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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子夜歌(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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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泽风犹豫了一会儿。
他觉得面前出现了两个选项,一个选项是“实话实说”,一个选项是“委婉地说”。他沉默了几秒钟,才说道:“她说你不是安于此的人物。”
夷州王哈地笑了一声,陈泽风感觉到他绝对知道自己是在说假话。
“有意思,哈,真有意思。”他抚着额前垂下的两根蟑螂须,笑道。
“盛世月与本王,渊源颇深,但你未曾勘破,本王不希望太多人去勘破,你却除外。”夷州王说道,“本王再问你,你觉得盛世月如何?”
陈泽风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两个选项,第一个选项是掐着夷州王的脖子让他说人话,第二个选项是装着听懂了的意思故作深沉,第三个选项是先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之后反问他,对一个一天前才刚刚见面的女孩能有什么看法?陈泽风选择了其二,尽管他内心里在疯狂琢磨夷州王这前半句话。不知道怎么,陈泽风又想起了容如意,想起他曾经问过好几遍的问题,夷州王为什么不娶盛世月为妻?
为什么?因为不希望外人勘破,勘破什么?陈泽风此时此刻想不明白。他在烛火下望着夷州王的面容,这种目光或许会显得无礼,夷州王却并不介意。
“盛世月,自然是大家闺秀了。”
“哈。”夷州王又笑了一声。他似乎喜欢笑,却又笑得不酣畅淋漓,大概不是什么爽快的人。
“陈先生所言极是。”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扇,刷的张开,掩住了他的半边脸孔。
夷州王兰玉衡,这名字于他也是相称的,温文书生的模样,只是因为穿戴华丽繁复,更像是个风度翩翩的谋士,狗头军师那种级别的。
“时间不早了,今日本王将你留在王府,虽然唐突,却也是有用意了,待日后再与你细细讲明。现在,下去吧。”夷州王唤进来一个下人,让这人带着陈泽风去客房,并准备一些生活用品,等陈泽风起身离席了,夷州王忽然又把他叫住:“陈先生,你的衣摆上沾了一些泥土。”
陈泽风回过头,夷州王正盯着他,目光令他悚然心惊。
保护人系统依然是瘫痪状态,林明思独自坐在黑暗冰冷的客房中,忧心忡忡地看着手机右上角只剩一半多的电量指示。他这个破手机本来续航能力就很辣鸡,什么程序都不运行,仅待机能撑个四五天就不错了,更不用说到时候保护人系统维护完成的话,这个高耗电的app大半天不把手机的电量用光算陈泽风输。
夷州王对陈泽风很宽容,似乎把他从盛世月那里要过来之后就把他忘了,他告诉陈泽风,只要不出王府,他可以随意走动,能保证随叫随到就好。
实际上,陈泽风是有一点多虑了,因为盛世月经常出入夷州王府,她好像和夷州王确实是“朋友”——某种意义上,这个词的含义很单纯,却也复杂得令人发指。盛世月带着容如意和盛霜来到夷州王府,她就和夷州王喝茶,下棋,或者聊一些在陈泽风听来格外没有营养的话题。
盛世月说:“我不甚爱竹,浣园却种满了竹,下雨时,却是别有一番风情,雨滴落入竹叶的声音,仔细去听,余韵竟全然消失,待推开了窗去看,只余一片雾岚……”
夷州王则轻摇着纸扇说:“好友此言甚是。雨中看竹,不若看花,不论庸人雅士,看到花在雨中凋零,多少会有些可惜之意。”
这两个人对话画风奇怪得陈泽风想要抓狂,就连夷州王管盛世月叫好友陈泽风都觉得没什么了,他偷偷瞧了眼坐在盛世月身旁一脸菜色的容如意,心想大概他也同感。
碍于盛世月和夷州王还在场,陈泽风不好跟容如意吐槽,只好自己在心里琢磨一些八卦。夷州王管盛世月叫好友?他俩难道是友人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不对,两人年龄差至少十岁,就有点大了……
他和容如意现在不能通过通讯工具交流,但另外想出了一个办法。夷州王府内有一处小院,院中土质松软,表层覆着沙土,可能是打算种花,却又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工。某次盛世月带着容如意来访,和夷州王下了一盘棋喝了一杯茶就离开,陈泽风照例瞎转悠时,发现这院中的沙土上多了一行字。
Don’t worry,I will help you if I can. by Wishes.
陈泽风十分无语,不知道是无语这莫名其妙的初中生英语水平还是容如意的英文名叫“Wishes”。
转眼之间,陈泽风来到这个鬼地方已经一个星期了,他的手机一直都保持关机状态,每天大约只开机半个小时左右,看看系统有没有恢复,但保护人系统这次大有要坏上个一年数载的架势,始终都是一片空白。
就算是这样,恐怕电量也难以支撑到月尽。盛安月如今身在何方,是死是活,更是没有一点消息,陈泽风内心焦躁不已。还是容如意的任务比较容易,盛世月就在他跟前,那么一个大活人,还怕飞了不成?倒是这个盛安月,真是不令人省心。
陈泽风焦躁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天天窝在王府里的感觉太无聊了。诚然,他可以四处走动,夷州王府内虽然没有浣园那般秀丽别致,好歹也是个王爷府,不过每天在里面转悠,从厨房到茅厕走几步路都能数清楚,时间一长,就算在迪士尼乐园里都会腻味。盛世月和容如意倒是常常来,碍于是在夷州王的地盘上,陈泽风又不能和容如意详谈,只是看着容如意在沙地上留下的狗屁不通的英语留言,每一句都是尴尬的落款Wishes,思考着对外宣称他不认识容如意是否还来得及。
又有一日,盛世月和夷州王也许真的是对喝茶下棋感到了腻烦,居然在一处空地上比试起来,这也使得陈泽风终于有机会揣度到这个世界中的人武力值是如何衡量的。盛世月有一把装潢异常华美的剑,估计跟她的头饰是在同一家cos店里做的,上面的各种装饰珠宝撸下来能有十几斤,而夷州王的武器就是他的扇子。
两人过招,都未尽全力,剑上却有剑气,招式却都很好看,仿佛是两个coser在斗舞。兵器彼此流窜交锋之间,将附近的几株花木毁坏,在陈泽风看来,所谓“剑气”是一种颇有压迫感的气流,他心中大概有了数,这个世界的武力值应该已经够的上玄幻的范畴,但还不至于到神魔的程度,他的那把M9,虽然不是所向披靡,也还是够用的。
趁着两人斗殴正酣之际,容如意凑到了陈泽风身旁。
“这几天如何?”
“还好吧,”陈泽风耸耸肩,“你呢?”
“也就那样。盛世月是个无趣的人,所以,只是熬日子吧。熬到时候,结束任务再说。”容如意叹了口气。难得听他说出这种消极的话,陈泽风暂时把他看着盛世月和夷州王比试得尘土飞扬的院子挪到容如意脸上。
“好友,有些事情现在不便明说,但你不要冲动,先暂且忍耐住。”
“你能不能别叫我好友?”陈泽风斜着眼睛看他。这厮这几天都从哪沾上的毛病。
“那……小陈。”
“算了,你随意吧。”陈泽风无力地说。
盛世月和夷州王两人终于比划完了,当然免不了一通“王爷功夫果真了得”和“数日不见,好友亦是进步惊人”的捧臭脚。
“唉,无趣,真是无趣。”容如意对陈泽风低声叹息着,走近了盛世月。
盛世月整理了一下衣裳和首饰,简短地与夷州王寒暄几句,便带着容如意告辞了。
大约在王府居住的第八天或是第九天,夷州王一大早就把陈泽风叫过去,问道:“本王问你,你一人可以敌几人?”
陈泽风又面临着两个选项:一是上去就是一巴掌并破口大骂“你有病啊”,二是全面分析理性回答。陈泽风斟酌一秒后,选择了二。
“这要看对手的情况,还有我手中的武器了。”陈泽风说。
“对手嘛,大概就是本王府上的侍卫了,”夷州王抚着额前的蟑螂须,漫不经心地说,“至于武器,则看陈先生用什么趁手了。陈先生袖中有杀气风动,大约就是那件武器吧。”
陈泽风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他的枪藏在袖中,而且担心被这里的土著们发现,这把枪他一直都随身带着,生怕让谁给发现,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夷州王是如何察觉他袖中有这么一件武器的?
陈泽风又沉默了片刻。
“十人。”
“多久?”夷州王刷地一声展开折扇,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泽风,陈泽风有点害怕这样的眼神,夷州王在盘算着什么,肯定对他而言不会是好事。
“从王爷刚才说话到现在。”陈泽风说道。
“那便好,虽差强人意,本王却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夷州王摇着扇子,“那么,你今日就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