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微笑吧》陈晓沫

4、放弃挣扎

　　睡梦中猛然一股呛人的烟味，涌入鼻腔，百里乐被这股味道呛得几乎要窒息，他强迫自睁开眼睛，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冒着黑黑的浓烟，夹杂着煤油气味。

　　化妆间竟然着火了！

　　眼看着门口就要被大火吞没了，他忍着身体的不适，想要推醒珞茜。可是，无论他怎么推，她都醒不过来。

　　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强撑着不适的身体，努力地把珞茜往门外推去。等他把珞茜推出门外后，突然想起，白天珞茜跟他说过，她今天准备了一个礼物送给她的儿子。

　　主要那还是限量版的，轻易买不到，小家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百里乐不舍得让他伤心，冒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他又跑了回去。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幸运了，唯一逃生的门被大火包围了，百里乐颓然的摊在椅子上，看着吱吱叫嚣着的火舌，一步步地吞噬着化妆间的一切。

　　往事一幕幕地闪现在眼前，回顾过去的二十多年，自己似乎活得太累了。是不是老天爷也觉得自己这么活着不好，所以想要让自己早点结束生命，好转世过更好的生活？

　　这么一想，他释然了，放下自己手中正要拨出去的手机。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等到救援队，赶来扑灭了大火，来到化妆间时，百里乐已经离开了，没有窒息的痛苦，只有笑靥如花。

　　百里乐是孤儿，给他举行葬礼的是宫北和珞茜，他的妆容是珞茜给他收拾的。化的是昨天他跟自己商量好的，说是要给宫北的生日礼物。

　　虽然不帅，当珞茜知道百里乐他一定喜欢。她一边给他话，一边碎碎念地告诉她身边的宫北说，这是百里乐要给他的生日礼物。

　　宫北静静地看着几乎已经成型的脸妆，他没有笑，反而哭了。这幅脸妆很适合平静地躺在床上的他，带着笑意，更是活灵活现得很。

　　他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宫北的手里拿着手机，里面的页面留在百里乐社交网的主页，上面最后一条留言，是他死前留下的：我去另一个世界真心的笑了，所以你们不要哭！

　　多少人，看到百里乐主页里的最后一条留言，都哭了，粉他的不粉的他，甚至于曾经骂他的。

　　刷了一夜的留言，宫北知道至少这一次，百里乐走的很干净，他的身后没有辱骂，没有猜忌没有质疑，只有深深地惋惜。

　　人总是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时，不曾放下心里的狭隘去宽容，去理解。人走了，这才高尚地冒出来惋惜他。如果，之前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些人，多一些大度，少一些无端的谩骂跟指责，何至于让百里就这般毫不挣扎，甚至微笑地面对死亡。

　　即日安葬好百里乐以后，宫北和珞茜一同为他开了记者招待会。他们把从整理百里乐遗物时，找到的一封遗书，拿出来，读给那些所谓的记者们听。

　　百里乐说：谢谢你们的谩骂，我知道自己好呼吸着这个世界的污浊。看到谩骂误会和质疑，我笑了。

　　我很想抛下一切包袱，跟你们大撕一场。但是我没有，因为我不知道，我和你们撕了，我会得到什么？答案是什么也没有，反而让自己变得，和你们一样尖锐。

　　我很感谢那些爆我绯闻，质疑我的记者朋友，你们没有把我生病的事情曝光，这一点，至少还让我相信，你们是善良的。

　　不过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离开了吧！没有了这现实里的一切压力，我终于解脱了，为自己的快乐而笑，为自己的悲伤而哭。

　　爱我的人，你们别难过，我听话太久了，就一次，原谅我就这么任性一次，好不好？对不起……

　　信的落笔处，竟然是几个月前，百里乐被那个导演斥责的晚上。看完银幕上，百里乐的信，台子下，唏嘘不已。

　　信才留一周，他就死了，若不是阿sir查出，是百里乐这部戏的男主饰演人，因爱生恨放了火。他们真心觉得这信，根本就是催命符。

　　招待会的最后，宫北宣布自己将退出经纪人这个圈子，以后只做一个平凡人。甚至已经名享化妆界的珞茜，也宣布自己此后不再替任何艺人化妆。

　　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底下一片唏嘘。

　　招待会过后的半年里，许多记者都在跟踪报道宫北和珞茜的去向。

　　听人说，宫北在一个小城里开了一家煎饼店，店的名字就叫：百里笑靥。

　　那里面做的东西，是百里乐生前爱吃的，店子的装修，是用他生前最爱的淡蓝色，而里面放的音乐，则是百里乐生前录得唯一三张专辑。

　　据说百里笑靥的不远处，开了一家画廊，画廊里只有一个女画家，她画的的都是一些化着奇怪妆容的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者有孩童。可以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有一双爱笑的眼睛，很像死去的百里乐。

　　这一天，百里笑靥依旧如往日一般，静静地开着或悲伤或欢快的音乐。宫北独自一人坐在料理台上，百无聊赖的敲打着键盘。现在他是一个网站的签约作者，他把自己关在文字的世界里，静静地等待着，洗尽铅华，只为一人高歌。

　　叮铃，门口的风铃响起，走进两个大学生，一男一女。男孩朝着宫北喊了一句：“老板，一份煎饼谢谢！”

　　宫北没有抬头应了声，推开平板，开始了今天的第一单生意。以前常常给百里乐做，他做得很娴熟，没有多久，煎饼就好了，然而他端着煎饼打算递给两个学生时，却愣住了。

　　因为他听到女生叫那个男生百里乐。

　　宫北顾不得礼貌，放下煎饼，双手紧紧地箍住百里乐的肩膀。他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然而他失望了，男生除了长得还算清秀，一点也没有当初百里乐的影子。

　　他的双手垂了下来……果然，自己心思太重了，百里是二十多岁的男人，怎么可能还是一个小伙子。

　　“这人有病吧？”百里乐身边的女生不满地抱怨道。

　　见她这样，百里乐拽着她的手，放下钱，跟宫北道了歉，便拽着女生离开了。宫北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学生离去的背影。

　　百里乐他们刚刚走，宫北的身后走来一名女子，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

　　刚刚在卫生间门口，她也听到了女孩跟那个男孩的对话，一瞬之间，她整个人瘫靠在墙边不敢出来。直到他们走了才出来，其实她心里的结比宫北要大的多。

　　那件事之后，她去看了监控，是百里背自己出来的。可是，找到他时，他却在化妆间里，手里紧紧地拽着，自己个儿子准备的生日礼物。

　　那段时间，她每到深夜总会梦到百里，他手里拿着那个礼物咧着嘴，对自己笑着说：“珞茜姐，我帮你把礼物抢救回来了！”

　　每每从梦里惊醒，她总会跑来宫北这里坐坐。最近自己梦到百里的次数更多了，今天甚至午觉都会梦到。

　　“宫北，我最近老是梦到百里，你说会不会真的是他，舍不得我们伤心，要回来找我们了？

　　珞茜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有这样的希冀。

　　“也许……”宫北看着两个孩子离去的方向，略带苍凉的答到。

　　离百里笑靥几百米远的小巷子里，百里乐甩开女孩儿的手，满脸怒容地看着她：“你这是在干吗？”

　　自己之所以，跟她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离开了那么久，想念宫北哥了。可是，今天温语简直疯了，竟然会这样。

　　在这个城市，谁不知道百里笑靥的老板，他的痛楚就是百里乐这个名字。

　　温语白了他一眼：“怎么我叫你的名字有错吗？我才是你的朋友，你怎么竟然为了别的人凶我~！”

　　见她这样，百里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温语却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她心里在则怪他，昨天自己明明叫楚凌帮自己约他一起，出去看电影的。可是，到最后百里乐竟然没有来，还让楚凌陪自己去看电影。

　　她一气之下，拉着楚凌的手整整看了三场电影。知道退场了，她竟然看到百里乐陪着一个陌生女孩，从影院里走出来。

　　这样的场景自己怎么能不生气。

　　百里乐重生在这个身体里的几个月，已经渐渐地习惯了温语的小脾气。刚刚开始的两三个月里，他很是奇怪，为什么只有自己重生，回了十三年前的世界，而宫北和珞茜他们的一切，都还是十三年以后。

　　他一直猜不透，心中有一种隐隐地感觉，梦里的世界，被他带到了现实里。所以自己这算因梦，重生了？

　　有些无力地靠在巷子的墙角上，这么久了，宫北哥怎么还没有走出悲伤？没想到自己的死,竟然给他带了这么大的伤害。

　　半年前，在大火之中，自己已经几乎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了，对于他来说，甚至是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