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是将军》卖火柴的十里

182、第182章

　　陆双生洗漱完毕，躺到床上，想起今日之事，原本的困意也没了，翻来覆去，睡也睡不舒服。正要起身去找尹代壹，陡然听见有人敲门，她翻起身，问道：“谁？”

　　就听到尹代壹在门口应她。陆双生微微笑了笑，开门让尹代壹进来，一边说道：“你不早些休息，怎么来我这里了？” 说着自己坐到尹代壹对面。

　　尹代壹坐下后，倒了杯茶递到陆双生手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口，方才道：“就想过来看看你。”

　　陆双生看着昏黄烛光下，尹代壹依旧好看到扎眼却消瘦不少的脸，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极长的阴影。虽然他神色自若，极其平静，但陆双生透过那阴影仿佛看到了他的内心，那里有愁云，有迷茫，亦有自责。

　　她晓得，于他而言，整个南唐意味着甚么。在他手里失去皇位，对先祖，对先皇没法交代不说，更是对天下人无法交代，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尹落拓不会是个好皇帝。

　　而要从他手里重新夺回皇位，何其容易？南唐的兵力，他最清楚，若没有四五年的准备，他们怕是连玉门关也进不去。

　　四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亦不短，已足够磨灭一个人的斗志，将他变成废物。未来会怎样，没有谁有能力透过眼前这迷雾看的清楚，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尹代壹身上所负的是整个国家，责任之重，这世间怕是没有几人能承受的住。

　　然而从尹落拓登上帝位的那一刻起，陆双生却从未从他眼中看到过丧气和绝望。想反的，他不顾一切救她；想方设法将乾陵和太后送到云南安身，不顾自身安慰，为他们引开追兵；一直在用心筹划，为夺回帝位辛苦奔波。

　　这就是他，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将所有的责任和负担担负在自己肩上，却无论如何要给自己所爱的人营造一个安全的环境。不管形势多么艰难，他亦从不抱怨，从不放弃，而是用尽全力，逆流而上。

　　桌上灯火如豆，明灭不定，尹代壹的脸在这昏暗的灯光里，却愈发的坚定。深邃的眸子里，映出烛火璀璨的光华，陆双生在这光华里，仿佛看到了一条通向未来的路，那么清晰。

　　她相信他，她一直相信他！

　　陆双生原本惴惴不安的神色慢慢镇定下来，尹代壹看着她，抬手紧紧握住陆双生的手，柔声道：“相信我，南唐我们会夺回来，你的血仇，我们也会报，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用坚定的眼神看他，此刻，那深不见底的海子一般深邃的眸子里，似有什么在涌动。

　　方才想问的问题很多很多，但在听到他这句话后，一切的不安和疑问通通烟消云散。因为她知道，不管发生多棘手的事，他都有办法解决。甚么万一那自身难保的八王爷帮不了他们怎么办？甚么他们该怎么解决昌国这里的事？甚么明天要去哪里？甚么寒溪万一派人来昌国怎么办？等等等等，都不见了，只余安心，只余安心的等待。

　　她郑重道：“尹代壹，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会离开。”

　　尹代壹听她如此说，又如此深情，心中顿时涌现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激动，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将她揉进怀里，轻声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陆双生伸手环住他，笑了笑：“真，比金子还真。”

　　尹代壹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闭上眼，两人就那般紧紧相拥。不需要任何语言来表达，他们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感觉到彼此的深情，知道他们早已成了彼此的光和热，温暖彼此，照亮彼此。亦成了彼此身体和灵魂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窗外传来大漠特有的风沙声，拍打着窗户，房中一股浓浓的沙土味，烛火明灭，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环境很恶劣，可只要他们彼此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的脚步。

　　翌日清晨，苏幕叶被陆双生狠狠地踹门声震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来不及洗漱，就被陆双生拉上了尹代壹一早就买来的马背上。苏幕叶怒吼道：“你能不能不这么粗鲁，啊，什么时候能像对待尹公子那般温柔的对我？”

　　陆双生扔给他一个水囊，“下辈子罢，哦，不，大抵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了。”

　　苏幕叶终于爆发，瘪着嘴，狠狠一抽马鞭，绝尘而去了。

　　尹代壹将准备好的干粮放到马背上，翻身上马后，对陆双生道：“生儿，走吧，师兄不识路，我怕他跑丢。”

　　追上苏幕叶后，三人出了昌国国都交河城后，一路往东，进入一望无际的草原。此时已是秋末，草原上不见了绿油油的青草，只余一望无际的金黄，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色光芒。

　　草原那种不同于大漠的壮阔的美，在陆双生起伏的内心里投下一枚石子，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尹代壹指着一条伸向远方的小路道：“我们沿着这条路走，明天便可到达目的地。”

　　苏幕叶便问道：“尹公子，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呀？”

　　此时已离交河城百里远，尹代壹便将要去的地方大致向他们讲述了一番。

　　原来多年前，尹代壹奉皇命助昌国剿灭叛落的捏古思部落，那时便同昌国八王爷相识，后来两人交好，成了至交。尹代壹当时奉命往东去追，中途碰到受到捏古思骚扰的乞颜部落，而乞颜部落又不愿被昌国奴役。尹代壹看到那些无辜的妇孺们祁望哀求的眼神，便大发慈悲，给他们找了一处隐秘且肥沃的草场，让他们在此隐居。

　　陆双生同苏幕叶听罢，方才明白所以。

　　苏幕叶：“原来如此！那我们此次去，是要向他们借兵么？”

　　此时已近午时，他们下马休息，尹代壹将水囊递到陆双生手里，这才道：“他们没有兵马，只有青年人自发阻止的护卫队，保护部落不受其他部落的欺凌。他们擅长的是牧羊牧马，打猎迁移，打仗并非他们的长处。”

　　陆双生喝罢水，将水囊收好，问尹代壹：“这个乞颜部落现在有多少人？”

　　尹代壹略一思索，道：“有两三万人罢，青年人大抵有一万多。”

　　苏幕叶一听，两手一摊，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完了，这样我们甚么时候能回南唐去呢！”

　　尹代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微微一笑，“师兄放心，我们可以将这一万多的青年人集结成一支军队，再将他们训练成铁骑。草原上的人血液里天生就留着打仗的血，只要花些时间，他们会成为一把百战不胜的利刃。”

　　苏幕叶依旧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问题是，他们能听我们的么？”

　　尹代壹翻身上马，“等到了乞颜，师兄就知道了。”话毕，一扬马鞭，一骑当先向着草原深处疾驰而去。

　　陆双生同苏幕叶跟在尹代壹身后，三人在炎炎烈日下疾驰，苏幕叶看着陆双生一脸的自若，极其不解的问她：“师妹，你就不担心？”

　　陆双生眼中闪过一抹笑，回他：“不担心，永远都不担心。”她的声音被草原上的风吹出老远，飞向四面八方。

　　晚上他们搭帐篷在避风的小土坡旁过夜，吃完晚饭，陆双生坐到帐篷外头看着夜色中一望无际的草原。苏幕叶走过来坐到她身旁，问道：“师妹，想家么？”

　　陆双生没有看他，将目光缓缓移向天边圆月，低声道：“想！想咱们姑苏的石子小路，想咱们姑苏的微雨，想咱们姑苏的湖泊河流，更想爹娘，叔伯，小茹姐他们。”

　　苏幕叶亦看着天边圆月，月光似水，倾洒下来，覆了他们满身，就好像姑苏温柔的细雨，绵绵的，冰冰凉凉的洒在身上。

　　他轻声道：“可惜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陆双生听他说的凄凉，便收回目光来看他，道：“师兄，会回去的，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苏幕叶亦看着她，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又道：“我是说以往那些日子，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说罢，他将目光从陆双生舜颜如花的脸上移开，看向草原深处，过了半晌，复又低声问道：“跟他在一起，你开心么？”

　　陆双生此时竟是露出一脸的天真来，缓缓道：“开心！”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便用疑惑的口气问苏幕叶：“师兄，你为甚么这么问呢？”

　　苏幕叶立刻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道：“长兄如父，你不知道么？” 话还没说完，他便急急匆匆回帐篷去了。

　　苏幕叶走后，陆双生正要找尹代壹，陡然闻到一股清香绵长的烤肉味，对于吃的东西，她的鼻子一向很灵敏。此刻，陆双生已起身，借着月光，循着香味向夜色中的草原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