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云天青正在无聊的时候，被一个白胡子老头以一句：“看你骨骼清奇，必是修行之才：”给骗上了山，本想跟去混口饭吃，才发现琼华派也是穷的很，居然连个单间都没有还要与人合宿。
好在那个合宿的师兄闭关修炼，所以云天青一直独霸这那个单间，也是逍遥自在。只到他把山上所有的师兄弟都欺负了个遍，才发现这琼华派无趣的很，每个人都像冰雕似的，无欲无求。
只到遇见那个传说中合宿的师兄，云天青才知道自己错的厉害，这才是冰雕的典范啊，和他一比，其他的师兄弟简直就是活泼可爱的阳光少年啊。
玄霄回来了，云天青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了。这位师兄在生活起居方面要求的非常严格，比方说睡觉前要叠衣服了，东西要归原位啊，房子要保持纤尘不染啊等等。这些要求，玄霄自己是不会说出来的。可是，当云天青把外衣往旁边一甩，准备入睡时，玄霄就会以一种非常轻蔑的眼神斜视着他，只到云天青被看得全身只起鸡皮疙瘩，才冷笑一声，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叠好，连衣角都折的一个褶皱都没有。
次日云天青赖床，要求玄霄帮忙请假，玄霄哼了一声答应了。可是这位刚正不阿的师兄对太清真人是这样请假的：“天青说他懒得起来上早课了，所以要我来请假。”太清真人暴怒，云天青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滚到思返谷面壁了三天。
饥肠辘辘的云天青做在草地上画圈圈，终于他悟道思返谷的真正含义。思返谷，思返谷就是“思饭谷”啊。这个邪恶的名字里又浸染了着多上前人的血泪。正在这时玄霄飘然而至，丢下两个馒头。这个师兄的形象才在师弟的心中无比高大起来。
云天青一面啃着馒头，一面含混不清的说：“这馒头真难吃。”
：“不是我蒸的。”玄霄面无表情
：“看看，这面也没发开，这么硬。”云天青继续批判
：“我说了，不是我蒸的。”玄霄的脸有些黑，转身欲走
：“哇！！里面居然没熟。”云天青惊奇的叫道
：“我就只能做出这个水平的食物了！！！你爱吃不吃！！！”玄霄终于爆怒
从那天起，云天青就发现玄霄除了冰块脸以外居然还是有其他表情的。说明这个师兄还是有救的，于是他决定一定要拯救这个师兄。
他拯救的方法就是不停的和玄霄说话，到玄霄烦了就唱小曲给他听。当然唱的的是“十八摸”以及“跟着老婆回娘家”之类的富有民俗文化的曲子。这个时候欣赏玄霄爆出来的青筋，是云天青最快乐的事。再有就是闯祸，他不但要自己闯，还要带着玄霄一起去闯。玄霄当然不愿意，可云天青闯祸的手法非常高明。
：“师兄，来尝尝我做的菜。”云天青笑得灿烂
：“五谷乃凡俗浊气，少沾为妙。”虽然这样说着，但玄霄还是拿起了筷子：“这味道怎么这么……。”
：“是不是有点怪，是不是有点不像小白菜。”云天青的眼睛笑的弯弯的月牙。
：“……。”玄霄沉默的停下了筷子
：“其实，昨天我去师傅房里玩，看见后院有一个大阵。以为封了什么厉害的妖物或是上等的宝物，结果我废了久牛二虎之力破开大阵，就看到这棵小白菜。”云天青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也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嚼了一会儿肯定的说：“果然大阵中的白菜就是不一样，水分都要充足许多。”
玄霄自觉愧疚难当，准备去师傅那里负荆请罪，可是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悲愤的怒吼：“是谁，是哪个孽畜偷了我的幻灵七叶草，这是我五十年的心血啊，等我找到定要把他抽筋扒皮，挖眼敲骨，哇呀呀呀！！！！！……。”于是玄霄又面无表情的走了回来。
凡事只要一开先例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现在玄霄已经能一脸严肃的对着门内前辈说：“昨日后山那只斑目灵角兽因为贪嘴误食毒草，导致七孔流血而死。我和师弟于心不忍于是把它葬在了醉花荫的凤凰花下。”长老们觉得蹊跷，修行百年的灵兽又不是小狗娃，会蠢到把自己毒死。可是看到玄霄严肃而正值的表情，又觉得没什么好怀疑的，唯有长叹一声：“灵兽百年修行不易啊，如此结果，天命难违。”可是谁也不知道，那只灵兽葬是葬了，却是葬在他们俩的肚子里。
云天青常常对漂亮的东西有着特别的执着，比方说后山那奇形怪状的灵兽，师傅房里亮闪闪的宝物，以及那个凤凰花丛中唱歌的女子。这日云天青的病又犯了，蹲在一株光秃的梨树前满眼炙烈：“师兄，师兄，看这树那苍劲的枝干，是不是有着凄凉的美感。”
昆仑上多的是灵花仙草，争奇斗艳，常开不败。玄霄实在没瞧出这棵秃里吧唧的老梨树哪里好看了，又瞄了两眼才挤出一句：“这树快死了。”
忽然，云天青一声大叫：“啊！鬼啊。”然后转身就跑。奇怪的是有一道白色影子紧随其后。当跑出十来米，白光一闪，那道白影又被传送回了树干旁。云天青更是睁大了眼睛：“地缚灵！！！！”
：“是树精。”玄霄一脸不屑的看着那个想象力丰富的师弟
：“话说那些个树精啊，花妖啊，不是个个都像仙女似的，怎么会这样白兮兮的。”云天青转过身，有回复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好像刚才那个跑的比兔子还快的不是他似的。
：“那个，其实我是梨树，所以比较白。”白影开口，怯生生的，声音却清冽的犹如山间的泉。随着它定住身形，样子也渐渐清晰，是个眼睛很大的少女，半透明状，有些苍白。
：“原来是这样啊！！”云天青恍然大悟状
玄霄实在不想加入这无营养的对话，所以转身欲走。
：“那个请等一下，其实我。”少女的声音又再次想起
：“什么？”玄霄皱眉
：“其实……”少女低下头
玄霄准备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猛然发现这是云天青的台词。所以话到喉咙里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只化作饱含杀气的一瞪。
少女被玄霄吓得缩到树后，颤抖着说出：“我，我，只是想请二位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啊？”云天青有些好奇
：“我只知道他叫墨离，还有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小梨树眯起大眼睛，甜甜的笑了，似乎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中。
：“哟！该不会是你的旧情人吧。”云天青笑得狡诘
：“情人是什么。”少女睁大了双眼，满脸天真
：“情人就是在一起可以#￥%##@的人。”云天青小心凑近，在少女身边耳语
：“云天青！！！！！”玄霄暴怒
“哟，师兄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又不是说你。啊啊啊，你别拿掌心雷扔我啊，那玩意危险，啊啊啊！！！”
就这样，在师兄弟的的感情交流中，琼华派的后山，被毁掉了一半。
次日，云天青回房的时候玄霄正在喝茶。冷冷的丢下一句：“都处理干净了。”
：“恩，没留下什么证据，就是长老他们去了，也查不出什么。对了，你怎么跟那些老头子解释的。”云天青有些疑惑，后山出了那么大的事，似乎也没引起什么动静。
：“我说后山有灵兽度天劫，天雷所至。”玄霄又抿了一口茶，昆仑的雪茶，灵气四溢。
：“高！实在是高，师兄不愧是师兄。”云天青满脸崇拜
玄霄实在很想把茶杯砸到他脸上，确又不好发作，只好低头喝茶，以免这个师弟发现他现在狰狞的脸色。
：“师兄……。”云天青自觉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玄霄手一抖，茶水溅出两三滴，这种拖长尾音的腔调从云天青口里说出就表示自己麻烦要来了：“什么事！”
：“后山那棵梨树说她要找一个叫墨离的人。”
：“昆仑琼华派并无此人。”玄霄答道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啊，琼华派古往今来那么多弟子你都知道。还是要查一下名册才好。”
玄霄这才放下茶杯死死盯住云天青：“藏书阁乃机要重地，普通弟子不得入内。”
：“那棵梨树快要死了，其实它不过是棵普通梨树，又没有修仙，早就该死了，只是想跟那个人见上一面，就这么不死不活的等着怪可怜的。”
：“见到了又如何，她大限已至，还不是一样要死。”玄霄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琼花派满山常开不败的花草。
云天青侧过脸去，轻轻一叹：“至少她能死而无憾啊，师兄你就帮我一次，就当我欠你一个情。”
：“一个情，你入门以来，大大小小欠了我多少情。”玄霄的脸有些黑
：“反正也还不清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云天青双手一摊，一脸无所谓
：“云天青！！！”
可是当玄霄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云天青一起站在了藏书阁的朱色大门前。
藏书阁看似很小，可破了门口的阵法，里面的空间却很大，从书柜中间穿行而过的时候几乎嗅的到暗雅的书香。这里记录了古老的琼华全部历史。
玄霄无意识的翻阅着名册，找寻着自己需要的信息，突然“啪”的一声一本书掉在身边。缎面的封面绣着暗花，上用小篆写着“景霄大雷琅书”。
抬头看，见云天青正坐在书柜上摇晃着两条腿：“这不是你一直在找的上清雷诀吗？”
玄霄捡起书，皱了皱眉，关于这本书自己也只提过一次，想不到这从来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的的师弟居然记得：“师傅说修道贵在修心，我心境不到修习这些功法只是有害无益。”
云天青坐在书柜上摸了摸鼻子：“你别听那老头子的，我入门以来除了基本心法什么都不教，要不是我偷偷到这里摸了几本书，老子连御剑飞行都不会。”
玄霄一挥衣袖，怒道：“胡闹！功法岂能乱练，不怕走火入魔吗。”
：“好了，好了，别生气，那棵小梨树拜托我们事还没办好呢。”云天青聪明的转移了话题。
：“恩，这一排是琼华百年内的弟子名册，我都看过了没有那个人的名字。”玄霄平静下来，答道。
：“不会是上面这排吧，上面这排的书又老又旧，不知放了几百年。”云天青从屁股下抽出了一本，随便翻着：“额……这个，不会吧。”
那本老旧有些发黄的书，一翻开都可以嗅的到灰尘的味道，只见那页用小楷写着：“墨离，琼华派俗家弟子，善园艺，喜花草，少年早夭，享年二十又四。”云天青顺手把书递给了玄霄，玄霄翻了翻：“这本名册是五百年前的。”
：“呵呵。”云天青苦笑了一声：“那棵小梨树活的真久啊。”
：“她早该死了，只是欲念太强才一直不肯死。”玄霄的语调毫无起伏：“其实昆仑灵气充足，她若放下欲念，修炼成仙应该不是问题。”
：“谁知道呢，也许比起修仙，比起长生不老，她更在意见那个男人一面。”云天青坐在书柜上忘着那一排排修仙的心法，唉，放下欲念，无欲无求，可是那还是人吗？
次日夜，后山
那棵梨树精依旧躲在树后，怯生生的望着二人。
看出玄霄的不耐，云天青清了清嗓子说：“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可不可以问一句，你和那个墨离是什么关系。”
：“恩……？”梨树精望着天想了很久：“他帮了我，我想和他说声谢谢。”
：“什么！！！就这样！！。”云天青用手扶着头：“我还以为你们缘定三生，痴缠五世啊。”
：“没有，没有，很重要的。”梨树有些急了，跳出来摇着手。可又被玄霄饱含杀气的眼神吓回了树杆旁：“我还是株小苗的时候，生的很矮，被周围的大树和灌木挡住了阳光，周围很黑，我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那个人来了，他帮我扒开了周围的灌木，那一次我第一次看见了阳光，也看见他在阳光中对着我笑。”
：“你就这么肯定人家是帮你，说不定他是掉了银子在草丛里找。”因为人草恋太过惊世骇俗，所以云天青还是保持着怀疑，玄霄在旁边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不是，不是，后来他还来过几次，帮我浇水，和我说话。”梨树坚定的摇着头，
虽然玄霄的眼神实在很可怕。那个时候的印象实在太过美好，就算以后再过了多少天，多少年，那个少年的笑容都宛如昨日。
：“啊，原来是棵小梨树啊，要是开了花一定很漂亮。”
：“呵呵几日不见，你长这么高了，快快长大吧。”
：“你什么时候，才能开出漂亮的花呢，不知我能不能看到。”
那个时候懵懵懂懂，不会说话，也不知思考，知道后来猛然醒悟，才知道那个人已不会再来。
：“我想说声谢谢，只是想说声谢谢而已。”想告诉他，就算过了几十年，几百年，可那指尖触及身体的温暖，永远也不会忘记。
云天青若有所思，玄霄却开了口：“你知道一个人能活多久。”
少女懵懂的摇头
：“你活了多久……。”
少女想了想：“我只看见每天太阳升起又落下，似乎过了很久，似乎又在转瞬之间。”
玄霄皱了皱眉：“其实你知道的不是吗，你已等的太久了。”久到了超越了人类的寿命
.：“太久了……”少女重复的那句话，眼神有些迷离：“是啊，太久了，明知道他不会再来了，明知道他也许已经不在了。”只是一瞬，少女好像已经历了五百年的风霜，容颜依旧却已苍老。
：“没有哦！你说的那个人还在啊，昆仑琼华派是修仙门派，只要到了先天之境便可长生不老啊，你说的那个人是我们的太太太太师叔呢。只不过他在门中禁地修行不能出来呢”云天青笑着，编织着美丽的梦。
玄霄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云天青，明知那是谎言却还是不忍打破。
：“那他，他，他。”一连三个他，那问题还是没有说出口，也许因为等的太久，突然知道了答案，会觉得害怕。
：“他说不用谢，只是可惜没有看见你开花……”
：“真的……真的……谢谢了，这样就好了，太好了。”少女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白色的身影渐渐淡去，消失无踪。
枯萎的梨树流转着奇异的光华，迅速的长出了叶子抽出了芽，白色的花苞舒展开来，一点点张开。一瞬间一树雪白，美的太纯，令人战栗。白色的花整片的落下，下起了一阵轻柔的雪。
一片雪白打着旋儿，飘落到玄霄的手心，软软的，带着暖意：“为何执着如斯，明知不可能，却还要枯等五百年。”
：“谁知道呢，是情吧……”云天青看着那漫天的落花，有些走神
：“情是什么……”
云天青一愣，本想调侃一番，可是看着玄霄严肃认真的样子，云天青竟也想严肃认真的回答，想了许久才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太平村一个很老的阿婆说，一个人如果放不下另一个人了，就是情。”
：“放不下就是情，怪不得修道成仙要断情绝欲，放不下便是心魔啊。”
繁花已经落尽，枝叶凋零，再无一丝生气，仿佛从未绽开过一样。谁也不会知道，这株枯树在那一夜开的多么绚烂，那是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玄霄本以为自己无欲无求，离大道不远。可是云天青和夙玉走后，琼华一役他却走火入魔，几乎毁去了半个琼华。被封在冰里的时候玄霄想了许久，心魔是什么时候种下的，是那日的凤凰花从中听那女子一歌，还是在那棵梨树下看她落花，还是在更久以前，他闭关回房，看见那个飞扬脱跳的师弟站在阳光最胜处对他一笑。
心念一动，情便动，心魔已成，逃不脱。
许久之后，夙玉身故，云天青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于是东翻西找想找点陪葬品，他好歹是个剑仙，也不能死的太寒碜。打开柜子，把满柜子的野猪皮，野猪牙，野猪骨头丢出去，于是发现了一个包袱。那是他从琼华打包的乱七八糟，来到这儿一搁下就忘了。一打开，什么都有，师傅的假牙，师妹的头花，各色亮闪闪的晶石，还有一本书。缎面的封面绣着暗花，上用小篆写着“景霄大雷琅书”。恩？这不是我的啊，难道是师兄的，当时跑的急就顺手全拿了。翻看一看，纸张早已发黄，除了书本身的内容之外，还夹着玄霄用小楷写的心得。只是书的最后一面空白处，写着一个“青”字。狂草，力透纸背。旁边用墨涂了什么，看不清。
对着阳光一看，那团淡墨之下是一个竖心旁，是“情”……突然心神一动，一口血呕了出来。满纸丹青变成的刺目的血红，青变成了情，带血的情。
靠在柜子边，拿着那页纸，对着阳光看了许久。红色和黑色渐渐模糊，只凝成了那日离去时背后的一声长叹。
云天青突然笑了，笑得很苦：“师兄，师兄，你的情要我这辈子怎么还得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