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流光》微云疏影

83、83

　　基拉的话语，让四周的气氛凝固了。
　　察觉到朋友们异样的眼光，基拉错愕地看着他们，不安渐渐涌上心头。
　　他从不敢告诉大家，一直追杀他们的克鲁泽队中，与他交手次数最多，最为难缠的圣盾高达驾驶员，就是他最好的朋友阿斯兰。
　　每当阿斯兰问他，为什么要加入地球联合军的时候，他都回答，我要保护自己的朋友。
　　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们，不得不与最好的朋友站在对立面，还未必能得到大家的理解……
　　正当基拉情绪低落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走到了他面前。
　　他猛地抬起头，猝不及防迎上那张貌若天仙的容颜，不由踉跄退了一步，耳根都红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却见明奈嫣然一笑，眼底却有一抹化不开的忧郁：“我知道，你叫基拉·大和，阿斯兰对我提过很多次，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霎时间，他心间划过一道暖流。
　　阿斯兰也记着他，就像他始终思念着阿斯兰一样，可……
　　娜塔尔·巴基露露终于反应过来，语气异常严厉地质问道：“PLANT的最高评议会议长叫做西格尔·克莱因，国防委员长叫帕特利克·萨拉。基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众人闻言，不由怔住。
　　他们大部分都是学生，生活在中立的都市，对外界的事情不怎么关注，很少会去留意别国高层的全名。
　　如果不是因为大天使号配备的战斗人员基本上被克鲁泽队消灭干净，无法正常运转。好友基拉又为了保护他们，一直与ZAFT军战斗，他们也不会成为大天使号的机组人员。
　　穆·拉·弗拉格见状，不由口气。
　　他一听这两个姓氏就明白了，却看在情况特殊的份上，一直没有说出来，就怕加深战舰中本就微妙的气氛，令基拉离心。没想到巴基露露少尉精于战斗指挥，人情世故却是一窍不通，当场把这件事喊破。
　　这样一来，可就难办了啊！
　　现在的大天使号，全靠基拉的保护，才能一次次逃脱克鲁泽队的追击，让ZAFT战无不胜的王牌队伍蒙上阴影。否则，单凭穆，牵制克鲁泽倒是可以，但克鲁泽手下那群如狼似虎的小崽子由谁来抵抗？
　　正因为如此，他才多方庇护基拉，给予基拉的朋友种种特权，允许他们成为大天使号的机组人员，参与这地球联合军的最高机密，现在却……
　　“西格尔·克莱因正是家父。”明奈大大方方地说，“阿斯兰·萨拉是我的未婚夫，由于帕特利克叔叔常年遭人暗杀，便将妻儿送去月面都市哥白尼，隐姓埋名地居住了七年。”
　　看见她回答得这么干脆，穆不由扶额——这位大小姐什么都不懂吗？在敌军的舰船上，居然竹筒倒豆子一般，不用别人问，她先交代得一清二楚？
　　他本想单独开个房间，由玛琉、巴基露露和他单独询问明奈一些事情，不让学生们知道内情，谁知基拉这么一喊……算了，反正都已经到这地步了，还不如摊开来说，把话说明白了，总比胡思乱想好。
　　穆是个聪明人，自然清楚，大天使号的和平建立在脆弱的“友情”上，与悬崖上走钢丝没太大区别。他可不能任由这些人不懂事，私下乱说，万一对基拉猜忌太过，把基拉逼得受不了，直接投奔ZAFT，别说他们没处哭去，地球联合军也要迎来一个强敌。
　　没错，强敌，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强敌。
　　从来没开过高达的学生，一上手就直接与ZAFT四个红衣精英打成平手，这样的天赋，只能用“震古烁今”来形容。
　　哪怕上天优待调整者，穆也能肯定，基拉绝对属于调整者中最拔尖的那一小拨人之列。
　　不待穆上尉破局，心善的玛琉舰长已经问了出来：“像你这样的大小姐，怎么会流落到这种地方？”
　　明奈神色一黯：“我是先于尤尼乌斯7的追悼慰灵团来进行事前调查的，在路上，我们遇到了地球军的船只。对方要求登舰检查，被我们拒绝了。地球君的人，似乎非常在意我们的目的。因为一些小口角，最后却非常激烈地争执了起来……”
　　她没再说下去，因为大家都听懂了。
　　玛琉看上去非常难过，喃喃自语：“怎么会……”
　　巴基露露别过头，一言不发。
　　哪怕知道自己身为军人，不应该说地球联合军的不好，但这种事情……不管是眼前尤尼乌斯7的残骸，还是现在……
　　穆硬下心肠，询问道：“然后呢？你的船呢？”
　　“我不知道。”明奈轻声道，“希望地球军的人们能够息怒——”
　　基拉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破损的民用船只……难道是他之前见到的……也就是说，发现了大天使号的踪迹，想要动手，却被他击毁的MS，是寻找拉克丝的……
　　不光基拉，其他人也看到了那艘刚刚被击沉没多久的舰船，气氛变得异样沉默。
　　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说：“无论如何，你先好好休息吧！我们给你安排一个房间？”
　　“谢谢，但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说罢，她就将手中的郁金香花束递到基拉面前。
　　基拉怔了一瞬，有些摸不着头脑：“给我？”
　　“这束花是阿斯兰亲手摘的，让我献给蕾诺亚阿姨。”明奈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像重锤一般，砸进了基拉的心里，让他浑身冰凉。
　　“你说……什么？”
　　蕾诺亚阿姨与他的母亲是好友，对他也非常照顾。哪怕阿斯兰瞒偷偷将真实身份告诉他，蕾诺亚阿姨也没有责怪，反而笑着说，“基拉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我相信基拉”。分离的时候，还邀请他一定要去PLANT做客。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一定是他理解错了！
　　“2月14日那天，蕾诺亚阿姨她——她在尤尼乌斯7——”
　　明奈声音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
　　【阿斯兰，你为什么要踏上战场！你不是最讨厌战争的么？】
　　【基拉，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原来我真的，什么都不懂。
　　失去母亲，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呢？哪怕对我，你都不愿意说出半个字，我却一直往你的伤口上划刀子。
　　【我的母亲，那一天，我的母亲她，也在尤尼乌斯7！】
　　撕心裂肺的声音，仿佛在基拉耳边回荡。
　　阿斯兰明明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可……如果阿斯兰心底的声音能够传达，应该就是这样的悲怆吧？

　　打那之后，基拉就有些浑浑噩噩的，操纵强袭高达护航，保护大家成功从尤尼乌斯7的残骸上取水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哪怕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无法真正理解他的痛苦，反倒在私底下议论：
　　“基拉的朋友，那个叫阿斯兰的，真的是PLANT国防委员长的儿子么？”
　　“居然认识那样的大人物，基拉为什么不回PLANT啊！”
　　“听说是初代调整者，父母都是自然人，无法生活在PLANT，所以才在中立星读书。”
　　“但，就算是初代调整者，基拉他到底是调整者，与我们不同吧？”
　　哪怕没有明说，基拉也能清楚看到，他们眼中的疑虑和闪烁。
　　【身为调整者，为什么要帮助自然人，你是不是别有用心？】
　　【你是不是不想与同胞为敌，才没有尽力战斗，没能做到最好？】
　　这些无声的指责，就像一把把刀子般，将他的一颗心扎得鲜血淋漓，让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异类。
　　整座大天使号，上百机组人员，上千平民，只有他一个调整者。
　　基拉默默地走在冰冷的长廊上，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是那么的孤独。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餐厅，传来芙蕾·阿尔斯塔不满的声音：“我才不要！”
　　芙蕾·阿尔斯塔是基拉的同学，也是他好友塞的未婚妻。她不仅容貌美丽，家世也十分出众，父亲是地球联合军宗主国，大西洋联邦的外务次长。正因为如此，她一直是校园中女神般的存在，基拉对她也怀有好感。
　　哪怕之前他们东躲西藏时，芙蕾贸然说出了基拉调整者的身份，导致基拉被监-禁，性命受到威胁，基拉也没有怪过她。
　　“芙蕾！”基拉的好友米莉雅非常不满。
　　“说了不要就不要！”
　　“为什么！”
　　基拉快步走到餐厅，询问一直在场的另一位好友卡兹：“怎么了？”
　　卡兹双手抱胸，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冷漠：“那位大小姐的食物，米莉雅要芙蕾送去，芙蕾不愿意，在为这事争吵而已。”
　　现在？已经过午餐时间整整两个小时了啊！
　　说着对方身份特殊，不能离开房间，把她软禁起来，结果连午餐都……等等，不光食物，连饮水都……
　　基拉的喉间好像梗着什么，心中五味陈杂，就听见芙蕾说：“我才不要呢！到那个调整者那里去！太可怕了！”
　　米莉雅急了，压低声音：“芙蕾！”基拉还在这里呢！
　　芙蕾也反应过来，双手合十，眨了眨眼睛，配上她美丽的容貌，任谁都不忍责怪：“当然基拉是另一回事，这我知道！但她是ZAFT的人吧？”
　　她有些不甘心地说：“调整者不止脑子好，运动能力也好得很，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最后，她竟望向基拉，求证般地问：“你说呢？”
　　米莉雅一直在偷偷打量基拉的表情，简直恨不得拧芙蕾一把：“芙蕾！”能不能少说两句？
　　想到明奈是好友阿斯兰的未婚妻，基拉一反平日少言寡语的常态，为她分辨：“她不是ZAFT的军人，而是平民！”
　　芙蕾这样问，本是为了得到基拉的认同，听见他这样说，脸色一变，压根不过脑子，径直反驳道：“调整者本来就是违反自然，不正常的存在！明明是个怪物，我才不要接近她，和她套近乎！”
　　怪……物？
　　这一刻，基拉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清醒，他甚至能看清在场的三位好友，每一点细微的表情。
　　正因为如此，他清晰地发现，他们是认同的。
　　认为基因改造是违反自然，不正常的存在。
　　原来，我那么拼命地战斗，不惜与好友刀剑相向，赌上性命也要保护你们，你们却始终把我当成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