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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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悠扬，衣袖微震，乌鞘森然，剑客绝世。
正是昨晚在客栈见到的西门吹雪！
朱停道：“他好像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
陆小凤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你不觉得他实在是很冷？白衣服江湖上穿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能穿得像他那样。”
朱停道：“西门吹雪像是在跟着你一样，你和他很熟吗？据我所知，加上现在，你们也就见了三次面。”
陆小凤道：“不，是四次。”
朱停道：“难道还有？”
陆小凤道：“还有一次也是在这里，和唐天才一起喝过酒。”
朱停惊讶道：“他居然会和你喝酒？”
陆小凤道：“因为我们都是相似的人。”
朱停摇摇头：“我是承认你们俩的相貌都不错，但除此之外还有相似的吗？”
陆小凤道：“因为我们都是有幽默感的人。”
接着陆小凤和朱停说起了那次喝酒。
半个月前，陆小凤还在帮钱浅忙，捉拿一个久拿不获的盗贼。
因为钱浅认定，一个狡猾的贼，只有用一个更狡猾的人才能抓得到。
案子很有趣，加上钱浅事先的言语暗示，让陆小凤对这件事情充满了兴趣。
确实，那个盗贼就是老奸巨猾，虽然破绽百出，但总是能够游刃有余地逃开。
那个盗贼似乎察觉到自己后面跟着条尾巴，便随意出入赌场、青楼，哪里人多钻哪里，东绕绕西走走，幸亏陆小凤眼力还不错，判断力也很强，都让他能够追到这个盗贼。
这次他看见这个盗贼进了这家‘高朋满座’酒楼，便尾随他进去。
那个时候的唐天才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子，天天坐在窗户旁边，看着对面的‘红翠阁’。
白天的‘红翠阁’是不开门的，唐天才便在外面痴痴地看着、想着。
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人脸上有那种少女般的表情，是很奇怪的。
那个盗贼也很是怪异，但也不多说什么，坐下来看看四周，在找什么人。
接着，那个盗贼像是故意作秀给陆小凤看，要了一大桌的菜，卤煮寒鸦儿、山鸡丁儿、宫保鸡丁、风鸡、扒鸡等等等等。
一样素菜都没有，叫的都是鸡，与那顿碧汀煮的那顿和尚饭形成完美的对比。
上菜上得很快，似乎这盗贼早就预定好了这桌全鸡宴。
陆小凤很是眼馋，每样菜看起来都很好看，闻起来也很香，想必都很好吃。
同时陆小凤又很郁闷，翻翻白眼，给这个盗贼起了个外号“吃鸡贼”。
此时正午的太阳还没到，饭点还欠早，但任谁走了那么多路，盯着一个滑头，精神还得专注，他就很容易饿得快。
陆小凤也想点点菜，垫垫肚子。
但他很不凑巧的没有带多少钱，而且这家酒楼富丽堂皇，一看就很高档，他在这里吃了那么久的饭菜，也很清楚这里的价格，现在的他在这里并没有什么能够买的起的东西。
所幸，这里还有他的一个朋友，坐的位置还很巧妙。
唐天才在喝茶的时候，便看见了他，很热情洋溢地拉着陆小凤。
陆小凤“被迫”坐了下来，陪着唐天才聊天。
唐天才道：“陆小凤，你知不知道对面有一个很美的女孩子？”
陆小凤道：“对面就是青楼，青楼里岂不是有很多很美的女孩子？上次在听雨小院里，连个端茶送水的都长得不俗。”
唐天才道：“她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陆小凤道：“能让你另眼相看，难道是最有名的四大头牌之一？是星月柳花里的哪个？还是说是八伎里的一个？”
唐天才道：“是一个头牌。”
陆小凤点头道：“那便是疏星了。疏星姑娘性格虽然有点怯懦，但眉间自有一股坚毅，给她增添光彩不少，确实是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唐天才呵呵笑道：“我自从知道她的身世之后更是佩服她。”
陆小凤不由露出好奇之色，但看到那个吃鸡贼已经走了，剩了一大桌饭菜不闻不问。
当下便急道：“等会再说！”说着便要往外走。
唐天才已知道陆小凤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办，微感遗憾，但不挽留。
这时候一个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吃鸡贼回来了，还顺带带了一个人进来。
太阳底下的那个穿着明晃晃的白衣人，背着把样式古朴的乌鞘长剑，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气，不是西门吹雪还能有谁？
下意识地陆小凤便想逃，虽然他知道西门吹雪是不会在这么多的人面前出手的。
因为上次那次经历让他足以在睡梦中惊醒，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近距离地触及死亡，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他费如此多的心力地去接那一剑。
西门吹雪上次虽然没有出全力，但也到达巅峰。
但下一秒陆小凤就想到了西门吹雪和他还有一个一月期限。
这段时间里是很容易发生很多事情的。
下一次的两人对决，就真的说不好结局了。
陆小凤现在刚挪起的屁股又坐下来，脸上又浮现出讶异。
西门吹雪冷傲而孤寂，怎么会和一个盗贼认识呢，会不会只是刚好跟在他后面进来而已？
接下来西门吹雪的举动就打破了他的猜测。
因为西门吹雪和吃鸡贼走的方向相同，就是那桌全都是鸡的酒席。
唐天才看着对面的陆小凤从紧张到放松，从冲动到疑惑，变化多端的表情着实让他深深疑惑。
他实在是不明白一个人离开酒席，去迎接客人，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见陆小凤的心身全吊在那桌酒席上了，唐天才看了看那桌全鸡宴，估摸着饭点，便也点了几个菜。
当然是有荤有素，营养均衡。
那厢边——
西门吹雪冷冷开口道：“怎么全是鸡？”他虽然不怎么挑，但看见满满一桌油腻的肉食就不舒服。
吃鸡贼满脸堆笑：“听闻上次阁下和陆小凤对决，功败垂成，特意点一桌全鸡宴杀杀他威风。”
西门吹雪看着全鸡宴的眼睛这时候才挪到他脸上，道：“你也知道了？”
吃鸡贼扼腕叹息，破口痛骂道：“我怎么能不知道！陆小凤实在是个奸邪小人！”
西门吹雪的心里很奇怪，陆小凤现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吃鸡贼道：“别人是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他那两根手指！”
西门吹雪倏然凝眸。
吃鸡贼道：“他不过是用了很特殊的药液，所以才能无坚不摧，不过是哗众取宠的手段，而且我还知道一件事情。”
西门吹雪终于不再站着，这时候才肯坐下，背对着陆小凤，低声道：“说下去。”
吃鸡贼连忙狗腿地做到他对面，正对陆小凤，他根本没有发现陆小凤就是追踪他的人，也没有发现他口中的话题人物就坐在他前方的桌上。
吃鸡贼道：“就是他和唐门叛徒勾结，偷偷吃了那叛徒给他的丹药，所以才会功力大增。”
西门吹雪不置可否。
吃鸡贼故作神秘：“我已经打探到消息，那个唐门叛徒最近来到了这里，而且……”
西门吹雪道：“而且什么？”
吃鸡贼道：“而且他还是‘红翠阁’的常客，据说花钱相当大方，简直就是一头肥羊！”
西门吹雪看也不看对面的人，伸筷夹了一块风鸡，淡淡道：“这些我都知道。”
吃鸡贼神秘道：“可是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
西门吹雪直接不作回答。
吃鸡贼道：“想必阁下一定不知道那件唐门秘宝在何处。”
陆小凤和唐天才饶有兴致地听着。
西门吹雪也听着，等着他的回答。
酒楼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江湖人都支棱着耳朵。
偏偏吃鸡贼环顾四周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西门吹雪自然同意，道：“这酒楼是我家族的产业，三楼清闲。”
吃鸡贼得意，同时又不舍这些几乎没动筷的鸡。
西门吹雪眉头一皱，招来小厮，道：“都打包到三楼。”
末了又道：“再上一些素菜。”
吃鸡贼的一番话在这儿炸开了锅，想必不久之后，消息就会传开，唐门的人很快就会找上西门吹雪，要他交出唐天翔和唐门秘宝，甚至在唐门的人来之前，会有很多其他大门派的人来找他。
唐门的报酬无人不动心。
西门吹雪无疑接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西门吹雪在前开道，吃鸡贼贼眉鼠眼地跟着。
西门吹雪经过陆小凤的时候陆小凤简直不敢抬头，他掩饰般拿着酒杯凑到嘴边，却又不喝。
陆小凤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怕什么，难不成自己是在怕西门吹雪看到自己在这儿吗？
可能这就像你在大街上突然看见不怎么熟的熟人一样，想打招呼又觉得好像没那么熟，很是尴尬。
所以陆小凤只闻见淡淡的梅香和看到翻动的白色衣袖，他甚至可以猜测出一点，万梅山庄要么很有钱，要么很有势，因为这么精致的刺绣只有薛神针家才能做出来，薛神针向来软硬不吃，只给大人物做刺绣。
其实他身上穿着的那件月白色缂金丝的绸袍，也是薛神针家的，还是薛神针亲手赶制的。
唐天才倒是很淡定地目送西门吹雪和吃鸡贼走过他们这桌。
江湖人都不敢跟着西门吹雪上三楼，虽然他年少成名不久，但人的名树的影，招惹不起的还是别招惹的好。
除了三个人。
陆小凤道：“唐天才，你要不要去听听？”
唐天才笑道：“唐门秘宝？他也真敢说”。
陆小凤道：“那你有没有兴趣？敢骗西门吹雪的人可是几乎没有的。”
唐天才道：“我倒也想看看那个人为什么能够说出这些话。”
这时候他们俩刚起身，就看见另一个人也站起来向三楼走去。
陆小凤和唐天才都是自恃武艺高强，才敢上去，这个人为什么也敢？难道他就不怕西门吹雪的剑么？
那人一身黑衣加黑色斗篷，还带着一个黑斗笠。
黑衣人默不作声，大大方方，在临近楼梯的时候身子陡然向上一提，足不沾地，像风筝一般轻轻地飘到三楼。
端的是漂亮的身法！连陆小凤都不由的想问问自己，自己能够使出这么漂亮的轻功么？
看来这个人就算不幸撞上西门吹雪的剑，逃还是能够逃走的。
陆小凤和唐天才相视一笑，都感到这件事请越来越有趣了。
他们俩既不秀一手也不说话，也大大方方地走向楼梯，一步一步向上走。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两个勇敢的人也站了起来，他们视死如归，表情严肃。
好似前方是龙潭虎穴，而不是普普通通的酒楼楼梯。
有了他们的率先垂范，二楼大部分人都呼啦啦地向三楼跑，小部分人则是往楼下跑去通知自己的门派和朋友。
最后一小撮的人则是安安稳稳的坐在凳子上，毕竟还是会有人来这里是来吃饭的，而不是来蹚浑水的。
在最僻静的角落里，一个气质温润如玉的公子慢悠悠地夹了口醋鱼，不腥不咸，口味刚好。
他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这么热衷追逐名利？
他安静地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正午的日光照着这屋内越来越明亮，他旁边的那株玉兰也被映衬得更美。
他本来就很喜欢生命，特别是这种娇嫩的花，他抚摸这洁白的玉兰的时候就像抚摸情人的唇瓣。
他的名字里也有花。
他叫花满楼。
后来的陆小凤曾经问过花满楼，他难道不对唐门的报酬心动吗？或者是对这件事情不好奇吗？
后来的后来当陆小凤见识过花家的地产和富足的财产之后，第一个问题解决了。
后来的后来当陆小凤认识了花满楼的六个哥哥之后，他们精力的旺盛和惹麻烦的精神让陆小凤叹为观止，稀奇古怪的事情总是能够遇上，于是第二个问题解决了。
那时候他们把酒言欢，不知愁滋味，花满楼微笑着，眼睛明明是茫然一片却好似能看进内心。
然而现在，紧随黑衣人上三楼的陆小凤却有点懵，因为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西门吹雪和吃鸡贼的包厢。
他们当然也不能去敲开房门去一个个确认。
唐天才微微一笑，能够知道陆小凤不知道的事情总是能让他得意。
只见唐天才伸手掏出了一只小虫，指甲盖一半大小，两对翅膀，两根触角很是精神地抖动，背甲上是精致的纹路。
刚刚吃鸡贼走过他的时候他觑着陆小凤的神色，明白这吃鸡贼不简单，便下意识地给吃鸡贼下了一种香，一种嗜香虫特别喜欢的香。
嗜香虫抖抖触角，朝着天字第一号的包厢飞去。
陆小凤突然感觉拿出嗜香虫是一种完全没有必要的举动，西门吹雪要是不在那个包厢，还能够在哪个包厢，他毕竟是万梅山庄的少主人，而且他一向是个很享受的人。
唐天才也是这样的想法，两人相视一笑。
陆小凤和唐天才走到天字第二号包厢，包厢内布置幽雅，飘着淡淡的熏香，桌上上着四叠小菜，花生、娃娃菜、小黄瓜。
陆小凤突然趣上心头，指着黄瓜道：“唐大爷，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唐天才知道，一般陆小凤叫他“唐大爷”的时候，就是陆小凤要捉弄他的时候。
可是唐天才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黄瓜。”
陆小凤神秘兮兮地笑笑，指着黄瓜道：“你知道它有什么用吗？”
唐天才不知道陆小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回答道：“吃！”
陆小凤道：“你就不能说得具体点吗？”
唐天才回忆书上的知识，捻起一根黄瓜道：“黄瓜表皮有瘤刺，熟透了才是黄色，除了吃还能清口气、排毒养颜、防中暑等等等等的功能。”
陆小凤道：“你没有说中最重要的一点，你现在想想，为什么女人都那么喜欢黄瓜？”
唐天才疑惑道：“难道是因为能够美颜吗？”
陆小凤道：“这也算，但我要提示你一下。一些年过四十坐地吸土的女人简直比那些青葱的小姑娘还要喜欢黄瓜。”他的脸上是一种见到漂亮的女人和好喝的酒才会出现的笑容。
唐天才突然明白了，他像是手被蜜蜂蜇了一下似的抖开了那根黄瓜。
吃鸡贼和西门吹雪坐下了，西门吹雪冷冷的看着吃鸡贼。
吃鸡贼先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似的啧啧称奇了一下传说中的天字第一号的厢房，之后才慢悠悠的从胸口前掏出一个盒子。
简朴无华的铁盒子上面是一个用小篆写的“唐”字。
唐门历史悠久，据传秦汉战乱之时，祖师爷见天下百姓历经战国长年之后居然还这么命苦，便纠集当时巴蜀能人异士，刺杀秦廷奸臣不成，便退而自成门派，隐秘不出，等待时机，如今朝代更替，岁月连绵，神秘到底的唐门纵使当地百姓也大多不知。
盒子只有半个巴掌大，西门吹雪看过去，除了那个唐字其他就没有什么花纹了，居然连个缝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个盒子是密封的。
“我是从高府偷出来的。”吃鸡贼没有等西门吹雪开口，便抢先说道。
高府，是这儿有名的富贵人家，祖上在前朝出过一任宰相，可以想见在异族当政的朝代他们家居然能出过一任宰相，甚至屹立百年不倒，那这高府可不是一般的名门望族了。
西门吹雪听到“高府”没什么表情，好似是听到了“吃饭”两个字一样无动于衷，吃鸡贼觑了面前的剑客一眼，心中不免产生敬畏，不愧是万梅山庄的少庄主，听见这如雷贯耳的“高府”毫无波澜。
“高府为什么会和这唐门叛徒勾结在一起，我其实也很好奇。”吃鸡贼吃了口葱油烧鸡，说道。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西门吹雪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那葱油烧鸡着实美味，吃鸡贼又夹了一筷，咀嚼后抬起脸，说话时像换了个人似的，正色道：“因为近年来，阁下声名鹊起，在下着实羡艳，如果阁下能得到唐门秘宝，声望又可再上一层……”
话还未完，西门吹雪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没有说实话。”
吃鸡贼放下筷子，道：“在下只向你提一个要求。”
西门吹雪不置可否。
吃鸡贼道：“久闻万梅山庄地处燕北，景色宜人，梅影横斜，端的是人间绝迹。”
西门吹雪道：“所以？”
在西门吹雪宛如拷问般的眼神下，吃鸡贼缓缓道：“只求万梅山庄暂护一月。”
西门吹雪道：“哦？”
吃鸡贼道：“如今在下行迹暴露，高府的人绝不会放过潜入的小贼，唐门秘宝太烫手，还是能者居之。”
西门吹雪道：“你以为我会答应？”
吃鸡贼转转眼珠，道：“若是因为和陆小凤比试之事腾不开身，在下一人前去万梅山庄也是可以的。”
西门吹雪道：“万梅山庄不收留杂人。”
吃鸡贼道：“那这唐门秘宝……”
西门吹雪道：“我没兴趣。”
吃鸡贼又惊又怒，道：“阁下又为何与我单独谈话？”
西门吹雪道：“因为你说错了一件事情。”
吃鸡贼疑问道：“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