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林鎏夕

98、□6 遇见(上)

　　“死了？！你们这群庸医，全都给我滚开！去叫申屠骜过来，快去！”
　　从来都没有见过像现在这样叫嚣着，谩骂着的辰王，平常侍奉在左右的太监宫女们都纷纷逃离开来，几乎是龙岸岑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去找国师申屠骜了。
　　空旷的宫房只剩下毫无生命气息的亦水，还有部分彼此守在她身边的两个男人，扬琴和龙岸岑。
　　“亦水，你醒醒！亦水！”
　　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两人身上的血迹早就已经变成了红褐色，亦水身上的衣服也一样，伤口不再有鲜血渗出，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了一般，即使伤口没有愈合也不会向外流。
　　死寂，不应该有的死寂笼罩整座殿堂，扬琴站在一边连话都说不出口。刚才那一幕，一遍又一遍的在他面前重演，亦水飞身扑在他身前，被亦水用身体保护的他只能看到利剑贯穿亦水的身体，刹那间冒了出来，冲着他尖叫。温热的血洒在他大半个肩膀上，那种感觉渐渐消失，麻木，停滞下来。
　　“亦水……”
　　……
　　“你又来了，今天不用上课吗？”
　　“因为今天下午没有课，我就先过来陪陪她。医生，她今天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我刚让护士帮她测好体温和血压，都正常，等一下你帮她擦身吗？”
　　“嗯，好。”
　　谁？
　　谁在那里说话？！
　　亦水睁开眼睛，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而且似乎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猛地想睁开眼睛却刺痛不已。
　　慢慢的适应光线的存在，让光线一点点进入视野中，亦水看到的还是白花花的一片。转动僵硬的头颈，总算是出现了色彩，否则她还一度以为是她变成色盲了呢！
　　视线中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可是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眼睛还是眯成一条缝，看出去还是模模糊糊的，还在适应期中。眨眨眼睛，眼前那个人影变得清晰了一点，是三三，不对，应该是玲珑吧，可是玲珑怎么穿得这么奇怪啊？这衣服怎么这么像学生校服啊？难不成是她看错了？但是，这衣服上明明就还有校徽啊！是她的学校……
　　我在做梦吗？
　　又梦到我会有现代了？
　　“言炎，我给你擦身咯，我还特地加了点花露水，会有点凉凉的，很舒服噢！”
　　“三三……”
　　……
　　见梦中的三三做惊讶呆滞状，完全适应眼前世界的亦水睁大眼睛又口齿清晰地叫了一遍：
　　“三三……”
　　“医生，医生！！”
　　眼前的人拿着一块飘着花露水香气的毛巾就冲了出去，亦水不明其理地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粘着好些个先进设备，都是在电视里才看得到的。多半这些先进仪器都是粘在什么重症病患者或者是什么中毒昏迷植物人身上的，怎么现在都转移到她身上来了？！
　　环视四周，躺在床上的人都粘着这些玩意儿，不过，思维再怎么迟钝的她看到现在也知道她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了，而且还不是什么普通的病房。
　　那些病友的看护家属都用惊异的眼神注视着她，好像已经把她惊为天人了一样。亦水听到许多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看向门外，只见一群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帽子或者是护士帽罩着大大的白色口罩的医生护士向她这个床位冲过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随后赶来的是满脸泪水的三三和老爸妈咪，亦水就这么在他们的注视下被白大褂医生们像芭比娃娃一般随意摆弄，做出不各种同的独特造型，感觉好像在表演节目似的。
　　“太神奇了，怎么会这样？！生理机能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简直就像是沉睡了很久的睡美人被唤醒了一样。”
　　天哪，这医院的大夫许久未见怎么文学造诣变得如此高深了一点？！虽然这是梦，可是也太假了吧？！
　　亦水还在感叹着，就看到一个小护士那个一个粗大无比的针头向她纤细的手臂扎去，还在想“幸亏是梦，不会感觉痛，否则……”还没有想完，手臂传来一阵剧痛让亦水又更清醒了一点。
　　怎么会痛？！
　　顾不得这个长在手臂上的巨大针管正在源源向外抽着血，亦水咬了一下舌头，哇，疼得连舌头都要掉下来了！这不是做梦吗？这是真的吗？！
　　我回到现代了？！我回来了？！
　　现在觉得不可思议的人换成了亦水，她呆在那里，任医生护士们做完了所有的检查，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脑袋里该想些什么，完全没有头绪。
　　“言炎，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乖乖，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东西？”
　　“言炎……”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在亦水耳边说着，还不是能听到病友家属“身体健康”“恭喜恭喜”之类的贺词寒暄，亦水慢慢恢复意识，开始应对老妈妈咪他们的问话，还冲着三三笑着，可是心里还是千百个没底。
　　这里是现代，是我所熟悉的地方。没有古装，没有皇宫，没有池沁衡，没有扬琴，没有堇弈，没有十二国，甚至没有“茧”！可是这确实是我熟悉的现代。
　　怎么回事？！我是怎么回来的？！
　　难道我在“茧”已经死了？
　　又穿越回来了吗？
　　出院后亦水想得最多的就是这些问题，最想不通的也是这些问题。
　　听妈咪说，她上次在厕所历险之后，昏迷了将近一个月，好几次都处于危险期，甚至连病危通知书都下达过几次了，可是每次都没事，直到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厉害的一次，心脏停跳5秒钟，真的是有惊无险，就连权威医生都说病因不明，实属罕见。不过现在醒过来就好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调理，休息一下，然后过两天再去医院复查。
　　为什么只昏迷了一个月？
　　我在“茧”不下五年，怎么可能？！
　　难道时间有差别？！
　　如果真是还算好，至少我还经历过，万一这五年才是我的一个漫长的梦呢？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梦，这样的可能有多少？！
　　伴着这样的思量，这两天亦水都没有踏踏实实地睡过一次好叫，在“茧”那个世界中的所有人的影子都在她脑海中不断地浮现，一切该记得，曾经已经模糊被遗忘的场景全都原封不动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怎么可能是假的？！怎么能够只是一个不会再来的梦？！
　　“是周言炎小姐吗？”
　　“哦，对，是我。”
　　“请您在这里填一下您的信息，然后把这张表格交给我，我会带你去你的主治医生那里做回访检查的。”
　　“谢谢。”
　　其实也用不着什么带不带路，在医院的那小段时间里，亦水已经把路都摸清楚了，特别是通往那个文学造诣极高的她的主治医生办公室的那条路。听说他还是这个医院一个了不起的狠角色，在医院很有地位，还是什么医科大学的博士生讲师，一个很有来头的人，能有这样的人做她的主治医生也让她觉得挺神气，挺光荣。
　　跟着护士进门，躺在床上接受完一系列检查后本来还想和这个医生聊两句的，可是这医生好像还有什么要紧事在身的样子，连她这个奇迹病患也来不及研究就下了逐客令了，没办法，亦水只好将自己收拾收拾离开办公室，走到门口约一阵风擦肩而过，耳中穿入一个霹雷般轰鸣的名字：
　　“扬琴，你来了，论文带来了吗？”
　　亦水猛地回头，那架势简直就能把头甩下来。
　　是他，是他！
　　不由得，亦水的泪水就这么涌出眼眶，再也止不住了。她没有停留在门口，而是无声无息的关上门，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门口，等候着。
　　是他，扬琴，我不是在做梦吧。扬琴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了！墨绿的格子衬衫，白色T恤，牛仔裤，带着一幅黑框眼镜，只是一眼，就能看到镜片后面那双眼睛，淡淡的疏离，淡淡的冷漠，又是那么的深邃，和那个温文尔雅的沉渊将军完全如出一辙。
　　天哪，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