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带不走你》勺年

6、第六章

　　第六章
　　姜薇看了几次没等到通过的信息后，就干脆地收起了手机。

　　二十分钟后，到家。

　　此时时间已经指向九点。
　　偌大的客厅中留着一盏落地灯，照亮橘黄色的一小方天地。
　　本应空无一人的沙发上，此刻却有一道身影。

　　看见那道身影时，姜薇顿了一瞬，接着往里走。
　　她想去厨房倒杯水喝，不过在实行成功前就被打断。

　　“话也不说，这就是你的家教？”声音平淡无奇，却为暖光盖上几分凉意。

　　姜薇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开口：“妈。”

　　沙发上坐着的，正是姜薇的母亲，薛容。
　　姜薇的面容与薛容有四成像，尤其是眼睛。眼窝较深，于是显得眼睛深邃而亮。眉峰微挑，所以不动声色时仿佛暗藏锋刃。她们之间最为不同的是唇，薛容的唇要薄上些许，且淡，微抿之时唇角微微下垂，平添几分冷冽和严肃。相比而言，姜薇就要“亲和”许多了。

　　但无疑，都是美人。

　　姜薇出声后，薛容便看了过来，声音与人一样让人感受不到温度，“今晚为什么没有来？”

　　姜薇直直与母亲对视：“我说了不去。”

　　“我让陈叔去接你了。”

　　姜薇眼里浮起讽意，“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姓陈的亲戚。”

　　“即便你不喜他，他也是你的长辈。”

　　“怎么？他找你哭诉了？我好像没有对他做什么吧？这么脆弱？”

　　“姜薇！”薛容突然厉声喝止，眉峰聚起，显然在压抑情绪，“你这是什么样子！我从来没有教育过你满嘴嘲讽与挖苦！”

　　“那要看对什么人。”姜薇平静地说，她并不在乎薛容越发严厉的目光。事实上这样的目光她从小体验到大，早已麻木了。

　　薛容表情一变，姜薇都能猜到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这样的话她并不耐烦听，也没有精力在深夜大闹一场，没必要。
　　所以，姜薇说完这句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上楼，回房。

　　至于薛容，她是最为注意仪态的人，只要不触及底线，她总能在任何时刻保持冷静与自持。

　　***

　　夜晚，姜薇从浴室里出来。一边用毛巾擦拭淌水的头发，一边走向床边。
　　她拿起反叩在床上的手机，解锁，然后指尖一顿。

　　申请通过了。
　　时间显示，就在她洗澡的时候，祁江路通过了她的添加好友申请。

　　她不知道对方是才看到，还是刻意为之，总之免去了她重发第二次。

　　祁江路的微信名很简单，就叫[R.]。头像则是一只小狗的照片，姜薇有些意外。她猜那可能是对方养的狗。然而点进朋友圈后，却又看不见一条跟狗狗相关的内容。
　　或者说他根本极少发朋友圈，一个月就那么一两条，大多是没什么代表含义的图片。
　　她还看到王伟给每条朋友圈都点了赞。

　　在一张日出照片下，王伟评论道：不愧是祁老大，武能定乾坤，文能点江山。

　　姜薇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后是祁江路的回复：滚，点赞狂魔。

　　寥寥内容，片刻便翻完了。
　　回到个人主页那儿，姜薇想了想，给他改了个“帅混混”的备注。

　　然后回到对话界面，编辑——

　　“hi.”
　　发送。

　　发完后她就把手机丢到一旁，跑去浴室吹头发。吹完头发还刷了个牙，刷完牙继续护肤。
　　半个小时后，才关掉房间里的大灯，躺到床上。
　　拿过手机。

　　祁江路回复了……一个表情。
　　一个微笑的表情。

　　招呼也打了，回复也回了。
　　接下来说什么呢？
　　姜薇沉默思考。

　　然后侧卧过身，认真输入。

　　姜薇儿：睡了吗？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几乎是秒速，大概是对面的人也正抱着手机在玩。

　　帅混混：没。

　　姜薇儿：在做什么？

　　帅混混：玩手机。

　　姜薇儿：哦。
　　姜薇儿：玩什么？

　　这次回复有些慢，大概隔了两三分钟。期间她换了个方向侧卧。

　　帅混混：随便玩。

　　“随便玩”是天下低头族的共通爱好，姜薇回复：挺好的。

　　那头没有微信再过来了。
　　她也没有再发。

　　***

　　王伟听着旁边频频传来的信息提醒，忍不住转头：“老大，专心点好吗，大龙都被对面打掉了！”

　　祁江路：“都团灭几波了，有意思吗？赶紧结束。”

　　“诶诶诶，就你这消极的游戏态度我们能不团灭吗，你赶紧认真滴，我们来个逆袭！”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忍的。
　　王伟同学的美好愿望终究落空了。
　　一副像是被人抛弃的样子，捂着胸口，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祁江路，“你你你——”

　　本来祁江路对农药这种游戏就没啥兴趣，要不是王伟鬼哭狼嚎地撕拉硬拽，他早就把游戏给删了。这会儿自然毫无愧疚之意，直教王伟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祁江路放下手机，环顾了眼四周，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王伟这厮为何偏要来网吧打手游。
　　想不明白就算了，他起身离开座位，“该回家了。”

　　王伟跟在后面，这才想起来问:“刚才跟哪个小情人发短信呢？”

　　祁江路没理他。

　　“平时没见你跟人发短信啊，说，是谁！”

　　“哪知眼睛看到是我发的？”

　　“哦，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只是回复。”

　　“回复回复，我懂得，有回才有复嘛。说吧，又有谁家的小姐姐被你骗了？”

　　祁江路：“今晚的小姐姐。”

　　“今晚？今晚……我靠！易静妹妹呀！”

　　“怎么又成你妹妹了？”祁江路看了他一眼，“不是。”

　　“不是……那难道是，”王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竟然是姜薇小姐姐？传说中的，我的，大嫂？？！！！”

　　祁江路差点被脚下石子绊住，不耐烦道：“滚蛋。”

　　转角拐弯，进了巷子。

　　王伟连忙跟上，嘴巴依旧不停，“没想到薇薇小姐姐这么主动啊，也是了，老大你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谁拜倒在你西装裤下那都是有可能的。”

　　祁江路：“一会儿妹妹一会儿姐姐的，能不能统一个称呼。”

　　“哎……那不是气质决定称呼吗？可爱点的就是妹妹，冷艳点的就是姐姐咯。”

　　祁江路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之后任王伟再如何嘴上撒泼，都懒得理人了。

　　不过王伟其实也只是讲笑，并没有觉得姜薇就是在“勾搭”祁江路了。
　　祁江路起初也如此想。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每天都收到了姜薇的信息。

　　比如说，早上睡醒，对方会发来一句：早上好。
　　第一次收到时，祁江路没有多想，回了一个“早”字。那头也再无其他信息。

　　中午的时候，他会收到一条“中午好”。而就在他猜测会不会有“下午好”出现的时候，“下午好”如约般而至。

　　到了晚上对方的话显然会变多，有时会问他吃过饭没，有时则问他睡了没。
　　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问题，然而问题本身太过具体，具体到他只用回答是或不是就可。也就是说，没有什么理由默拒。
　　祁江路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因为姜薇的信息虽然每日都有，但并不频繁，而且每一次的对话都很短，他如果正巧无聊，就随手回了，如果在做其他事情，等看到了也会顺便回过去。

　　***

　　周五早上，姜薇走进教室。
　　易静正以极快地速度将作业收齐，送到老师办公室，然后回到课室。

　　她看着姜薇：“薇薇，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然而姜薇正在低头看手机。

　　易静好奇地凑过去，只能看到微信界面一闪而过，然后手机被姜薇放进了包里。

　　“这几天怎么总见你拿出手机？”

　　“嗯。”姜薇应了一声，转头问：“你刚才问我什么？”

　　易静回过神，“哦，我是问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周五！七点！小树林！厂子！”易静迅速扔出几个关键词。

　　姜薇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了，继而又说：“但是你今晚得回家。”

　　“是啊……”易静沮丧地低下头。

　　今天是易静奶奶的生日，放学后易静爸爸就会来接她去爷爷奶奶家。所以纵使她再想做什么，也无法做到。
　　但姜薇不一样，姜薇可是自由身，所以她很好奇姜薇会怎么做。

　　“你会去吗？”

　　姜薇摇了下头：“不知道。”

　　易静：“不知道是啥意思呀？”

　　“还没想好。”

　　按照那天所说，这件事已经与她们无关，七中内部会自行解决。可真的无关吗？就算王伟说的是真的，他们与徐伟一行本就有矛盾，那姜薇和易静也一定是提前点燃矛盾的引子。
　　不过……

　　她想到今早的对话。

　　姜薇儿：今天是周五了。
　　帅混混：嗯。
　　姜薇儿：方式究竟是什么？
　　帅混混：和你们没关系。

　　仿佛知道她们如何想似的，这次对方没再解释，只直言道：这件事与你们无关。
　　姜薇能想到的，无非是跟打架斗殴有关的一切，总不能是文斗吧？
　　只是她仅有的经验，也只局限于看过的几部古惑仔电影。

　　真是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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