙家大能,他一定有办法救韶仪师姐的。
“好,我同你去。”
...
明月楼依山而建,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荀潋却没心思看这仙气缭绕的圣地,脚步飞快的跨过数十级台阶。
夏东隅和善,给荀潋赐座,他自己却站起身来。
“你就是韶仪那只灵宠化成的小童子吧。”
荀潋点点头,打量了下这位誉满天下的仙君。能生出夏南柯和夏有初那样容貌的孩子,这位宗主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眉眼多情,仙风道骨。
夏东隅走至荀潋身边,“听闻你是灵物所化,实在奇特。”正说着,那青衫袖子里闪电般的伸出一只手来。
荀潋本来想躲的,但她大妖的修为在夏东隅面前明显不够看。
自墓室金乌一事后,荀潋一再感受无能为力的滋味,恨不能回炉重造个八百年。
这位宗主给她的压迫和两百年前清和女君给她的压迫是一样的,并不蛮横,却无法抵抗。
荀潋紧张的捏紧了手心,她是妖族,两百年前清和女君就因为这个原因要至她于死地。
夏东隅身为招摇山宗主想必更加不会放过她了。
“根骨奇佳,是个修炼的好苗子。”夏东隅收回了手,眼神晦涩不明的赞赏了一句。
荀潋疑惑的抬起头,怎么会?居然没能发现她的身份么?
荀潋很快想起自她在招摇山上化出人形后,好像众多的术法都对她无用。
夏有初的通照符,夏南柯的通灵术,现在甚至连夏东隅这样入神域的大能都对她无用。
荀潋暗自心惊,却不敢说话,只把头埋得更低。
“你同我来。”夏东隅道,一边站起了身。
荀潋急忙跟了上去。
夏东隅带着她到了明月楼后的一处洞府,刚刚靠近就迎面扑来一阵热浪。
这地不知为何,透露出一种浓厚的死气,遍地都是枯萎的仙草,黑灰累了半寸厚,一片焦土之地。
那洞府里时不时的还传出一两声惊声长啸。
荀潋听到这声音脸色就白了,那是夏有初的声音。
那声音高昂,仔细一听似乎还带着鸟啼声。
“金乌是上古神物,千年前就已在人间绝迹。”夏东隅在洞府前站定,转头对荀潋道:“虽然不知道那墓室里为何会有一只金乌,但是就凭这招摇山上灵气最足的洞府都抑制不住它,就可以肯定这的确是真正的神物。”
“金乌认主之后绝不会改,韶仪动了她母亲的生灵符,惹得那金乌破符而出。”
提到清和女君,夏东隅面上并无多余表情,像是在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本来这金乌是要殉主的,所以才会奔着清和女君的骨灰盒去。”
“谁知道...”夏东隅终于叹了口气,一句话未说完,已经皱起眉。
“谁知道韶仪师姐挡住了骨灰盒是么?”荀潋白着脸道。
“是。”
“那师姐...会怎么样?”荀潋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只觉得喉咙一阵阵的发疼,好似当初在墓室里被热浪灼疼。
夏东隅长身玉立,面向那洞口的方向,摇摇头道:“金乌神力无边,一旦入体便会强行拓宽人的五行经脉,淬炼内府。”
荀潋垂着眼眸,她很明白凭借夏有初的那点子修为多半是撑不过这一遭的。
恐怕还等不及淬炼出一副天资卓绝的仙骨,倒先陨命了。
“上古时期便有修仙者捕杀金乌,用来提升修为。”夏东隅继续道:“这方法是个捷径,却又极为凶险。”
又是一声惨烈的长啸从洞府里穿出来,十分应景。
听到这里,荀潋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金乌是提升修为的良药,却危险至极,修为提升也罢,能不能有命在还要两说。
“宗主有多大的把握?”荀潋沉着眸子问道。
夏有初灵力微弱,这未尝不是一个机遇。
夏东隅摇摇头:“千万分之一。”
荀潋立时如遭雷击,一瞬间竟然觉得五官神识都封闭了起来,什么都感觉不到。
“可有法子?”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
“另寻一天赋卓绝之人为引,将那金乌神力匀出来,可能还有一救。”
荀潋好歹松了口气,但是不过片刻又提起了心弦。
“老夫虽看不出你真身,但也能感觉到你灵脉非凡。”夏东隅转过眼来看着面前这小姑娘,眼中似乎沉着千万年的寂寥。
这一瞬间,荀潋几乎以为自己被他看穿。
“韶仪天资愚钝,这于她不是什么好事,反倒是能要命的祸事,若是能有个人为她分担些金乌神力,想必于她境界提升也是有益的。”
荀潋这下明白了,夏东隅这是要她进去为夏有初分担金乌神力。
“好。”
夏东隅听她应下来,并未觉得松了口气,反倒皱起了眉头。
“修炼之事本就万般莫测,运气好了是气运,运气不好恐怕要误了性命。”
夏东隅不由得有些好笑,他本就是想让这小姑娘替夏有初受罪,到了跟前却又心生不忍。
他暗自摇头,说什么光明磊落的仙界之主,不过也是个计算人心的小人罢了。
荀潋低低笑了笑道:“那还是让我去吧。”
夏东隅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个小姑娘看上去不大,一双眼偏偏格外坚定。仿佛前面等着她的不是生死难料。
“韶仪...她若是能安然无恙,我夏东隅从此便欠你一个人情。”夏东隅看着她郑重的承诺道。
言辞之间并没有把她当做一个不知事的孩子,也没有当做是情理应当普通人。
从此以后,这孩子便是他夏东隅的恩人,也是招摇山的恩人。
荀潋没想这么多,摆手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知道,人情什么的,再说吧。”
夏东隅却以为她是觉得死后难以兑现,便又道了句:“姑娘可还有亲人族人在?这个承诺永久有效。”
荀潋摇摇头,她连自己原形是什么都不知,何谈族人。
唯一和她有点关联的就是糟老头子周演,但是招摇山宗主的一个承诺让给他,未免太亏了。
“我会活着出来请宗主兑现承诺的。”荀潋说。
夏东隅收了话头,点头道:“好。”
...
“进去之后不要急,用你的神识沉入韶仪内府,务必要护好她的内丹,金乌神力反噬之苦对于她来说恐怕难以熬过去。”
夏东隅不欲多说,他的女儿受不了这样的苦,便要另一人去替她受罪。谁都是娘生父母养的,哪有平白无故替人受罪的道理。
这位常年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的宗主大人,如今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金乌神力若是转到你身上,更需得细致的将那神力制住。”夏东隅嘱咐道。
制住?如何制住?
夏东隅简直喉咙发苦,半点办法都给不出。
金乌毕竟灭绝已久,这些都还是他连夜翻看古籍查阅到的。
夏有初若是事先知会他一声,未必会这么痛苦,可她一句话也不说,独自一人便想着要炼化金乌神力。
等人发现,外溢的金乌神力已经将半个山头都烧没了。
夏东隅叹气,这孩子从小就好强,上天偏生没给她天赋灵根。
不过好在她心志坚定,这已是第三日,虽未将金乌制服,却也没就此被金乌夺去神志。
淬骨炼魂的痛都能忍过来,这要是再有上三分天赋,仙界的格局怕是都要为她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