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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破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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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前辈桑!”黄濑凉太笑着朝远坂镜打了个招呼。
他手里拿着一瓶尚未开封的罐装汽水,笑容毫无阴霾,仿佛先前一闪而过的隐晦只是一种错觉。
然而远坂镜知道,混迹在演艺圈的人哪有是好相与的。
黄濑凉太并非如传言那样像“和善”、“爽朗”,相反这些标签皆是面具。他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只是因为情商在线,一些拒绝的话语不会令对方感到难堪罢了。
透过表象,他的内心隐隐透着一股子生冷,那种生冷是天才对普通人由上至下的傲慢。
他的确是个天才。
要不然也不会被称为“奇迹的世代”。
对于远坂镜来说他可远远称不上“奇迹”二字,但性子意外地合胃口。
于是她稍稍提了点兴趣。
但很显然,临近下课,这里并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更何况迹部景吾还在背后的房门内。
出于一点隐秘的小心思,她并不想让迹部景吾同黄濑凉太相见。
远坂镜收回了神思,敛了敛眉,视线向下挪到了那罐汽水上。
因为天气炎热,被冰冻过的易拉罐壁泛起了一层水雾,又凝结成水滑落在了手上,手掌与罐壁的接触面已经被冻得通红,不难想象他究竟在这里站了多久。
“你在这里做什么,出来买水吗?”
这个理由并不成立。
为了体现LME对其的重视,黄濑凉太也配备了一名生活助理照顾日常起居,但他若说助理不清楚他想要什么也算是一种理由,可远坂镜清晰地记得租赁的那幢教学楼下也有类似的贩卖机在贩售该种饮料,因此他绝不会独自一人跑到距离拍摄场地足以横跨整栋教学楼的地方来买汽水。
可远坂镜没有深究,黄濑凉太也顺着台阶下了。
“是哦,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个即将停产的汽水,我尝了一下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呢。”
远坂镜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平淡地回答,没有挑破这显而易见的谎言:“……那可真是不错。”
黄濑凉太被这停顿吓出了短促的倒吸,他无知觉地摸索了一下衣角,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导演那边可是要准备好了哦,得赶快回去才行。”
他说完就匆匆忙忙回过头,生怕对方发现自己因心虚而发烫的面容。
只是没走两步就被远坂镜拽住了衣摆:“你走错了。”
黄濑凉太觉得自己选择的路线没有问题,可他没有反驳,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远坂镜的身后,当踏在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伴随着下课铃他想起了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原来是要下课了。
黄濑凉太看着眼前的背影想到。
若是按照自己的原路返回想必是要被热情的学生们堵了个正着。
远坂镜带着他熟门熟路地拐了个弯,选择了一条幽静小路穿过了本应是人来人往的中庭,又通过曲折的廊道抵达了部活楼的后门,中途他们没有碰到任何一个学生。
黄濑凉太觉得有些神奇,没忍住好奇心,问出心底的疑惑:“前辈桑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莫非是以前来过?”他的脑海中偶然划过了刚才在医务室看见的那个身影,和前辈桑似乎是熟识。
远坂镜眼珠向上滑动凝视了黄濑凉太数秒,把他盯地头皮发麻后才挪开了视线,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记住了地图而已。”
通过地图记住路线,站在天台关注地形与人流量,便可在脑中判断最佳路线。
这对于远坂镜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她不乐意同黄濑解释那么多。
……
事实上,黄濑凉太也是偷偷摸摸溜出来的,他一进门就被经纪人抓了个正着,但也多亏他的掩护没人能发现去而复返的远坂镜。
远坂镜坐回了原位,恰逢有栖川望挂了电话朝她走来,一眼就看到她身上被包扎完毕的伤口,见没有伤到脸心下松了口气。
“你这伤又是哪儿来的?疼吗?”
远坂镜摇摇头:“意外。不疼。”
顶着这伤那么关于她的戏份又需要协调,但幸好这次的主要内容便是“日丽和被校园霸凌”这一段剧情。
小时候的日丽和因为父母的控制欲不曾与外界交往,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冷漠又沉闷的性子。等到了去上学的年龄便是班里不起眼的角色,就算家世显赫可随着那群同龄人的得寸进尺收到了非常严重的迫害,在某一天决定再也不去上学。
然而自从认识藤山信,这位自闭又自卑的大小姐才慢慢收敛了周身的荆棘试着从保护圈踏出第一步。只可惜一入校又碰到了当年那群霸凌自己的同学,然而他们这回的理由竟然是因为藤山信。
“ACTION——”
由远坂镜饰演的日丽和身着一身白灰相间的校服,挺直着脊背站在走廊里冷漠地看着那群把自己团团围住的少女们。
她们脸上大多挂着的是幸灾乐祸与不屑的表情,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错事,也不会对此有任何悔过之心。
日丽和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但与从前的自己又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不再是那个只会被控制与压迫的顺从的小女孩,她因为藤山信有了想要反抗的勇气与不愿服输的执著。
只可惜那群少女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变化。
他们想学着从前的模样再把那些做法在她身上实施一遍。
其中有一人伸出了手……
“等等!”
日丽和没料到这个时候藤山信会突然赶来,本想还手的她一下子被分散了注意力,直接就被对方狠狠推倒在地。
掌心摩擦在瓷砖地上,被粗糙的边缘割出了几道伤口,而膝盖也没有幸免于难。
她瞥了一眼匆匆跑走的霸凌者们,目光晦涩地投向藤山信。
“你来做什么?”
少女的模样狼狈又冷漠,却倔强得像冬日落雪下的红梅悄然无声地坠开在了藤山信的眼前。
他的心脏猛然一缩。
……
日丽和是被藤山信打横抱进医疗室的。
同样的医务室,同样的床位,只是眼前的人由迹部景吾换成了黄濑凉太。
这是什么幼稚的攀比吗?
她微微勾了勾唇,缓和了冷意的眉眼被镜头捕捉。
远坂镜垂下头,看着那个仍然在镜头前饰演着藤山信的少年忙前忙后,自己被处理好的伤口因为先前的跌倒被撕拉,刚结好的血痂露出了猩红的血丝,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按理说,这里应该是娇贵的大小姐露出脆弱的一面才是,但远坂镜觉得“宇都宫日丽和”应该是一个坚强的人才对。
因而日丽和没有被疼得落泪,但在冰凉的药水抹上膝盖时反射性瑟缩了一下。
藤山信的动作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放缓了呼吸继续涂抹上药。
少年温热的呼吸铺洒在赤裸的皮肤上,日丽和眼睫毛颤了颤把目光投向窗外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思维越发想要逃避,身体就越诚实,她已然不知自己的面颊上泛起了宛若春樱一般的薄红。
藤山信先前虽然饱含着怒气冷着一张脸,大有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那股冷漠和抗拒的感觉,可一接触那狰狞的伤口又忍不住愧疚。
“你是傻的吗?就不知道躲开?”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严苛,只得缓了缓眉头间的紧皱,压着怒气埋怨道:“你知不知道……会有人担心你。”
日丽和没有回话,她做出的仅仅是用那双纤细又苍白的臂膀虚虚环住了藤山信的脖颈,稍稍用力把他搂紧了自己的怀里。
她把下颚抵在了藤山信的头顶,眼神虚无放空可又不发一言地沉默着,耳边一时只存在两人的呼吸声。
良久,她才开口:“抱歉。”
这是大小姐的第一次服软,也是唯一一次服软。
自喉口传来的震动酥酥麻麻地钻入耳中,藤山信浑身僵硬着,可鼻翼间那股清淡的玫瑰味却令他心猿意马。
不,是黄濑凉太心猿意马了。
然而可惜的是,自那天后远坂镜的所有戏份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