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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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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放我出去!”
一大清早,陈家主宅二楼的一间卧室里传来一下下撞击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少年歇斯底里般的嘶吼。
然而,宅子里的所有佣人路过房间时都绕道而走,离得远远的。
房间里,唐泽状若疯癫,仿佛不知疲倦,面目狰狞一下接一下踹向那坚实的卧室房门。而卧室内,视线内肉眼可见的物品都被他毁了个干净。
如果李少卿在这里,肯定认不出来此时的唐泽是那个在她面前撒娇耍赖的明亮少年。
唐泽感觉一下回到了幼年那段灰暗的日子。心中充斥着绝望与痛苦,恐慌与焦虑依旧无法安放,他不想留在这个冷冰冰的大宅子里,只想抓住脑海中那抹清冷的身影。
咚!咚!咚!
走廊中除了一声声沉闷的响声,门锁丝毫未动。
宅子里的佣人工作打扫时都绕道而走,远远避开这个房间,仿佛避着蛇蝎一般。
楼下,客厅里的一大桌子人静若寒蝉。
陈正君坐在陈母一边,他的对面是陈母最近比较受宠的两个夫侍,得以来到主院用餐。
然而此时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触陈家主的霉头,就连速来跳脱无脑的陈文远都不敢大声说话,就怕惹得陈母的注意力,得到一顿训斥。
“哼!还有力气瞎折腾!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给他送吃的!”陈母摔下手中的碗筷,大步离开。
然而,即使陈母不说,在陈家也没有人“记得”给唐泽送餐。
从小到大,唐泽被关禁闭时,没有陈正君的授意,是没有佣人敢给唐泽送吃的。只有管家偶尔暗中照料一下,但有时陈正君气不顺时,会故意支开管家,任由少年饿个几天,直到他气顺,才将早已被家主望诸脑后的少年堪堪放出来。
而这次,陈正君满心以为再也回不来的唐泽居然毫发无损地被押了回来。
他施施然起身,正欲离开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对着站在一旁的管家说道:“管家,阿泽这次可是真的惹怒家主了,婚约一事岂能儿戏,真是太不懂事了,就让他在屋子里好好反省一下,三天内不许去打扰他,明白了吗?”
“是,正君。”管家低垂着头,恭敬地应道。
听到满意的答复,陈正君这才离开。
见父亲离开,陈文远离开起身,着急地跟上去。
直到剩下的各怀心思的几人也起身相继离开,管家独自上了二楼,来到唐泽的房前轻轻敲了下门,“少爷,您就听我一句劝,只要您嫁去欧阳家就自由了!”只有离开这个牢笼似的陈家才有日子唐泽少爷才有日子可过呀!
可她不知道,对于唐泽来说,那人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温暖了他冰冷绝望的心,让他的生命重新焕发生机。
他绝不会放手。
唐泽靠坐在门后,左手抵着胃部,右手紧紧握着一把钥匙,有深红色的液体从他指缝中蜿蜒流出。然而他却低垂着头,犹如一尊雕塑一般静静呆在那里,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管家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没听到少年的回应,深深地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时,她听到门口唐泽嘶哑的嗓音传来:“周姨,请您最后帮我一个忙。”
陈家庄园另一边,陈正君也回到了自己的居所,陈文远紧随其后,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爸,你快想想办法!他怎么回来了?我明明让人绑架——”
他十分焦躁,唐泽居然回来了!十几天后就是婚期了,难道他要眼睁睁地看着唐泽嫁给欧阳静吗?他也配!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正君厉声打断:“闭嘴!”
陈文远一张嘴,他就气得脑仁疼。他伸出纤纤玉指,精致的指甲狠狠戳在陈文远脑门上,直戳的他生疼:“哎哟!爸!你轻点!我这是人皮!不是牛皮!”
陈正君看着抱着脑袋瞎叫唤的儿子,绝望的摇了摇头,他怎么生出这么个蠢东西来!幸好还有个聪慧的女儿让他欣慰,不然他只怕要找块豆腐撞死去,省的一世英名毁在他儿子身上。
“爸!该怎么办呀!”见父亲不再动手,陈文远再次跟在陈正君后面连声催促着。
陈正君不再试图教会他的榆木脑袋,只冷笑着开口:“急什么!既然他不想结婚,那我就帮他一把好了!”
一周后,首都人民医院。
听闻李少卿车祸的消息,院长亲自过来探望。
检查过后,确定人没有人大碍,还是因为车祸时的外伤被院长亲自勒令在医院修养,她可不想这么一个好苗子就因为儿女情长这点小事年纪轻轻就夭折了。
作为医院备受关注的名人,这小老太太早就耳闻了李少卿与唐泽那点事,毕竟她也几次在李少卿办公室门口撞见少年。
作为旁观者,老太太稀罕地发现向来待人冷漠疏离的李少卿对少年及其包容,直接将他两当成了一对情投意合的小年轻。
老太太看着李少卿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将两人当作被陈家棒打鸳鸯,嫌弃李少卿的出身。虽说当年的唐家算是民门望族,可这一代发际的陈家实在不被她看在眼里。她还打算自家有没有合适的小辈介绍给李少卿呢。
正巧这时,陈家命人送来了谢礼。
来人趾高气昂地将陈家准备的一些补品放在李少卿病床边,接着掏出一张大红请柬扔在床上,并对着病床上的李少卿傲慢开口:“为感谢李医生对唐泽少爷的救命之恩,这是陈家特地给您的请柬,希望婚礼时您能准时出席。”
李少卿面无表情地回望过去,并未开口。
这人被李少卿幽黑的眼珠盯着,不知怎的打了个寒颤。
想到临出门前正君交代的话,他抬了抬下巴,鼻孔朝天,轻蔑地道:“泽少爷在家闹着要出去,被夫人关起来了。从回去后就滴水未进,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天呢!”说罢,她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女人,不等李少卿回答,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在她的认知里,李少卿与唐泽正是一对因家世被棒打鸳鸯的苦命情侣,想必得知唐泽少爷的消息,必定会去出席婚礼,到时候必是一场好戏,正君的谋划正好施展。
老院长正在病房目睹了这一切,见李少卿这个她认定的好苗子仿佛因为感情一事一蹶不振,毫无生气的样子,气愤地教训道:“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女人,岂能整天儿女情长,不就一陈家吗?以为谁不知道她姓陈的如何发迹的?竟敢狗眼看人低!小李呀,你听院长的没错,我这儿还有好几个本家子侄,回头带你见见,年轻人就要多交际交际,才不容易钻牛角尖。”
李少卿仍是一脸漠然地靠在病床上,仿佛院长说的事跟她无关。
她随意地扫了一下那红色请柬,伸手将它拿了起来。
见李少卿扔一副沉浸在悲伤中的模样,老院长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开了病房。
而李少卿看到请柬中烫金的唐泽与欧阳静并排列在一处,脑海中随即闪现出少年青涩羞怯的模样,一瞬而过,并未在她心中掀起波澜,她只是想到等婚礼一结束,她的任务应该可以完成,自己可以顺利解脱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少卿身上的外伤逐渐愈合结痂时,也越来越临近陈家与欧阳家的婚期,陈家上上下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做准备,装点布置宴会现场。
出乎意料地,唐泽最后一段时间完全沉寂了下去,不再闹腾,仿佛接受了陈母的安排一般。
听到佣人来禀报时,陈母并未松口将人放出来,想必是怕唐泽改变了策略,换种方式另她们放松警惕。
然而,这可急坏了陈家的其他几位。眼见着奢华又高调的宴会厅装点完毕,有人暗中嫉妒得两眼发红,他可不会眼看着唐泽这么好运地加入欧阳家,成为欧阳家的少君。
想到自己的计划,站在大厅中的少年嘴角上扬:唐泽,等着看吧,婚礼当天我会送你一份大大的惊喜!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李少卿终于获得院长批准得以出院。她有条不紊地收拾着病房内的行李,一件件整理好自己的随身衣物时,床头柜上两张一模一样的红色请柬映入眼帘。
白净清瘦的手指将两张请柬随意拿了起来。一张是陈家正君专门派人送来的,而另一张,是第二天陈家管家替唐泽送来的,并千万嘱咐她一定要去。
李少卿平淡地摩擦着手中铜版纸坚硬的质感,就像少年的脾性,冷硬又锋利,伤人的同时,也折断了自己。
焦玉树过来时,就看到李少卿手里拿着大红色的请柬在发呆,他嘴角的笑容一滞,握紧了门框,随即又恢复正常。
他马上就要嫁人了,没关系,她们之间再无可能,这是他的机会。
他鼓起勇气,走上前关心道:“李医生,恭喜你出院。你刚恢复,我送你回去吧。”
李少卿将请柬随手塞进包里,她并不打算去参加婚礼。听到身后的声音,她直起身来,面容有些苍白,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淡:“谢谢,不用了。”
她拎着一个黑包,越过青年,直接走了出去。
焦玉树看着李少卿的背影,不甘地咬了咬唇,执着地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