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秦小羊

2、情债

　　第2章

　　方蓝迅速给这位刚认识的网友下了定义——登徒浪子嘴强王者。
　　既然如此，她觉得自己也没必须藏着掖着伪装淑女，索性放开了回答：“行啊，这把游戏你带我吃鸡，咱俩就试试？”

　　肖焰握着鼠标的手一顿，眉眼抬起，看向电脑屏幕上方蓝的游戏人物形象。
　　方蓝以为自己成功唬住了FIRE，得意扬扬：“正好看看你的技术行不行。”

　　肖焰挑眉，声线变得魅惑起来：“从现在开始，你就呆在这间屋子里，哪里也别去。”
　　方蓝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看到队友FIRE飞速冲出去，片刻后耳机里响起枪声一片，跟烟花在耳边炸开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方蓝竟然有些期待。
　　她捞过手机给室友佟一笑发信息：“你朋友的同学给我介绍的那个游戏大神是真大神还是假大神？”
　　佟一笑秒回：“不真你砍我。是不是兄弟你都来砍我。”
　　方蓝：“……”

　　这局游戏出奇的快，方蓝盯着屏幕右上角不断下降的剩余人数，滑了滑鼠标。
　　她又看一眼击杀公告，FIRE的蓝色名字像刷屏一样，不断闪现。
　　方蓝隐隐激动起来。

　　这时，FIRE说：“出来，跟我走。”
　　方蓝心里涌上一丝奇妙的安全感，她来不及多想，冲出房子跟上了FIRE。
　　两人沿着山坡的反斜坡跑进决赛圈，肖焰再次让方蓝藏在一间屋子里，自己则化作幻影坦克，蛰伏在石头后的一处草丛中。

　　方蓝注意到剩余存活人数只有三个了。
　　也就是说，除开她和FIRE，他们只剩下一个敌人。

　　时间过去许久，那个敌人始终没有动静，应该是藏身于某处，静静地等待机会。
　　而FIRE和BLUE也都没动，默默等着毒圈缩小。

　　方蓝在语音里轻轻问FIRE：“就这么干等吗？”
　　FIRE答：“是。”
　　方蓝忽然笑起来：“不如我献身？”

　　FIRE还没来得及阻止，便看到方蓝夺门而出，顶着那身闪亮惹眼的孔雀皮肤奔跑在最后的决赛圈里。
　　最后一个敌人果然开枪，三枪击倒了方蓝这个移动靶子。

　　肖焰抓住时机，果断朝露了头的对方开枪。
　　两秒后，屏幕上亮起“Winner Winner，Chicken Dinner”。

　　肖焰没退游戏，静静地坐着，等待方蓝开口。
　　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却无暇去拿近在手边的水杯。胸腔中似有一盏火焰，渐渐渐渐慢慢慢慢燃烧起来。
　　一如当年他无奈被迫放弃电竞之时，方蓝拉起处在混沌绝境世界中的他时一样。

　　方蓝笃定FIRE是在开玩笑，善解人意地给他找台阶下：“你看啊FIRE，说好了是你带我吃鸡，最后我却死了，这不算吧，是不是？咱俩试试什么的，看来时机还不成熟哇。”

　　许久以后，肖焰忽然轻轻长吁一口气。
　　他只是微微抬眉，须臾间又弯起嘴角缓慢开口：“BLUE，要证明我技术行不行，用不着你献身的。”
　　方蓝：“不献身我哪儿知道你行不行。”

　　等等。
　　等会儿？

　　怎么感觉这话有歧义？
　　？？？？？
　　她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一晃到了周六早晨，方蓝刚从迷糊的梦境中醒来，听到有人将宿舍门捶得哐当作响。
　　她选择性失聪，捞过被子蒙住头，就当没听到那嚣张的噪音。

　　佟一笑在门外扯着嗓子喊：“方蓝你不在吗？是和新的小哥哥出去睡了吗？还是说有小哥哥在里面，你不方便给我开门？”
　　方蓝风驰电掣从床上爬起来，顶着蓬头垢面风风火火冲到宿舍门口把门打开，一把捂住佟一笑的嘴将她整个人拖了进来，像拖尸体一样。
　　佟一笑挣扎开，忍不住乐呵：“不这么着就不开门？”
　　方蓝翻白眼：“佟一笑你能不能偶尔也做个人？”

　　佟一笑开始收拾自己的箱子，把这次野外写生带出去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好，慢悠悠地答：“做人哪有做畜生舒服。”
　　方蓝起床气未消，拿着漱口杯面无表情：“我哥可不喜欢畜生。”
　　佟一笑马上转弯：“蓝姐，蓝祖宗，是我不对，不应该砸门，我下次一定记得带钥匙。等你哥回国，务必一定必须马上介绍给我，让我早日完成睡男神的夙愿。”

　　方蓝睨她一眼，刷牙去了。

　　过了半小时，方蓝收拾好自己，对佟一笑说：“我出去一下，中午一块儿吃饭。”
　　佟一笑抬头，见方蓝一身素淡白裙配平跟净面凉鞋，齐肩长发柔顺别于耳后，一张小脸未施粉黛却显得清纯素净，整个人像朵不染尘埃的清丽芙蓉，娴静又温雅。

　　佟一笑故意眯着眼发问：“这是又打算去享受万千少男对你的爱慕？”
　　方蓝声调平平无波，答：“去我爸实验室。”
　　佟一笑了然于心地笑了。

　　方维松的实验室在生科院1号研究楼顶层，方蓝从文学院女生宿舍走过去，走了整整十五分钟。
　　因为方维松收的研究生少，平常顶楼人就不多。今日是周末，走廊上更显冷清。

　　方蓝走近实验室门口，隐约听到父亲浑厚的声音。
　　方维松正在嘲讽一个学生：“你是不是还挺得意，觉得自己是个思维奇特异于常人的傲世之才？觉得自己刚来就能进研究室，可以吹一辈子牛了？”
　　门内传来男学生轻低的回答：“方教授，我没有。”

　　方教授不解怒气，拧着眉头批评肖焰：“我能特批你进来，我就能马上把你退回去。况且，你还没通过正式的考核。”
　　肖焰站在方维松身边，微微低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说：“教授，我错了。”

　　方维松脸色这才好看一点，把桌上一本文件朝肖焰一扔，不耐烦地说：“把这个给我撕了重新写。记得撕碎一点，我不想再看到它一眼。”

　　方蓝在门外听着两人结束谈话，才推门进去。
　　一进门，她看到一个身着白色大褂的男生正朝里走。他身材高挑，背脊笔直，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份文件，仅看背影便觉得气质不凡。

　　肖焰走到里边的实验台前，坐下来开始认真撕报告。

　　休息区和实验区隔着半人高的挡板，方蓝并没有看见他的脸。
　　方蓝冲方维松喊了一声“爸”，肖焰正在撕纸的双手一顿。

　　方维松见女儿进来，面色恢复如常。
　　他从桌上拿过一个黑色的提包，递给方蓝，说：“蓝蓝，这是给你妈妈的东西，你周末回去拿给她。我下午要去邻市做交流，马上就出发，这周就不回家了。”
　　方蓝习惯了父亲的忙碌，点点头，未曾多言。

　　倒是方维松见到女儿这乖巧的样子，忍不住说：“蓝蓝，你这么低调朴素，爸爸很欣慰。”
　　方蓝抿着唇，只微笑，不说话。
　　方维松继续说：“你这几年一直品学兼优，我没替你操过心。现在大四要写论文，你也要严肃对待，不能轻视。”
　　“爸，我知道的。”

　　方蓝说话的样子很柔和，眸光闪闪，笑意淡淡。如人间四月天里的一缕春风。

　　方维松看一眼手表，随意地问：“你的论文题目定了吗？”
　　“定了。”
　　“叫什么？”
　　“《网络虚拟社会的共情分析——以电子竞技游戏为例》。”

　　方维松满脸惊讶：“你是中文专业的，为什么要写电子竞技？”
　　方蓝顺溜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爸，与文学相关的论文我已经写过好些篇，这几年发刊的各类论题都有。所以关于毕业论文，我想尝试换一个方向，避免论题重复，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一个新挑战。”
　　方维松赞许地点头，说：“你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爸爸支持你。”

　　两人对话结束，方维松提着公文包离开。

　　方蓝长吁一口气，万分轻松地掏出手机给佟一笑发语音：“笑笑，你说老方要是知道我是因为好玩儿才定的这个论文题目，他会不会气得当场和我断绝关系？”
　　“哈。”
　　未等佟一笑回复，实验区里先传来极低的一声浅笑。

　　方蓝这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她生怕那人会乱说话，慌乱又气急地说：“喂，你笑什么？”

　　肖焰从实验区走出来。
　　他背着光，由远及近，五官精致夺目，肤色白皙似雪。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像在无声倾诉。再一细看，却又只能看到清亮的眸光。

　　他已经脱去白色的大褂，露出原本穿着的浅色T恤和宽松牛仔裤。
　　只是常见又普通的衣服，套在他的身上却有着明显的美感。好像身材和样貌足够优秀的男生，根本不需要衣饰的衬托。
　　饶是阅帅哥无数的方蓝，此刻一见肖焰，也迅速更新了自己心中的帅哥排行榜名次。

　　肖焰走到了方蓝面前。
　　方蓝身高一六三，站在一八五的肖焰身边，顿时矮了一大截。于是气场连同着身高同时矮了一大截。
　　她抬头小声抱怨：“你……你刚才笑什么。”

　　这是入学以来，肖焰与方蓝第一次正式碰面。
　　几年来魂牵梦萦，今日终得一见。

　　肖焰费了很大的工夫，才把心头那荡漾不停的情绪压下去。
　　他微微眯眼，拿手指了指方蓝的左手腕，淡道：“方教授管你这叫低调朴素？”

　　方蓝手腕上戴着一块样式简单大方的手表，没有繁复的设计，仅有几根简单的指针。
　　这款手表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只要是稍微懂一点手表的入门级爱好者，都知道这是LAMOS的高端限量款，价格不菲。
　　这回方蓝也眯眼，退后两步，警惕地说：“你想做什么？是不是想给我爸打小报告？”

　　肖焰忽然敛了笑意，朝方蓝伸出手，认真地说：“我叫肖焰，迟到的自我介绍。”
　　少年诚恳得近乎虔诚，眸光里跳跃着方蓝不曾注意的火焰。

　　方蓝以为这句“迟到”不过是指此时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爽快地伸手轻轻同他握了一下，说：“我叫方蓝，你教授是我爸。现在我们算是朋友了，那作为朋友，你不能把我的秘密告诉我爸。”
　　“好。”

　　解决了后顾之忧，方蓝放松下来。她刚准备继续说话，实验室的门被猛然推开。
　　跌跌撞撞的佟一笑冲进来，边大喘气边挥手，朝方蓝喊：“阿蓝，怎么不看我消息？快，你前男友们结伴找上门来了，你赶紧躲躲。”

　　方蓝：“？？？？？”
　　肖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