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兰陵妖月

17、第十六章 火眼金睛

　　待到玉姬被带走了，鬼王便再次捧着钵盂来到悟空身前，方才众仙家已见识到这化生水的威力，脸上都隐有不忍之色，但因皆知悟空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故而也没什么人求情。

　　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化生水还咕隆着冒着可怕的气泡，却被鬼王倾钵而泻，再次朝悟空泼下。这次再没有人阻止，透明的水流瞬间便无可阻挡地淋在了悟空身上。

　　众神屏息以待，有胆小者甚至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那泼在玉姬身上明明有摧腐烂肉之效的液体，在悟空身上却如凡水一般丝毫不起作用。

　　鬼王不信邪，引了更多的水，将悟空浑身淋透却仍是不起作用，反而因水的刺激，使得昏睡中的悟空微不可闻的呻吟了一声，竟隐隐有醒来的趋势。

　　众仙一阵心惊胆战，却被眼前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太上老君却叹息一声，走出来对玉帝道“唉，先前老道便隐隐有些担心，如今看来却成了真。这石妖乃天地化生，偷食了蟠桃，饮了御酒，又盗了仙丹。我那丹丸，有生有熟，被他都吃在肚里，锻成一块，如今怕是已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金钢之躯，刀枪不入了！”

　　众仙闻听此话，皆是脸色一变，面面相觑，莫可奈何。

　　而此时悟空却幽幽转醒，正好将老君的话听了满耳。他被锁了琵琶骨，使不出神通，只能吃力地坐起来，望着玉帝满脸的嘲弄“玉帝老儿，你最好弄死我，不然你这玉帝的位置怕该换人了。”

　　若方才众仙还存了在杀悟空之前，将他折磨一番的心思，才想出了化生水这等东西慢慢折磨他，此刻听了悟空的话却都没了那般心态，只盼速速处决了这妖孽了事。

　　而玉帝更是怒不可遏，铁青着脸冷然道“拖去斩妖台行刑！”

　　金甲士应声而出，架着悟空便离开了。

　　众仙在凌霄宝殿焦急的等待消息，不消片刻，便有人来报“启禀陛下，刀砍斧剁、□□剑刳皆试过了，伤他不得！”

　　众仙闻言一片哗然，玉帝便当即发话道“雷劈妖孽！”

　　“火烧妖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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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折腾了数次，却是刀砍斧剁，雷打火烧，一毫不能伤损。

　　玉帝愤然拍案道：“如此说来，寡人竟动不了他了么？”

　　太上老君上前奏道：“他既是吃了老道的仙丹才练成这金刚之躯，不若老道将他领去，放在八卦炉中，以文武火炼上个七七四十九天。炼出我的丹来，他也就化为灰烬矣。”

　　玉帝闻言，即命人将他解下，交与老君。

　　老君带着悟空到了兜率宫，便将悟空的绳索解去，放了穿琵琶骨之器，推入八卦炉中，命濯焰将火扇起锻炼。濯焰以为爷爷想通了，不再帮这该死的石头，便扇得很起劲，期间还兴奋的提议道“爷爷，这石头一身铜皮铁肤，童儿怕炼他不化，不若我们用三昧真火炼吧。”

　　老君敲了敲他的头，生气道“你还有没有一点同门之谊！爷爷炼他不过是怕他一下吃了那么多丹，消化不来，想替他炼化了，好早点恢复身体，你整日里琢磨什么呢？难不成还真想将他练成一颗丹药，让人吃了！”

　　濯焰吐了吐舌头，嘀咕道“只怕练成丹药也吃不得，定要闹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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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且按下悟空在八卦炉中不提，这边小丫头自那日赶去灵山后，便依从佛门规矩焚香、沐浴、斋戒，清心修行了数日。

　　因是清修，自然不能有俗念，故而天庭的种种消息半分也传不到她耳内。

　　她内心虽然颇为忐忑，但也知太白和玉姬的话是对的，有她在悟空只会一错再错，倒不如她离开了，或许他便想通了。

　　思及前尘往事她也只有一声长叹，从前不曾留意，这几日静思下来，她也渐渐理解悟空为何会突然如此偏激。

　　他不过是在害怕。

　　他因受了千万年的孤寂才降生于这世间，故而本就要比常人怕孤独些，更因着他乃石头化生，本无心、亦无亲人，所以便常常觉得自己和旁人是不同的。虽然他整日混在人群中，最好结交新友，内心却仍旧是孤独的，可能只有自小与他一共长大的她能让他稍感不孤独。

　　人人都道他孤高桀骜，却不知他天生敏感又如稚子般单纯，故而比常人还更容易受到伤害些。

　　想到此处，小丫头的内心突然就软成一片，他做这么多，其实只是害怕孤单，怕她离开后，自己又是一个人罢了，就如小孩子不舍得自己的玩伴一般。只是小孩没了玩伴只能哭，并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他却因一身骇人的本领，而成了一身的罪孽。

　　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依从本心，根本就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世界是容不下他这样一个随性随心的人的。

　　望着大雄宝殿中的佛祖，小丫头虔诚的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默默地为悟空祈求平安。她由衷地希望那个待人最是真诚、最是单纯的哥哥能安然的度过此劫。

　　她其实与这灵山所有清心寡欲的僧人都是不同的，佛家修行讲究的是断七情绝六欲，追求的是一种无欲无求的境界。可她天生便比旁人更多情些，什么喜怒哀乐都不曾少半分，心中的执念也太多太多，根本无法像一个佛家弟子一般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正是因为她什么都关心，什么都在乎反而显得这样的本心尤为难得。佛家毕竟不似道家，除了自身的修行外，更重要的便是“普度众生”。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不觉已七七四十九日，这日玉帝亲率众仙前往兜率宫观老君开炉取丹。

　　老君命人停了炉火，亲自解下封炉的符咒，然不等他亲自揭盖，一声剧烈的爆破之声便响起，接着一个浑身着火的火人突然破炉而出。众神被吓得连声惊呼，而那玉帝看到那面目狰狞的火人双目中射出两道吓人的光来，也忙连声喊“护驾！”

　　刹那间整个兜率宫乱成一团，群仙四处奔逃，而那火人却只是立在八卦炉上方，用双手悟着双眼，正痛苦地哀嚎道“牛鼻子老道！你熏坏我的眼睛了！”

　　话罢他忍不住将身一纵，跳下丹炉，恨恨地一脚蹬倒八卦炉，然后掏出金箍棒恼怒地胡乱一挥，便将那只巨炉打飞了出去。

　　他因熏坏了眼睛，此刻也顾不得报仇了，只提了金箍棒胡乱便往外冲。慌得那帮神仙上前来阻止，却被他毫无章法的金箍棒晃的眼花，近不得身，只得眼睁睁看着他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