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18 ...
-
64
第二日一早,四王家和六王家的两位世子早早的等在南苑的门口,身后家将列队,无一人说话,安安静静的等着天子亲卫的到来,皇帝把四个儿子赶出京城赈灾查案的时候,那是跟着一群内监们,出自后宫二十四衙门,一群阉人平时就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向来是皇帝说什么他们听什么。众位皇子也不敢不听,让骑马,皇子们不敢坐马车。
就仿佛民间说的,祖孙向来是隔代亲,两位世子出京,皇帝除了龙禁卫各抽出十人共一百一十人护送听差。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南苑,司徒越在半路等着,看到带队的是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的人,穿着一件流光溢彩的黑色带帽披风,戴上兜帽,只能看到面具的下巴。当了几个月的腾骧卫副统领后再看这些护卫,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人全部是暗卫,没有一个人是出自十二卫,这些人的姿势蓄势待发看人的眼神带着审视。
“大兄”承岳下了马,急匆匆的奔过来,抓住了司徒越的袖子。四王家的世子也下了马亲亲热热的站在承岳身边,跟着一起喊了一声“大兄。”
“两位弟弟出门的真早,我还说早上置办一桌酒席给你们送行呢,如今也只能给你们一人两个包子路上带着吃了。”又问“衣服干粮带齐了吗?江南早晚有瘴气,药物带够了吗?”
承岳拉着他的手腕,不舍的说,“大兄不必操心昨日母妃都想到了。”
司徒越点了点,把两个弟弟送上马,转身对早已下马的方云说话,“本王把两个弟弟托于大人了。还请大人在路上多多看顾。”
方云没有摘下兜帽,沉默的抱拳作揖,等他弯下身子,司徒越上前一步,双手扶起他,抓住他的手摩挲了两下,小声的说“承岳弟弟就托付给表哥了。”
方云点头,想要转身,手还被司徒越拉着,轻轻的把手抽回来,全程没有说话,轻快的骑上马,一挥手臂,整个队伍开始往前走了。
直到看不到人,司徒越骑上马去了南苑,他今天还是找老太妃玩儿。走到半路,被皇帝叫走了,“今日各家女眷接了皇后的帖子来赴宴,老太妃必要露面的。你一个爷们就不要掺和了。”
于是祖孙两相携着到了京城,皇帝在前面带路,转进了一条小巷,司徒越看着这道逼仄的巷子,要不是皇帝带路她怎么也不会进来的。
“祖父,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这里面有一家铺子,做的好驴肉,待会祖父带你去尝尝。”
又走了几步,忽然看到一家小店,门口幌子上写着五香驴肉四个大字。走进去。前面是掌柜站在柜台里面正拨拉算盘算账,身后是几小坛子酒,在往里走梁上挂着几块肉,下面是案板,案板上面的木盆外边干干净净不见油污,上面搭着白棉布,店内收拾的整整齐齐也没有蚊蝇。皇帝找了位置坐下,示意司徒越看墙上挂着的木牌,上面的菜名除了五香的驴肉还有各种小菜。
小二穿着灰色的短衣,利索的作礼,“二位爷,有想吃的吩咐小的,咱们后厨很快就能端上来。”
司徒越看了看周围,随着他祖孙进来,随后有二十四个人进来,坐了三桌,装作交头接耳的样子,也有点菜的,大部分人还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小店还有好酒,您要来一壶吗?”
“不用,就这么多下去吧。”皇帝看着司徒越眼睛看向周围,对跟着进来的人说“拿酒来。”一个装作和朋友聊天的男子站起来,把腰间挂着的一只葫芦恭敬的放在了桌子上又回去了。
司徒越放下心来,取了桌上的酒杯,给皇帝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自己一口喝了下去,辛辣极了。
“如何?”皇帝问她。
“好酒。”就冲着这种后劲,算的上是好酒了。
很快小二把菜端上来,又额外拿出一碟子的腌黄瓜“这是小店东家的祖传秘方,二位尝尝,这是送您二位的。”
司徒越夹了一片驴肉自己先吃了,“唔唔唔,好吃。”不是他不知道尊敬老人,实在是这桌上就两个人,必有一个人去试毒。
皇帝看了非常的开心,自己也吃了一片,祖孙两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的高高兴兴,“您怎么知道这地方啊?看着比较偏僻些。”
“朕......祖父的奶公,刘大牛的爹,带祖父来的,后来也带了你父亲来,他不爱吃肉,也不说好吃,就再也没带过他来了。”
皇帝就有些伤感,司徒越就大大咧咧的说“这一点孙儿不像父亲,孙儿那是无肉不欢的。”
“那是,你也生了一张刁嘴,就知道捡好吃的吃,给祖父留一点,看看这一盘子都是让你吃了。”
“您怎么这么小气巴拉的,再叫一盘来。”
柜台旁边的案板上,过来一个小少年,掀开盆上盖着的白布,拿起一块肉,手起刀落,装盘,小二端了过来。
这个时候,一个人晃悠到了店里,膀大腰圆,摇晃着一把折扇,掌柜的立即出来招呼“贾爷,您这次老样子。”
那位被称作贾爷的老头指着祖孙两做的地方,“谁占了爷的位?”
装成路人在吃饭的暗卫们放下筷子,各个蓄势待发,皇帝慢悠悠的问“贾恩侯,这位置是你的吗?”
司徒越接了一句“你喊它看它答应吗?”
贾赦贾恩侯就小心翼翼的弓着身走了过来,先是请安,后面赶紧替自己辩解“不知道是您在,臣是这里的常客,往日坐在这里。”
皇帝哼了一声。问他“老贾的祭日已经过了几天了,你们府上是个什么章程啊?”
据说贾代善为救驾受伤,伤口带毒没好利索,拖拉了两年到底是死了,皇帝就念着人家的好,如今孙子在这里,一来是真心的记挂着老臣的祭日,二来是跟孙子说这人的爹是为了救驾而死,让六王一系对他们一家优容一些。
“家母做主,给父亲请了名和尚名道士名姑子做了七日水陆大会。”
这话司徒越听着没毛病,她是对这方面不懂,倒是皇帝生气了“真的来道士了?水陆大会是佛家法事,关道家何事?”
贾赦立即跪下来,“臣没敢说谎,真真的是来了道士。”
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贾赦这么一跪下,周围其他食客都看过来了,皇帝压着怒气说“你起来,坐下说。”
贾赦老老实实坐下说“臣知道的是,我们府上舍了七日粥食,做了一场法事,花了一千两银子。”
司徒越不仅咂舌“你们家的粥食是银子做的啊?”
官府赈灾的时候,粥的标准是一碗粥插筷子不倒才叫粥,到了民间,基本上是一半水一般米,也能喝个八成饱。这样比起来,民间投入的米没有官府投入的多,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官府赈灾的时候灾民太多,只要不黑心的往锅里放发霉的米都能救人命,很多时候都是米和各种谷物一起煮,像是什么绿豆黄豆,野菜叶子。富贵人家施舍的粥很多是陈米,尽管如此,也能吃饱饭。在京城,略微有些殷实的人家是不会去喝这种粥的,如今的京城人丁九十万,千分之一的人去喝粥必会惊动官府,何况是监察天下的暗卫,就按照九十万的千分之一这个算法,按照时下的物价,七日粥食用新米的价格来算不会超过五百两。还有水陆大会,水陆大会一般不会超过一百两,所以说,有人在这次的祭祀中贪墨了银子。看着贾赦这个糊涂蛋,司徒越就知道这家伙也不知道物价几何,活该他被骗。
皇帝叹息一声,昔日精明的贾代善后人如此的糊涂,连家都治不好。
“贾恩侯,你知道在京城,一斗米多少钱吗?”司徒越问贾赦。
“臣不知道。”
“幸好没让这人出来当差。”司徒越对着皇帝感慨一句,言语中多有几分幸免于难的意思。
皇帝再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贾赦麻溜的退了出去,一阵风的跑了。
“想当年,老贾是多精明啊,那个时候,那些旧日勋贵以他为首,助朕良多。”皇帝吃不下饭了,想起昔日故人,陷入回忆之中。
司徒越也不说话,作为一个立志成为权臣的人来说,研究以前朝堂上出现的朋党是必修课,当年皇帝确实抬举了旧贵打击了一些士子。说来说去,不过是平衡二字而已。
“那贾代善救过朕一命,朕记着呢,你也要记着,有朝一日,荣国府以下犯上,哪怕是株连九族,也要给他们家一条活路。”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首恶伏诛即可,不必连累妇孺。你记着,你也要告诉承岳,不必告诉承岳的儿子,君子之泽五世当斩。”
司徒越点了点头,给皇帝的杯子斟满酒,端起来递给了他,皇帝一口喝尽,捏着杯子想了一会出神,对司徒越说,“回吧,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下次带你去看斗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