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舞·落樱·梦陨》梓刃

19、第十四章

　　佐雅坐在房中，认真阅读着手上的民俗游历的书籍，景仁宫内的书房依照它那两位主人的性格，搜罗了包括山川、地理、民俗、商业、农业、朝政、机关、阵法、武学、玉器等方面的书籍。
　　佐雅最近的日子都靠着阅读这些书籍来打发那漫长而又无聊的时间。正当他看的开心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云璃玥走了进来。
　　房内的空气有些僵硬，佐雅看着只是坐在那里就散发着高贵而严谨气息的云璃玥，禁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和云倦初身边围绕着的轻松、愉快的气氛不同，云璃玥总是让佐雅有一种畏惧的心里，尽管他也许什么都没做，可是，就是会害怕，毫无理由的。
　　不过，佐雅低头看着地面，当云璃玥和云倦初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冰冷的感觉就会消失，为什么呢？
　　偷偷抬头看向云璃玥，却不想正巧与云璃玥的眼光碰在了一起。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云璃玥心中有些焦躁，不安的感觉自从和云倦初分开以后就一直萦绕在心里，挥之不去。
　　佐雅有些奇怪的看向云璃玥，却见对方别扭的转过脸去，不住的看向四周，就是不将目光停留下来。
　　有些奇怪呢？！另一个，不在。
　　“殿下，公子没有和你在一起吗？”不经意的一句询问，却加大了云璃玥的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不在一起，为什么不在他的身边，他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为什么这一次不一样？
　　“不关你的事吧？小孩子没事别管这些！”
　　切，我也不想啊，可你没事跑到我房来什么都不说，你让我说什么？
　　不满的撇撇嘴，却赫然发现了云璃玥眼中不时闪现的慌乱不安。佐雅有些惊讶，他突然发现也许眼前的这人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于是试探的开口。
　　“殿下，你……是在害怕什么吗？”
　　云璃玥浑身一震，随即了然。
　　害怕？
　　对，他就是在害怕，害怕那个人会离开自己。
　　因为一直在一起，所以他忘了，或者说是刻意忽略了，没有谁会永远和谁在一起的，短暂的交汇不过一点，转瞬即逝。
　　所以他不安，所以他害怕。
　　想清楚了自己的心情，却更加的不安。
　　怎么办？怎样才可以留下他？
　　“啊……那个……”有些艰难的开口，“如果做错了什么事的话，要怎么办？”
　　“哈？！”佐雅有些发愣，这、这是什么情况？
　　没有得到准确回应的璃玥愈加慌张，“我、我是说……那个……怎么样才能和好？”
　　词不达意！
　　不过联系了前面的话也好歹让佐雅听懂了云璃玥想要“询问”的主题。
　　“怎么办？做错了事又想要和好的话，道歉就可以了啊？”
　　为什么看上去那么聪明的人却会问这么低智商的问题。
　　“道歉就可以了吗？”有些怀疑，云璃玥反问道。
　　“当然了，这是很正常的事啊！你不知道？”
　　摇头，“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这种事。”
　　“啥？”佐雅有些无力，“你该不会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吧？”
　　理所当然的点头。
　　“哈，原来如此。”佐雅心中不禁有些嘲讽，“真是个被保护周到的孩子。”
　　保护周到？
　　什么意思，云璃玥不懂，他没有道过歉，因为不需要。他的身份注定他不需要说这样的话，即使和倦初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曾……即使是倦初？
　　不、不对，之所以不曾道过歉，是因为倦初总是在自己之前就先认错，所以他才不需要。
　　是这样吗？
　　所谓的真实。
　　弄清楚了一些事情，云璃玥觉得心情舒服多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慢慢走了出去。
　　他今天来到底是干嘛的？
　　正想着，佐雅发现那个刚离开的人又折了回来，“刚才忘了说了，收拾一下东西，今晚要出去。记住，不准让任何人知道。”
　　威胁完毕，云璃玥又施施然的走开了，留下佐雅满脸黑线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这家伙恢复的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吧？
　　仁和宫内，颜柳刚刚准备熄灯上床，却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声，考虑了半天，才犹犹豫豫的开窗追寻声响的踪迹来到他早上才发现的小树林，果不其然的见到了意料之中的两人。
　　颜柳有些泄气，“我说二位殿下大晚上的你们不在房里休息，跑到这种地方来干嘛？”
　　想幽会也要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嘛！
　　当然，这种话颜柳只敢放在自己心里想一下，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云倦初嘻嘻一笑，斜倚在了云璃玥身上，“月黑风高才好办事嘛！颜侍卫该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吧？那你可真是一个‘纯洁’的孩子啊！”
　　刻意咬重了“纯洁”这两个字眼，引来颜柳黑线一片。
　　“纯洁？”这是什么见鬼的形容词？
　　月黑风高，是杀人放火的好日子，问题是……
　　仿佛是看穿了颜柳内心的想法，云璃玥淡淡的开口，“颜二公子已经知道南方的事了吧？”
　　疑问句，却不等颜柳点头就又接了下去。
　　“我们要去那儿，缺一个保镖，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准备，南门那儿有马车。”
　　说完便自顾自的转身走开。
　　当然，是带着那个趴在他身上的趴趴熊一起。
　　黑线，黑线，除了这样，颜柳也找不出其他方法来表达自己的郁闷心情了。
　　傻站了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慢慢回房去收拾行囊。
　　话说回来，已经和好了呀？！
　　眨眨眼睛，颜柳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离去的地方，眼神寂寞而又空旷。
　　南门，一辆外表极其普通的马车上，云璃玥和云倦初相对坐着，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坐着，另一个硬是赖在一个怀里不肯坐起来，至于是谁赖着谁，应该就不用我们多说了吧？
　　舒服的在云璃玥怀里蹭蹭，云倦初有些不满的开始抱怨。
　　“讨厌，颜柳好慢噢，佐雅也是，慢死了啦～！”
　　撩开车帘，云璃玥向外看了看，四周寂静无声，放下车帘，看看那个赖在他怀里的人，也不回话。
　　云倦初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想象中的符合声，嘟起嘴亢自一个人在那里嘟嘟嚷嚷。
　　好笑的看着他耍脾气，这种时候，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比自己年长呢！
　　可是，半颌起眼帘，掩住眼中的些微伤感，就算只有几个月，年长就是年长，无论是在心里还是在思想上，他都比自己成熟许多，相对而视，他却太过于肤浅，因此很多事都看不透。
　　无意识的以手梳理着怀中人的长发，一边轻轻说：“呐，倦初，那个、我……”
　　云倦初在云璃玥开口的时候就闭上了眼，心里多少也明白云璃玥想要说的话，听到他说到一半却卡了壳，云倦初将头埋在云璃玥怀里，开始闷笑。
　　看着怀中不断颤抖的双肩，想也知道云倦初现在是怎样的表情，有些羞恼。
　　云璃玥暗中吸了一口气，才喃喃的以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出了几个字。
　　“今天，我很抱歉。”
　　怀中的双肩停止了抖动，尽管已经猜到了璃玥可能会说的话，可当真正听到那几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无比的震惊。
　　那么骄傲的人，现在居然愿意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无法相信，即使他已经亲耳听到。
　　马车内暂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许久之后，车外传来了一些细微的脚步声，云倦初才从云璃玥怀中爬起身来，有些掩饰的傻笑了几声，“哈哈，总算都来了。”
　　说着，飞快的掀开车帘，扑了出去。
　　“佐雅，你总算回来了，我都饿死了啦！”
　　紧接着想起的是佐雅不满的抗议声。
　　“搞什么，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有半夜去买食物的恶癖啊？！可恶，你知不知道我跑了几条街才买到？！”
　　“对不起嘛……”含糊不清的撒娇声，还有颜柳无奈的劝解。
　　“两位，我说现在是不是应该立刻启程比较好呢？……七殿下，不要在车外就这样吃东西，你好歹注意一下形象啊？！”
　　“有什么关系？嗯……我又不介意，好吃……唔……”
　　“你……”
　　坐在车内，云璃玥听着车外热闹的对话，回想起刚才车内一片寂静时听到的话语，静静的笑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璃玥。”
　　宽敞的车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在不急不缓的走着。
　　让人惊奇的是，车上完全没有车夫在驾驭，全凭两匹马在前面拉着，车上的人似乎全不介意这样有可能会带来事故，或者说现在的他们完全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事情。
　　“来了，快快，买大卖小，买定离手！”
　　一个极其兴奋的声音从马车上传出。
　　只见云倦初正兴高采烈的晃动着手上的简易自制赌具，里面的骰子不断摇晃碰撞发出一连串在云倦初听来异常悦耳的响声。
　　当然，这和他面前不断累积的物品是不可分开的。
　　颜柳和佐雅一脸惨淡的抓着他们已经清空了的荷包，欲哭无泪。
　　这、这是什么情况，连续二十盘，如果他是作弊得来的，那也就罢了，可是、可是，云倦初的动作干净利落，完全没有一点小动作，这世道、这世道……黑得也太过彻底了一点吧？！
　　云璃玥在一边充当着云倦初的专用靠垫，看着颜柳和佐雅哭丧着脸的表情，嘴角含着一抹坏笑。
　　他也不太好意思告诉那两个人，云倦初的赌技可是从他五岁开始就留恋在京城各个赌坊内练就而成的，要是连他们这两个半生不熟的半成品都收拾不了，那……不还有他在一边压阵嘛！所以，没关系，没关系。
　　几个人正闹的欢腾，车外的马突然一阵嘶鸣，连带着马车也一个颠簸，车内的几个人顿时撞作一堆。
　　“唔，好痛，咬到舌头了啦！”云倦初惨叫一声，扭曲着一张脸伸手捂住脸颊。
　　“痛死了啦，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佐雅爬回座位上，看着地上被摔坏的糕点，心里的悔恨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我我……我应该早点将它给吃掉嘛……呜，好可惜……
　　云璃玥稳住身躯，顺带将还缩在座位下的云倦初给拉回座位，慢条斯理的开始整理起二人的衣着。
　　颜柳在马车出现事故的时候就已经挑开车帘飞掠了出去察看情况，看到这样的情况，它只有无力，无力，再无力。
　　“几位，你们可不可以多一些危机意识啊？”
　　一片寂静。
　　云倦初一合掌，后知后觉的发问。
　　“啊，对了，出什么事了吗，小柳？”附带魅力十足的笑容。
　　不过接受的那一方明显没有感到受宠若惊，它的注意力早就被那声“小柳”给吸引过去了。
　　小柳，小柳，唔，为什么这么冷？现在明明还是秋伏之日啊？为什么我会有一种该穿棉袄的感觉呢？
　　看着颜柳那不自觉显露而出的不寒而栗的畏缩模样，云璃玥善解人意的拍拍云倦初的肩，示意道：“倦初，别称呼的那么亲热，柳儿的面皮薄，会害羞的。”
　　云倦初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公子！！！”
　　一声柳儿让颜柳的鸡皮疙瘩全体准点到位。
　　“你们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坐在一边的佐雅连续打了几个寒噤，不得不开口打断那让人背脊不住发寒的对话。
　　“那个，我说，颜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