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赏木兰》非顾

31、哮天犬的番外

　　一

　　各位看官，大家好。

　　我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妖，今年，刚刚二十岁。

　　我的真身是一条狗，如您所想，我本应该在十年前或者五年前就离开人世去冥界转生，但是在镇瑶池（瑶池仙物）的影响下化成了人形，我的妖生就莫名其妙地开始了。

　　成妖之前我是一只流浪狗，总是被追着打，风吹雨淋的没有息身之地，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很大的孽。

　　在我两岁那年，我已经成功地掌握了各种偷吃东西还能不被抓到的技能。也在那一年，遇到了她——麻姑。

　　她很善良，每次我去偷吃她的包子她都不打我，反而笑盈盈地用手戳戳竖着毛一脸警惕的我的额头：“小家伙，又来吃包子？”她笑起来很好看，脸颊两旁的梨涡深深的。

　　作为报答，我每天都上山采野花给她。

　　那天在山上采花的时候，我看到了一颗珠子在发光，挺好看的，我想送给她，于是我叼着它跑了一路，却在半路上被一只紫蟒劫下，说我偷了他的东西。他应该有点道行，我打不过他。

　　于是我扔下珠子跑开了。

　　从那天开始我发现在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只是说不上来。后来我才知道，那颗珠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镇瑶池。

　　我一天天长大，而她也在一天天衰老，初遇时只有十六岁的她，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已经三十一岁了。

　　她十七岁那年嫁了人，因为体弱的原因，她无法生育，丈夫一直殴打她，还纵容小妾欺辱她。

　　我看不下去，上去一口咬住了小妾的手，小妾被我咬掉一根手指，我被那个男人打到半死，若不是她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下了最后那一棍，或许我已经成了狗肉火锅了。

　　自她嫁人后，就很少笑了，皱纹爬上了她的脸，她才三十一岁，看上去却似五十老妪。

　　每次她受了委屈，便抱着我，给我讲她有多委屈，她有多想狠狠地抽那个小妾几耳光，然后乐呵呵地幻想着等自己有了身孕她的丈夫会对她多好。我也顺从地趴在她的怀里，任由她的眼泪砸在我的头顶。

　　我真想揍那个男人一顿，他不知道自己娶得这个姑娘有多美好。

　　她三十二岁那年，终于有了身孕，却在小妾的手段下，难产，大出血，去世了。

　　我本庆幸自己居然可以活过十五年，我本想努力活久一点一直陪着她，现在看来还不如早死得好。可后来一想，我若死在她前头，那她就真是孤身一人了。

　　现在想来，她还是比我先死来得好。

　　她的孩子体弱多病，那个男人也不管，最终在一个雨夜，孩子得了天花，死了。我也被赶了出来。

　　我独身一狗上了以前经常给她采花的山崖，想跳崖去寻她，可等我跳下去才发现，他奶奶的，我居然死不了。

　　我也开始意识到，啊，我成妖了……

　　我哭笑不得，在我最想护她的时候无能为力，她死了，我想去寻她，可我居然轻易死不了？！

　　天意弄人，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山崖里流浪了两年。偶尔化成人形也是幻化成她的样子，透过河水看到她的样子，聊表思念。

　　突然有一天，有一团黑影卷走了我，说要拿我寻镇瑶池，于是它抽走了我的精元。

　　我知道自己打不过它，我也不想反抗，任由它抽走我的精元。

　　终于可以死了吧？我可以去寻她了……

　　二

　　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在人间，一个长着三只眼的家伙，一脸得意地看着我说：“我救了你呢！不用太感激！”

　　他奶奶的。

　　自我苏醒之后，这个三只眼的家伙就没闭过嘴。

　　“我救了你啊！”

　　“这样按凡间的规矩你是不应该要报恩的吗？哎？你给我……哎哎！我不啃骨头！”

　　“狗蛋！你应该叫我主人的！”

　　……你才是狗蛋！你全家都叫狗蛋！

　　在经受他那么久的折磨后，我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想干嘛！”

　　“带你上天带你飞啊！”

　　“……”

　　后来在我的威逼下，三只眼终于肯说实话了。

　　“其实你是我的狗。”

　　“……”

　　“我乃昭惠显圣仁佑王，也就是人们口中说的二郎圣君。你是我座下的神犬，哮天犬。你因得罪西王母座下的四大护法之一的朱雀，被贬入凡间，遭受情劫，只不过你犬性太重，最后投胎还是一条狗，而你又仙气太重，所以受了镇瑶池的仙气可以成精。你本来早该回天的，但见你迟迟未归，西王母派人查探此事，才发现你已化成人身，镇瑶池掉落凡间本就是西王母座下仙女青鸾的过错，所以西王母才准了让我下凡来渡你回仙班。”

　　“我不信。”我耷拉着尾巴搭了个呵欠。

　　“哎哎！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三只眼看上去有一丝丝的紧张。

　　“麻姑死了，我也没啥可留恋的了。”我闭上眼睛小憩。

　　“哎，你别睡啊！我跟你说，镇瑶池入凡一事，西王母极力压制，所以所有因镇瑶池而死的人都没下地府投胎，而是被西王母编入仙班。你的那位麻姑，本是可以活到八十岁的，可是因为你接触过镇瑶池，身上就沾了镇瑶池的‘气’，所以影响了麻姑，才导致她身体日益虚弱。这也算是间接因镇瑶池而亡的，所以她一定是上天了！而且我听说西王母身边最近新进了个仙女儿，就叫麻姑。”三只眼看上去特别真诚，额头上的那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真的？”我听到麻姑的名字，浑身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真哒！如果是假的，恩，就让你咬死我！”三只眼信誓旦旦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掌，额头上的那只眼睛睁得更大了。

　　“那…..我该怎么回天上……”

　　三

　　从我知道真相之后，就老实地按照三只眼的指示修炼，三只眼每天都会给我服用一颗丹药，叫什么渡仙丹，好像是用来修炼仙身的。

　　修炼是件辛苦的事儿，但是一想到只要能上天再看到麻姑，就没那么苦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不知不觉已经过去百年了。

　　我发现，也许是时间的消磨让我对麻姑的记忆愈加薄弱，到了最后我竟都记不起她的模样，只是大概记得个轮廓，这让我很惶恐。于是我更加努力地修炼，只为能在完全忘记麻姑之前，上天与她重逢。

　　“圣君，怎么样！我的忘情散的效果不亚于师傅的吧！”

　　“恩，回头，你想要什么，直接去圣君府，下人会带你去藏宝阁的。”

　　“圣君就是大方！”

　　……

　　忘情散……

　　“三只眼！你每天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我会对麻姑的记忆日益减弱，为什么我会慢慢忘记麻姑的容貌！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渡仙丹！

　　“还是被你发现了，不过也没用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这是我晕倒之前的最后的画面，三只眼一脸奸笑，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泛着刺眼的光。

　　“我真想咬死你……”这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麻姑……还是……

　　……

　　四

　　我是哮天犬，二郎圣君的神犬。

　　我因得罪了朱雀，被西王母贬下凡间遭受情劫，后来圣君接我回天。

　　不过奇怪的是我完全不记得在凡间发生过什么了，不过无所谓，圣君是我的主人，我的任务就是护圣君周全。

　　不过……为什么每次见到圣君都想咬他呢……

　　圣君和西王母座下的白虎交情匪浅，两个人总是聚到一起喝酒，有的时候，白虎喝得宁酊大醉，总是麻姑仙子来把他提回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麻姑仙子，总是有种想要冲上去……也许是我体内猎犬的性子又开始躁动了吧……

　　有一次白虎喝得不分东南西北，大着舌头嘀咕：“哮天啊！哥跟你说！咱们家这麻姑妹子啊！可是从来都没忘记你！她天天惦记着凡间的那只大黑狗过得怎么样了，咱看在眼里也心疼啊！可是咱哪能跟她说啊！是吧！哮天！圣君讲过……唔！唔！”白虎说到一半，就被圣君拿了一只鸡腿堵住了嘴。“哮天，他喝多了，你送他回去吧，别再麻烦麻姑仙子了。”圣君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杯子挡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白虎说的话，我很好奇，但是圣君不说，我便也不多问。

　　只是……对麻姑仙子的好奇……比以往更浓了些……

　　五

　　某日，女娲大神向玉帝求了几名天将下凡助武王伐纣，圣君请缨下凡，向来与圣君交好的莲花童子也下凡助他，我自是义不容辞。自圣君下凡投胎后，我便日夜守候。三圣母有时也放心不下就偷偷过来探望圣君，顺便陪我聊天解闷。

　　后来圣君伐纣成功，但妖妃妲己逃窜，不知所踪，圣君命我前去捉拿妲己。

　　我独自寻着那气味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妲己，不，准确的说，是那只九尾白狐。

　　虽然白狐已奄奄一息，无力地趴在岩石上，可那股子狐媚劲儿，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仙君，饶妾一命，妾定解你一惑……”真是个妖孽。

　　“孽障！看我捉你回去复命！”就在我准备化形扑上前时，只见那九尾白狐媚眼一瞪，天地瞬间化成混沌一片。

　　“孽障！休耍把戏！”我一怒，操起红缨尖枪便冲她刺去，可那白狐竟是化成一女子的样貌。那女子……

　　“麻姑仙子……”我愣住了，手中的尖枪一滞，随后掉落在地。

　　“小家伙，又来吃包子啊？”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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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只九尾白狐早已不知去向，复命时，圣君也没有多余怪罪我，这却没有让我感到轻松。

　　我想搞清楚，为什么，我会在狐狸的媚术中，看到麻姑仙子…...

　　我去求了三圣母，她一定知道什么。

　　三圣母看着我，只是叹了口气，然后便念了诀，让我灵识进了宝莲灯里。

　　“宝莲灯会帮你看到你在凡间经历的一切……情之一字，苦的是你，磨难的也是你……”

　　七

　　我在宝莲灯里，看到了一切，也明白了一切。

　　明白了为什么我看见圣君就想咬他，明白了为什么我会在媚术中看见麻姑仙子…….

　　谢过三圣母我便自己离开，径直去了太上老君的炼丹房。

　　“老君，求一道忘情散。”老头笑呵呵地拈着胡子，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红色的锦囊。“早算到你会来的。呵呵呵呵，我徒弟的忘情散，终究是炼得不到家啊……”

　　我端着那个红色锦囊，走到了瑶池旁的那棵桃树下。

　　在这里可以刚刚好看到在瑶池中央忙碌的麻姑。

　　那抹身影，我想永远刻在脑子里，我想永远都能看到，哪怕只是远远的观望。

　　我毅然决然地拿出了那颗药丸，吞了下去。阖上双眸，依靠着桃树，等着药效发作。

　　我是受了情劫的，这是我的劫，我的难。但是劫难终究会过去，我，始终是圣君座下的哮天神犬，我的职责就是护圣君周全，我的感情中，只能有忠诚，其他一丝一毫的复杂的情感，都会危害圣君的安危。

　　所以……我情愿忘记……

　　而且，她现在也是西王母座下的头号仙女，她现在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八

　　“哮天，哮天！你怎么睡在这了？”麻姑一袭白衣，巧笑倩兮。

　　“哦，一时疲倦，劳仙子唤醒。”哮天犬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

　　“嗨，客气客气。没事便好。”

　　“恩，仙子也需，安好便是。”

　　九

　　“哥，你干嘛不直接告诉哮天犬真相。”三圣母和二郎神站在不远处，看着桃花树下发生的一切。

　　“哮天的脾气，你知道的，他的忠心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怀疑我的。所以，从你那里知道反而会好一点，这样，至少可以让他自己做决定。”二郎神，一脸风轻云淡，额上的第三只眼睁得大大的。

　　“哥，别给自己找借口了好吗，每次你一说谎，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就睁得特别大！你还不是怕哮天犬知道了真相，然后咬你吗！别忘了他在凡间的时候，可是说过要咬死你的。”

　　“恩……看样以后，得学着控制一下这第三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