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落叶与公园长椅》巴塞罗那迷路

6、第 6 章

　　红枫树庇佑下的公园长椅上，当主人的在撕心裂肺，当宠物的却没心没肺。胖猫君的一双眼直勾勾地在鱼肉汉堡上来回扫射，却又在主人的注视下怯生生地不敢贸然上前。

　　“笨蛋，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明明连你都知道，为什么还看着我犯傻？

　　流川的语气难得的严厉，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没想到自己竟会迁怒于一只猫，甚至还在内心谴责他的猫为什么没有拦住离去的那个人。
　　他望着胖猫君委屈又无辜的大眼睛，涩意弥漫进整个胸腔。
　　仙道离开的原因，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自始至终，自己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流川站起身离开长椅，手里紧紧拽着画册，视线延伸向仿佛遥不可及的远方。

　　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逆光的剪影，周身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那个影子朝长椅的方向走来，越靠越近，在流川模糊的视线中逐渐清晰。
　　“要去哪？你的咖啡，不要了吗？”

　　流川的脚步停滞了，连着胸腔里奔涌的情绪。
　　自始至终都不曾过说想喝哪家的咖啡，但被他握在宽厚掌心里的咖啡却来自那里，那个流川和他的猫经常光顾的街角咖啡店。

　　“你……不是走了？”流川的声音有些颤抖，翕动的睫毛隐在黑色的发丝后。

　　“抱歉，刚才店里等得久了些。怎么了？你不会以为我是骗子吧？”那个人将手伸向他的肩头。

　　“……难道，不是吗？”
　　他可以做到若无其事地攀谈，假装从来不认识流川。
　　他的失望，他的愤怒，他的悲恸，不曾爬上他的眉间，统统都藏在墨蓝色的眼底深处，不让人看见。
　　这样一个“骗子”，要怎么让人释怀。

　　仙道感受到了流川肩部的颤动，视线向下定格在了流川手上的画册签字页。他下意识地瞪大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
　　“……流川？”

　　“……”流川不说话，只是久久地凝视着眼前的人，从发丝到眉尖，从眼眸到嘴角。

　　但是仙道读懂了他的眼神，肩头的手臂突然收紧，一个大力把流川揉进怀里。
　　“这里还有个疑似虐猫的主人，我怎么放心走。”他在他耳边轻笑，嗓音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流川把脸埋进仙道起伏的胸膛，很深很深。
　　如果这是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画的真难看。”他突然说。被捂在对方的胸口，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流川……你确定都想起来了？”

　　“十之八九。”

　　“可是，那些特别抽象的……是你画的诶……怎么了，你不信我？”

　　“哼，别想蒙我！”

　　“伤脑筋……关于素描本，我会慢慢告诉你里面的故事。”

　　“关于猫，我会好好跟你算账。”

　　“它贪吃变胖又不怪我……”

　　“都是谁惯的？当我想不起来？”

　　“……这三年又胖了好多，总不见得怪我吧？”

　　“没听说过化思念为食欲？”

　　“这也行？”

　　“怎么不行？”

　　“……”

　　“干嘛？！喂，你乱摸什么！”

　　“看看你有没有胖呀。”

　　“白、痴！”

　　一片枫叶掉落在肩头。

　　画枫叶的练习课总算毕业了，以后可以继续画本尊了。他如是想。

　　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旁边的长椅上多了一张字条：
　　“谢谢你们的咖啡，在彻底冷掉之前我很好心地把它们带走了，作为补偿，这幅画送给你们。
　　——被占了座位的流浪画家”
　　字条的旁边留下了一副画家的最新作品，画面中，两个年轻人在绚烂的红枫树下紧紧拥抱着，一切都很赏心悦目——除了一只被冷落的胖乎乎的布偶猫在一旁上蹿下跳，有些煞风景。

　　为什么。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一个人承受。

　　抱着回忆不放的那个人，是最孤独的。我只是舍不得，当你记起来的时候，却让你成为那个最孤独的人。那就让我成为那个人，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