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章：司煅长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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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璇玑天宫诸人后‘被’离开的仙门六派各带队长老返程路上不约而同的一脸懵逼。
他们老老实实修了这么多年仙，从少年时期仙门大比的参与者，到碾压诸多师兄弟姐妹奔到如今带队长老的地步，这次经历的这么个与众不同的大比简直说得上开天辟地头一回。想必连那些宗门里头如今隐世不出的长老，都没有遭遇过这样奇葩的情况：大比主办方明净台掌教莫名身殒也就罢了，场上还有另外两个合体期的长老跟着步其后尘；正道七派之一的璇玑天宫怪异的提前离场也就罢了，这光明正大的消失反倒使得事态发展愈加复杂扑朔迷离、疑窦丛生；最可怕的是最后出现的尘明师太，非但不留下剩下六派让他们给个说法或者帮忙查明因由，居然直接送了一堆厚礼美其名曰赔罪然后就自顾自下了逐客令——虽然礼很好很实用，但都不给个让他们发挥所谓仙门正道七派同仇敌忾、同舟共济、同气连枝的机会吗？
这么想着，六派长老带了一肚子不吐不快的憋屈和比他们更憋屈的徒子徒孙回去师门。按照原定设想，待回去后，少不得要与相熟的同门开了话匣子狠狠一番吐槽，却万万没想到，这波卡在喉头月余的八卦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震惊整个修真界的另一个爆炸性消息搅和得胎死腹中。
——璇玑天宫宫主林珏亡故多年，泰半弟子皆为魔修假扮，整个山头曾沦为玄烬魔君苏瑾意的魔窟，如今璇玑天宫暂由林珏之女林玄络掌管，即日起闭派百年。
这逐字逐句地拆开来都读得懂，但这字句整合到一处，怎么就让人想不透了……？
云岫仙宫，听到这个消息的陆语琉，直接摔了一地茶盏。而从尘明师太口中得知内里错综复杂的因由的茯苓宛童二人更是泣不成声，至于日前进阶合体化名穆薮被迫留在丹阳剑宗某荒山做客的楚暮归，则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
告诉他消息的山头唯二活人司煅长老苏屿年只觉得这口气简直叹进了心底，对方更是和外头那些只知道正邪不两立的妖艳货大相庭径的出淤泥而不染：“简直荒唐至极！”
话语里浓烈到刻骨铭心的情绪引得楚暮归抬目看了他一眼。
显然把新晋知己的这一眼当作是对自己突如其来这声痛吼的疑惑，苏屿年毫不避讳地开了话匣子：“不知道友可知梦离魇尊祁莲生？”
“……”
苏屿年起了个头过后也没等楚暮归接话的打算，或者说他自己也害怕听到违背自己想法的任何评价。祁莲生是他整个少年时期乃至于直到现在都悄悄摆在心脏角落里最柔软的位置上的一方净土，如同摆在盒子里珍藏多年却舍不得伸手碰触的画卷，正是因为穷尽碧落黄泉都再不可寻得作画者的踪迹，才随着时光流逝而益发弥足珍贵般，在苏屿年踽踽独行着的千千万万个日日夜夜里，卓尔不群地傲然挺立。一缕香魂随风逝，愁绪三更入梦遥，正因世所不存，方不沾世事，在不被碾压成泥的漫漫岁月间，变得更加求而不得的完美无缺。
苏屿年口中的祁莲生大多是那个还是玉清门掌教关门弟子时的祁莲生。她天赋奇高，但为人处事并没有大多数年轻天才修士身上的狂妄自负，她性情淡泊，只是理所当然地优秀着，得失不论，宠辱不惊，以只可评价为清秀的姿容稳坐修真界第一女神的交椅，其裙下之臣，不计其数。
当时还是个丹阳剑宗小小弟子的苏屿年，就是那茫茫臣海中的一个。
不过和大多数“臣下”不同的，他并不觉得自家女神应该属于谁，他以上帝视角纵观诸臣，自顾自地觉得无论是这家真君还是那家尊者，没一个能及得上祁莲生一星半点，更没一个能有资格和女神平起平坐。是故后来祁莲生堕入魔道，传出'离湮'存在时，他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当世修真界无人可与其比肩而立，就算前人后人加起来，能望其项背的亦寥寥无几。
然后她逼死了自己。
唯有自己，方可真真正正的杀死自己。
说到这里，苏屿年忍不住微微阖上眼，顿了一顿。
楚暮归没有开口，他仿佛透过苏屿年的话，将那个脑海里一袭白衣挽着凡世妇人发髻、面容清淡的女子形象，勾勒得更为具体了些。
“顾书庭。”苏屿年话锋一转，语气里竟带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
楚暮归垂下眼睫，脑海里想的却是他手里的九转琉璃引魂灯。
——最后一块残片。
顾书庭是致使祁莲生身死道消的重要导火索。
时维九月，丹桂飘香。红枫接绿，雁去秋凉。
祁莲生集齐两界镜残片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残片融为一体。七宝寒玉莲台，九转琉璃引魂灯，三世净灵火，十煞分神罩，就算凑齐这么个灯盏模样的玩意儿，将之勉强组合到一处，这四样东西也没有分毫要展露神通融为一体的意思。祁莲生挖空心思，遍寻典籍，死宅在小木屋里想了一年又一年，魔宫里的所有手下则被派去搜集各处资料，搅得整个修真界鸡犬不宁人心惶惶。到后来，她甚至不管消息的真假，闻风而动，听之即去。最后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消息说要熔炼两界镜，须得同级之物作引，这番话成了当时已经疯魔状态的祁莲生手里最后一根稻草。
两界镜乃是神器级别的宝贝，万中无一的举世无双，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修真界也出了无数名声斐然之物。据闻丹阳剑宗里头，就供奉着曾经凌煊仙尊的本命神剑，寰霄剑。
世人有言，寰霄剑通体漆黑，方出则带雷动之音，经物却不见其形，其疾也，快乎光电，随过随合，其利也，入不血刃，触犹不觉。未见则河山寂寂，薄暮微暝，将见则风起云动，天昏地晦，既见则地崩山摇，气震寰霄，遂谓之寰霄剑。
祁莲生一路血战，为了这么句莫须有的话杀上了丹阳剑宗。和尘烨做掌教时的明净台不同，丹阳剑宗多年来一直雄踞仙门七派第一的位置，先不提那些隐世不出的长老尊者，光是还在明面上的几位，都是跺跺脚就能让修真界风云变色的泰斗级别人物。
可是祁莲生不在乎，她满心只有融合两界镜从而将九天十地再不得见的道侣寻回。她满心只有从前一片苍白的梦境里那个温暖到心碎的小木屋，还有木屋里总是给她端来姜汤祛寒的离湮哥哥。
有人说祁莲生高傲自负目下无尘，然而她只是眼界极小，除了那人之外，再无一人可入眼罢了。
可惜等到祁莲生伤痕累累踉跄着走到寰霄剑面前时，终是如遭雷击地怔在原地。
苏屿年就缩在不远处的角落，安安静静地看着那个多年来一直奉在胸中的女神。
他很多年没有见过祁莲生了，同时代的修士里头，祁莲生是玉清门拔头筹的那类天赋异禀的天才人物，他则是按部就班淹没在人群中找都找不到的不上不下的普通人。如今女神早已是渡劫修士，魔道魔尊，他仍是个刚刚化神没多久，丹阳剑宗里头籍籍无名的小剑修。甚至女神来了连上去阻拦的人选他也排不上号，只能这样偷偷藏起来，用近乎狂热的目光凝视女神的背影。
苏屿年想，这大概是他和祁莲生离得最近的一次。
“丹阳剑宗的小辈，还不退下。”
苏屿年连忙回头，只见那人一袭紫袍加身，修眉长目，端肃俨然。
竟是紫宸尊者顾书庭，他怎么跑到这丹阳剑宗来了？
生怕自家女神被人猝不及防背后受冷箭，苏屿年连忙气沉丹田装作惊恐的大吼出声：“尊，尊者！不知紫宸尊者驾临，晚辈，晚辈，晚辈……”
他晚辈了半天晚辈不出后文，看起来是惊吓过度语无伦次的情状，却壮胆似的尾音一声更比一声大，与其说是慌张惧怕，不如说是在拼命提醒暗示着什么，可惜还不等顾书庭质问一二，前面怔怔望着寰霄剑的祁莲生已经转过头来了。
“顾书庭，别以为本尊不去找你，是怕了你。”祁莲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新仇旧恨加起来眼底竟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浓黑，那浓黑仿佛能把人整个溺毙在里面，光是对上，就觉得冷汗涔涔以下，背后汗毛倒竖。
围观群众苏屿年表示自家女神简直苏炸天际帅裂苍穹。
顾书庭声冷如冰：“狂徒。”
语罢两掌齐出，一阵罡风从外席卷而来，场景与当日叛出玉清门时重叠，苏屿年只见自家女神双目赤红，清秀的瓷白面上尽显狰狞，居然是心魔入体之兆！
……
“然后她就闭关了……”苏屿年神色恍惚。
楚暮归知道这次闭关之后的祁莲生，再也没能出来。
而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也经由苏屿年的口使得那段梦魇记忆中的怪异之处得以补全。
心魔入体，重伤难愈。
八个字，即是这位魔尊的后半生。
楚暮归忽有所感。
苏屿年冷不防脱口而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柄寰霄剑的品级，早就跌落了。说是神器，不过是听上去好听罢了……也是当局者迷，失去主人的本命神剑，没有随着主人而去便不错了，哪里还能维持原样呢。”
“……”
楚暮归觉着这位司煅长老大抵是独居深山太久找不到人说话，好容易捡着个碰巧在这渡劫的修士，便忍不住将多年来藏在心底的内容滔滔不绝的喷泻而出，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章：司煅长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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