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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乌盆案(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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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是一件十分繁琐的事,尤其现在大部分香品都是隔火烧制,香炉中的碳火便十分重要了,九月将香炉中放慢香灰,又用香筷一点一点将香灰疏松,在里面开出碳洞放入已经烧红的炭块,再用香灰盖上。
本来九月只是想随意些将香点着,但很神奇的是,她只是坐在那,下一步该做什么,应该怎样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脑海里,等她反应过来其实不必如此中规中矩的按流程来时,她已经做到最后一步了。
·······太过专注,都忘了这是招魂香······
值得庆幸的是,九月脑补的狂风大作冤魂齐现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当香丸的气味在空气中完全散开,乌盆震了震,随即一道白光乍现,身穿一身白衣的刘世昌凭空出现在屋内,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十分欢脱的蹦了蹦。
确定自己实实在在能动了之后,他噗通一声跪到了包大人面前。“请大人为我申冤呀!”
包大人在审案时总是十分威严,“刘世昌本府且问你!你可识得害你的人?可知他姓甚名谁?”
“小人知道,害小人的那人名唤……名唤……”刘世昌的表情变了,如果说他刚刚还是一副终于从乌盆里出来啦好开心呀的欢脱脸,现在就是一副被打击到不行的样子“小人被困在乌盆里时间太长,一时想不起来那人的名字······”
这就十分尴尬了,最重要的部分偏偏想不起来。九月充满同情看了一眼包拯,包大人对于这个展开也十分无奈,但这事也总是急不得的,再看刘世昌也是一脸失望,便对他说“你莫着急,本府即刻派人搜证,还你一个公道,你先起来说话。”
刘世昌站起身,虽然还想不起来是谁害了他,但他依旧感觉到了沉冤昭雪的希望,他再次对包拯拜了拜,感叹了一句,“包大人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脸十分的黑。”
九月添香灰的手抖了一下。
等等刘兄你说啥?你是不是太诚实了?你这么说包大人难道会开心吗?
包大人是肯定不会开心的,但他作为开封府府尹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大发雷霆失了分寸,他只是被刘世昌的话噎了一下,而后将话题引向了九月的方向“容姑娘。”
九月应了一声是,包拯又问“你可还记得是在谁家买的乌盆?”毕竟是今天刚买的,就算记性再怎么差也不会忘,于是她便回道“我记得,实在城东的一家乌盆店,但掌柜的叫什么名字,我却是不知道。”
包拯点了点头“还要劳烦姑娘和展护卫一道,再去那卖乌盆的地方看看。”他见九月毫不犹豫的就应了下来,又吩咐道“王朝马汉,你二人快去将今日上公堂鸣冤的王氏与百岁找来。时间尚短,他二人应该还未出开封”
嗯?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今天击鼓鸣冤的正是刘世昌的妻儿吗?他往刘世昌那看了一眼,发现这位多愁善感十分单纯的苦主在听到自己妻儿的名字时,眼中又开始浮现泪光。
“芸娘与百岁······莫非是来寻我的吗?我竟累得妻儿千里迢迢的从家乡赶到这汴京······我······我我······”话还没说完,还是没忍得住,低声痛哭了起来。
若不是飞来横祸,身不由己,谁愿意与妻儿分离,又累的妻儿辛苦呢?九月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暗自在心里叹息一声,和展昭一起去寻那卖乌盆的店了。
走出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刘世昌依旧是满面悲痛,她无意识的嘟囔了一句“若是能早日帮刘兄找到凶手就好了。”她声音十分的低,展昭却是听见了,他也低低回了一句“一定会的。”
彼时已是黄昏,天边被微红的霞光渲染的分外绚烂,暮色印在展昭身上,衬的他侧脸分外坚毅。九月觉得心在刹那间被揪了一下,那时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现在被印在展昭身上的暮色所笼罩着,那黄昏的颜色仿佛织就了一层细密而柔软的网,一点点的,轻柔的裹住了她的心脏,也将她与展昭连在了一起。
她对这种感觉感到不安和茫然,但又不想完全的抗拒,于是她偷偷拉了拉自己的衣角,眉眼微微低垂,第一次显示出了极为柔软的神色,轻轻的嗯了一声。
然而事情并未如两人期盼的那样顺利,店家听说他卖出的乌盆和命案扯上了关联之后,便躲躲闪闪含混其词。问他可记得这乌盆是何人卖给他的,他便推说上了年纪,记性不好实在记不得,又说每日进货出货数量庞大,若是要查也需要一些时日。
之后不论展昭与九月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只得先回府禀告包大人。
包拯听了之后,一拍桌子便站起身来“这分明是推诿之词!”公孙策在一旁立着,听了两人的回述抚了抚长须“店家不肯说出这乌盆的来历,其中必有蹊跷。”包拯点点头“展护卫,你明日再去那店家处一趟,他若还是不肯如实说,便把他带回府衙,本府亲自升堂审他。”
展昭应了一声说“属下明白。”
包拯又看向全程沉默的九月,她这一天精神十分紧张,又受了惊吓,虽然自己不觉得,但脸上显出几分疲色来。又想起她身上还有刀伤未完全痊愈,便温声对她说“容姑娘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九月眨了眨眼,“包大人,刘兄的妻儿可是寻到了?”“王朝马汉还未归,恐怕还未寻到。”她有些为难的笑了笑“那今天,刘兄寄身的乌盆要放在哪?”
几个人仿佛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露出了类似于啊,对哦,还有这件事的表情。“这刘世昌虽已是冤魂,但毕竟是男子,与容姑娘共处一室也是不妥,是本府疏忽了。”
展昭想了想“那不如先让刘兄到属下房中暂住,等王朝马汉带回其妻儿,再另收拾出一间房间,让他们阖家团圆。”
没人对这个建议有什么异议,这事便这么定了。展昭跟着九月回去拿乌盆,进屋后发现刘世昌不知什么时候又缩回了盆中,见两人进来也没什么动静。
展昭觉得有些奇怪“刘兄,你留在姑娘这里多有不便,不如去展某那里小住一晚。”
刘世昌沉默了很久才从乌盆中传来有些沉闷的声音“展大人身上阳气颇重,还请大人将我放在与大人相隔稍远的地方。”这声音听着实在是有气无力,展昭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向后退了两步,可乌盆却未见有什么变化。
这是怎么了?
九月四下看了看,见桌上还有剩下的招魂香,便拿起来放到了盆中,乌盆震了震,嗡鸣之中九月仿佛听见刘世昌嘀咕了一句“好痒。”但不一会儿,他就恢复了些许精神“这便好多了,深夜叨扰姑娘确实不好,那就劳烦展大人了。”
九月没管这些客套之词,她端起乌盆仔细查看了一番,,乌盆依旧如她买时一般,并无摔坏的地方,于是她将乌盆放下,有些好奇的问“你这是怎么了?我们走的时候你不还是好好的?”
听了这话,刘世昌变得十分委屈“我······我与包大人说,他身上阳刚之气颇重,又有星主之威,我不能与他太近。可······可大人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鬼魂,非要牵我的手,还叫我莫怕,可我实在受不住,星主刚一近前,便被打回这乌盆之中了。”
九月:······
大概她是明白了,可刘世昌这番描述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实在叫人想入非非,她又偷偷看了一眼展昭,发现对方面色如常,丝毫不见怪异,便又暗自唾弃了自己一番,干笑着对刘世昌说“辛苦刘兄了,要知道冤魂伸冤这种事,有些人几辈子也是难遇见一次的。”
说着将乌盆递给展昭抱着“那就劳烦展大人了。”展昭接过乌盆,又朝九月点了点头“姑娘好好休息,我们这便走了。”
目送两人离开之后,九月终于有时间将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脚的捋一遍,可这并没有拨云见日,反而让她觉得更加迷雾重重,那招魂香是哪里来的?这香既是传说中的香,那要制出定要一番功夫,可她要这道家用来招魂的香是要做什么?她又想到今天卖乌盆的店主言语间闪烁不定,总觉得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窗外月光的清辉洒进室内,她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吹灭了面前的蜡烛,有些事明知可能有危险也是要弄清的,她决定明日再去一次城东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