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十六 探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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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相见之后，隐忍多时的思念一触即发。宁汐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中总时不时浮现出那人的音容笑貌，天天想去看一眼孔逸文，可有齐薇和季卫杰两大战将在一旁无声地阻挠，她小小的心愿并未能实现。到海边视察度假村工程，听着工程总监向她汇报进度和安全勘测结果，她只觉得头昏脑胀。孔逸文也很忙，分院实验室的研究小组想在七月到来之前结束这个课题，于是整个团队几乎将实验室当成了家，孔逸文和他可怜的师兄这两名外援也不得不废寝忘食地融入大环境。于是，直至宁汐羽离开A市回台北，两人再没有抽出时间见上一面。
据阿翔所说，陆振邦似乎已经察觉到杉田秀一的异动，开始暗中压制其在董事会的权力。不过，陆振邦应该想不到杉田秀一已经私下和杨谦签了部分的股权转让书，更想不到日本那边的境况比起新立集团内部来说更值得关注。
“星辉电子那边怎么样？”宁汐羽问出了目前她最关心的问题。其实按照宁新立的遗嘱，星辉电子的大多数流通股和内外资法人股都归她所有，但是由于和陆凯辰签订的股份代理协议，这部分有的等于没有。
“叶鼎方名字挺气派，其实就是陆振邦的跟班，自身没什么本事，如果不是靠着他女儿哄得陆凯辰高兴，他这种水平怎么可能当上星辉CEO？”杨浦翔轻蔑地哼了一声，“卖女求荣的老家伙自己也快被卖了，还蒙在鼓里呢。”
“新立集团是靠着星辉电子起家的，如果能拿下这一盘，我们收回来的也就差不多了。”宁汐羽一边研究笔记本上显示的数据一边说，“新海地产内地总部那儿已经有了眉目，等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可以定局，但是欧美市场我不熟悉，还是得靠你们。”
“第二批工程投资利润在今年年底就能收回，宇天很稳定。星辉嘛……吴永利可算是怕了你了，尽心尽力得很。”杨浦翔想起来就好笑，“他那回拉着我喝酒，可怜兮兮地问，‘我是不是得罪老板了，怎么就给我安了这么一个大罪名呢！’我真是想笑又不敢笑，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前辈。”
“吴永利吴永利，永远跟着利益跑而已。陆振邦身边的人都一个样，没什么好同情的。和他比起来，叶鼎方已经可以说是远见卓识了。再说，他哪里是怕我，他是怕康爷。”宁汐羽淡淡一笑，吴永利在经历了受贿风波之后被康德生狠狠训斥了一顿，之后又被踢到纽约成了星辉电子海外市场顾问，在叶鼎方手下做事。没有错，吴永利是康德生提拔教导的，但他也是陆振邦安插在康德生身边的眼线，宁汐羽上次拿他开刀，表面上拂了康爷面子，实际上拔除了康爷身边的一个钉子。后来，她由康爷牵线，专门和吴永利长谈一番，她巧言婉劝，康爷义正言辞，就这么将吴永利绕晕了，同意帮他们算计叶鼎方，宁汐羽笑着对他说，“这是为了你自己，叶鼎方一倒，星辉CEO的位置就是你的。”吴永利不负众望地是一名受利益驱使的伪君子，自此开始暗中借着宁汐羽给他的资金一步一步蚕食星辉流通股。可惜，他不知道，宁汐羽的资金是算在宇天名下的，最后，他也不过是在帮别人做嫁衣。
“对了，我老爸说你想放权？”杨浦翔突然问。
“我有什么权力可放的？”宁汐羽冲他白了一眼，“如果我们搞不定现在的状况，最后只能放权给陆家然后我们回老家种田啦。”
“看来他老人家的智力已经开始退化了，这种语句都能理解错……”杨浦翔擦汗。
“这段时间很累吧？”宁汐羽关心地问，“你瞧你，到现在连个正式的女朋友都没有，杨伯该着急了，工作要紧，可也不能误了终身大事啊。”
杨浦翔一阵瑟缩，不自在地站起来准备出办公室，“你讲话怎么和我老妈一样？谁说我没有女朋友，本少爷女朋友一堆呢！人称情场浪子、电眼无敌手……”絮絮叨叨地，不等宁汐羽打断他，就在门口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汐羽哑然，只能对天叹气。她已经将这一生都搭进对陆家的报复之中，她不希望阿翔的幸福也毁在这里。
手机震动，她打开一条新信息，微微一笑。那天王启榛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考虑几天”，她同意了。他的心情她完全能够理解，毕竟他如今功成名就，家有娇妻爱女，再纠缠于暧昧不明的过去说不定会惹怒身为政界权贵的岳丈一家。还好，过了这么久，他终究是考虑清楚了。他要救苗思思。
行程定于五天后，她早王启榛一天去了瑞士洛桑的疗养院，一向紧跟在她身边的齐薇和季卫杰没有同行。齐薇很听她的话，季卫杰很听陆凯辰的话。她每次探望苗思思都是独自前往，陆凯辰对待这件事比她想象的更大度，应允了她的要求。
因为害怕苗思思的再一次自杀行为，和虞珞君一家相熟的疗养院院长将她的病房搬到了一楼，躺在病床上，只需微微侧头便能将窗外美好的花圃景色揽入眼底。王启榛到达疗养院时，宁汐羽陪虞珞君等在门口迎接。他一身休闲打扮，戴着墨镜，比初次见面看上去平易近人许多。虞珞君原本是保养的很好的，可这些年来为了女儿烦神，衰老迅速，皱纹爬上额头眼角，头发也已接近花白，她望着下车的王启榛，面无表情。宁汐羽明白，虞阿姨内心恨着这个促成女儿患病的元凶，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情绪不可说不复杂。所以，她上前一步，尽量将虞珞君挡在身后，冲王启榛打了个招呼。王启榛却只点点头绕过她，站在虞珞君面前低头：“虞老板，好多年不见了。”
宁汐羽转身，看见虞珞君牵强地笑了笑：“是有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您一直赞助我们学校的活动，我也受过您的谆谆教诲，怎么会不记得？”王启榛拿下墨镜，换上他的那副黑框眼镜，将深邃的眼眸挡在镜片之后。
“你……就这样待我女儿。”虞珞君身形颤了一下，宁汐羽赶紧上前去扶住她，视线在两人身上不住来回。
“思思的事，我很抱歉，我真的没有想过她会变成这样。如果可以，我一定尽己所能使她康复。”王启榛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再回想起当年精明干练的美貌贵妇，心中一阵唏嘘，“我一直敬重您，也感谢您对我们学校的帮助。您放心，这一次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放弃，在思思完全复原之前，我都不会放弃。”
虞珞君叹了口气，“我老了，你们年轻人是怎么想的我一点都猜不透。也怪我，一直忙事业，她父亲也常年在国外做生意，从来没有抽出时间关心关心女儿。报应……”她摆摆手，“汐羽啊，你带他进去看看思思吧。”
王启榛跟在宁汐羽身后，一路沉默，路过的护士很友好地微笑致意，还有人用英语对宁汐羽打招呼：“How do you do，Phoebe！”
“How do you do.”她和气地笑笑。
“你常常过来？”王启榛问。
“在思思自杀之前只来过一次，那之后我就常来，虞阿姨和苗叔叔年纪都大了，我有些担心。”宁汐羽平淡地回答，带着王启榛穿过长长的走廊，又绕过了几个拐角，最后在一扇米白色的门前停下。
凭借着超强的方位感，王启榛知道这一处是疗养院大楼极其偏僻的一角，他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却定住没有推门进去。门内似有断断续续的争执声传出：“你们……出去……我不打针，不吃药……不挂点滴……为什么不让我飞……我要飞……啊！”这声音听上去很虚弱，夹杂着止不住的喘息，最终结束于一声轻呼。王启榛垂首而立，怔怔盯着门板，一动也不动。
宁汐羽冷冷瞥了他一眼，轻笑：“看来你得等上两三个小时了，思思又被注射了镇定剂。”
王启榛咬牙，终于打开了那扇门。墙壁天花板主色调是天蓝，白纱般的窗帘随风飘动，其它器具一律是纯白。王启榛不是主修室内设计，但曾经上过这门选修，只觉得这间房间给他的第一感觉是冷，很清冷。两名女护士收拾完药品，准备出来，看见宁汐羽时候轻声说：“She is sleeping now. You should wait for about three hours and don’t wake her up please.”
“I know. Thanks.”
两名护士离开之后，王启榛坐在床边的软椅上，双目一眨不眨凝视住床上躺着的人，低声问：“我在这里坐一会儿，一直等她醒，可以吗？”
这是自从接触王启榛以来第一次听见他低声下气的问话，没有高官架势，没有前辈威严，只有恳求。宁汐羽不发一言走出病房，轻轻带上房门，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静静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这家疗养院处于市郊，远离城市嚣尘，空气新鲜，环境优美，风景如画。她自从来过这里之后，就经常想抽出时间多来几次，为了看思思，也为了安抚一下自己那颗太过浮躁的心。疗养院的护士和医生都是礼貌而友好的，包括那些精神正常仅是在此处居住休养的孩子和老人，他们每人的脸上都挂着真诚的笑容，亲切温暖。宁汐羽想过，当自己年老到不能自理的时候，也要来这里生活，但愿纯白的此处能够洗净她不再清澈的灵魂。更何况……这里的雪景很美。
王启榛目不转睛地看着苗思思，她躺在病床上如同一张苍白的纸片，瘦的皮包骨头，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刚进门时他甚至没认出她来。印象中的苗思思是乖巧可爱的，结识不久之后她在他的圈子混熟了，有一次聚餐时臭屁地自称“清丽小佳人”，雷的他差点把嘴里的一口啤酒喷出来。他看得很清楚，她在刻意接近他的生活，但他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放任事态自由发展。当时身边的几个哥们儿对这个女生很意思，缠着他给介绍一下，都被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人家还是高中女生，你们别毒害未成年少女啊。”他在J大学生组织里做的都是技术活，接管了工作站，负责学校晚会的舞台效果，他之前从不收女学徒，但为苗思思破了例，随后，又为杨雪迪破了第二次例。杨雪迪是一名非常漂亮的女生，成熟大气的外表实在不像一名高中生，也不像是清秀稚气的苗思思的好朋友。但是苗思思说杨雪迪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他尝试着与杨雪迪熟悉，待她和气，接纳她成为他的另一个女学徒。原本只有男性生物的工作站一下子绚烂多姿起来，所有的成员都让着宠着这两名仅有的女生。他以为会平平淡淡下去，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是依然什么都发生了。
他懊恼地垂下头，不自主地握住她骨节分明的纤细小手，希望能够注入他的力量，可又不敢太用力，害怕一个不留神就将这细瘦的小手捏碎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似乎能听见滴答滴答的敲响，秒针走得叫人烦闷，但他不动，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到她醒来。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十六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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