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明美学》种瓜得瓜

5、第四章

　　半吊子阴阳师说他挺忙的，如果颜山没别的事，就先不说了。颜山表示他没别的事了，不一会儿对方下线了。

　　虽然与半吊子阴阳师一番讨论下来，没有减轻颜山的学业负担，论文该写还是要写，一个字也不能少，但至少让颜山再想到手里的论文时变得积极乐观了许多。因为这世界上还有人在某个角落里写着更加惨不忍睹的论文，而且数量是两个人之多。看看底下有比你更惨的存在，自己的这点事也就没什么了嘛。

　　颜山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整理了一下小白找好的一些资料，快速地拟出一个论文大纲来。当送餐的快递敲门时，颜山的论文已经写完开头的800字了。

　　颜山付了钱，接过午餐，把小白那份摆在饭桌上，去里屋敲了下门，小白还在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颜山隔着门说：“小白，你的饭我放在饭桌上了，饿了就出来吃，哪怕吃完了再回去生气也别饿着自己。”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里面一阵响动，锁被打开了，屋门猛地一下被拉开，小白顶着白绒绒的耳朵和尾巴，眼睛红红的泛着水光，看着肯定是刚刚在里面偷偷哭过了。虽然还在生气，却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小白怀里抱着龙猫抱枕，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抓着龙猫使出全身的劲砸向颜山，嚷道：“一直以来你都是这臭德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管有什么后果！！从来不听劝！！反正我是管不了你的！！”他说一句话砸一下，一连砸了颜山四五下才罢手。

　　颜山站在原地，也不敢躲开小白的攻击，只得抬手护住脸不被打到，一面道歉说：“我真错了，以后绝对再也不拿萨摩逗你了。”

　　他说完又被龙猫抱枕狠砸了一下。

　　小白先是哭了一场，接着揍完颜山一顿，自己也累了，他吃不下去饭，去冰箱拿了盒牛奶打开喝完，不再维持人形，变回白狐狸的本来面目，跑回里屋躺着去了，不过这次小白没有在反锁上门。

　　颜山不放心，跟进屋里瞧了一眼，见毛色雪白的狐狸蜷缩在床上合眼不动看着已经睡着了。颜山悄悄地把刚才被小白扔在地上的龙猫抱枕捡起来放到旁边，而后轻声关上门出去了。

　　他一走，白狐狸闭着的眼睛又睁了开，狐狸看着被颜山摆在一旁的龙猫抱枕，默然一会儿靠了过去，又复睡着了。

　　颜山吃完自己的那份午饭，给委托人留下的电话号码发了条短信，说需要约个时间见面详谈，然后继续坐在电脑前写他的论文，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对方回了条短信，报了个时间地点询问颜山这个安排是否合适。颜山回了个“OK”，把会面定了下来。

　　委托人显然比较着急，他订的时间是今天晚上七点，地点在本市中银大厦的顶层餐厅，委托人说他会提前预定好私人包间，颜山直接过去就行，进门时告诉餐厅的接待员是林先生的朋友，接待员会直接领着你到包间。

　　颜山心无旁骛地写了一下午论文，三鲜窜回家的时候，论文差不多完成大半了。

　　“架打得怎么样啊？”颜山瞟了眼一回家顾不上干别的直奔冰箱翻食物的三鲜。

　　三鲜打开冰箱恨不得将整个身体挤进去，奈何它太肥，冰箱塞得又比较满，无论如何使力，始终露了一半屁股连着根长长的猫尾巴在外面挂着。

　　“在爷的英明领导下，我们取得了毫无悬念的胜利，强迫战败的野狗们割地，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以后大学城附近我们猫们什么时候想去溜达就去溜达。”三鲜缩在冰箱里嚷嚷道，接着也不知道它翻了个什么，啃哧啃哧地开始吃起来。

　　颜山瞥了眼三鲜露在外面的屁股，心说真是越来越像猪了。

　　小白一直在里屋躺着没动静。

　　颜山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到六点了。

　　他整理好文档，关上电脑，从钱包里掏出三百块钱，放在桌子上，对着三鲜说：“我现在要出趟门。留了钱在桌子上，一会儿小白起来告诉他想吃什么拿着去买。”

　　三鲜听了这话，费力地从冰箱里扭了出来，它嘴里还叼着个布丁，也不敢张嘴怕布丁掉地上，只能抿着嘴哼哼说：“我可以给自己定个慕斯蛋糕吗？”

　　颜山说：“你减减肥吧。”

　　三鲜好不容易把布丁吞了下去，说道：“爷觉得自己身材还不够圆润的说。”

　　颜山鄙视道：“今天下午我写论文的时候就在想，幸好写的是关于狐妖的，这要是让写猫妖，啧啧，除了懒和馋，我都不知道还能再写点什么。”

　　三鲜仰着猫头望着颜山，特别诚恳地说：“有人说过你是个混蛋吗？”

　　颜山两手一摊：“混蛋说他今天不想给你买蛋糕吃。”

　　三鲜立马用它的小短腿一拍地，义正言辞道：“谁说混蛋了！谁说的！我明明说的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颜山蹲下来指着三鲜的鼻子，说：“只能买最小的那款伴手礼，不然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三鲜比划着小短腿冲颜山敬了个礼：“Yes，Sir！”

　　颜山出门前，去里屋看了看小白，小白闭着眼还在睡，颜山轻轻地坐到床边，伸手温柔地顺了顺狐狸背上的毛，雪白的狐狸睁开眼睛看着他，颜山轻声说：“我出去了，晚上记得好歹吃点东西。”

　　说完颜山就走了。

　　中银大厦是本市的豪华地标建筑之一，一共五十层，顶层是著名的旋转餐厅。

　　颜山打了辆车，一路还算顺利，没遇到堵车。从中银大厦底下下了车，颜山走进大堂，坐上电梯升到顶楼的旋转餐厅，对迎出来的接待员说自己是林先生的朋友，接待员模特身材妆容精致，一脸职业的笑容，向颜山鞠了一躬，温声说道：“先生您好，这边请。”说完把颜山领到预定好的私人包间。

　　颜山进包间的时候，委托人还没有到，颜山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还有十分钟到七点。

　　接待员为颜山摆上一壶龙井，说道：“您有需要请说，我就在门外。”然后退了出去把门带上，整个过程轻声细语礼仪得当，当真是训练有素，比普通餐厅的服务员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大概等了十五分钟，颜山有点无聊地打量着窗外的景色，顶层餐厅整座外墙全是钢化玻璃，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仔细看能察觉到窗外的景色在缓慢的移动，说明餐厅正在缓缓地旋转着。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戴着墨镜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跟在后面的人胳膊上挂了三个包，正在大声的接着一个电话，看起来像是和电话那头的人在争吵，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接电话的人看到包间里的颜山，瞟了他一眼，与其说是瞟，不如说翻了个白眼更贴切点。

　　那人还站在包间门口自顾自的吵闹着，戴墨镜的人则是带着笑意冲颜山点了一下头，亲切自然地走到颜山身边，把手轻放在颜山肩上低声说了句：“请稍等一下。一会儿就好。”

　　终于那人掐了电话，皱着眉返身进到包厢里面，冲着颜山抬了抬下巴，非常无礼地问道：“这人谁啊？”

　　戴墨镜的说道：“是我亲戚家的小孩，好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我这里已经没事了，你先走吧。”

　　那人把站在门口的接待员叫进来一脸颐指气使，让她去催促着赶紧把订好的菜上齐了，说话口气不善好像之前被接待员怠慢过一样。他摆足了谱发了好一通威风，这才转身对着戴墨镜的说道：“那我先走了，记得后天还要通告。手机要开机，晚上别喝酒了。”说完留下手里的两个包放在包间里的沙发上，转身关门走了。

　　这时戴墨镜的才慢悠悠地摘下眼镜，对着颜山歉意的一笑，从坐位上站起来，探身向颜山伸出右手，颜山连忙也起身跟他握了握手。他看见来二十岁左右，长相极为俊美，一双桃花眼，五官立体，笑起来更是亮眼，有股天然的亲和力，是少有的漂亮人物。

　　俊美的青年自我介绍道：“我叫林微。”说完他冲着颜山调皮地眨了眨眼：“你好像不认识我。”

　　“你是明星？”

　　林微说：“算是吧，我是个演员。”

　　“抱歉，”颜山说：“我平时不看电视剧，也不大了解娱乐新闻。请你别见怪。”

　　林微摆摆手，笑言道：“我觉得挺好的，要是你认识我，我还得犹豫要不要维持自身形象呢，端着多累得慌，这多省事，我就是一普通人，也不用顾忌，咱们就是朋友见面聊聊天。”

　　这时接待员敲了敲门，进来送菜，接待员一边摆盘一边说道：“林先生，抱歉让您久等了，您的菜已经上齐了。”

　　林微面色诚恳地对着接待员说道：“刚才我助理脾气不好，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不要在意。”

　　接待员见林微专注地看着自己，林微实在是好看，她不由得有点脸红，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说道：“林先生言重了。那我先下去了，有什么事您再吩咐。”

　　林微说：“我和我朋友要说说话，你不用在门口等着了，如果需要什么，我会去大厅找你。”

　　接待员点了点头，一躬身退出了包厢。

　　等接待员离开，林微才转头看向颜山，拿起筷子说道：“来来，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桌上摆了七八盘各色菜品，颜山尝了几口，味道很是不错。

　　两人吃着，林微看似不经意地说：“刚才进屋在打电话的那人是我的助理。你觉得他怎么样？”

　　颜山问道：“只见了一面，我说合适吗？”

　　林微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想听听看你的意见。”

　　颜山也笑了：“会看人脸色，更会摆脸色给人看，你本来就打算解雇他了，干嘛还要问我的意见呢。”

　　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穿了，林微也不尴尬，他冲颜山竖起大拇指：“厉害，真是后生可畏啊。”

　　林微接着说道：“其实我来之前还以为会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颜山说：“我也以为干你们这行的只是脸长得够漂亮呢。”

　　林微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完也没接着颜山的话头往下说，而是另说道：“我觉得他性格太冲，会得罪太多人，最后被得罪的人自然会把帐算到我头上，圈子里混人脉很重要，我不想树太多敌人。”林微喝了口鲜榨的芒果汁，接着说道：“我的助理跟我的时间不算长，我是打算趁着他知道的事还比较有限的时候赶紧换掉他。”

　　颜山默默地听着，不置可否。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林微终于不笑了，他脸色凝重起来，开门见山地说道：“那房子我住着不安心。”

　　颜山的神色也郑重下来了，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微放下筷子，身体往后靠向椅背，抬手按了按眉心，说道：“说来话长。”

　　接着只听林微张了张嘴，吐出一句轻飘飘的话：“我之前有个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一出口，林微目光探究地打量着颜山听到这个词的表情，见对方神色不变，好像就是听了一句平常的话，在那边等着林微继续说下去。

　　林微静静地注视着颜山，继而自嘲地笑了一下：“上不得台面，地下情。”

　　“最近我的一部剧在黄金时段上星播出，收视还不错，人气也在涨。工作量比之前多了不少，现阶段正是需要稳固地位的时候，一切以工作为重，感情嘛，有时需要做出牺牲。没道理什么好处都能占着。”林微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好像是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有点厌恶地摇了下头，接着说：“当然，还有一点，我也是怕继续和他在一起被人拍到。现在想跟拍我的私生活爆我八卦的人挺多的。”

　　“我跟他提出分手，但是他死活不同意。”

　　“既然现在也不是情感热线的八卦时间，详细地我也就不说了。直接说重点吧。”

　　“我有点怀疑，最近我身边遇到的事，和他有关系。似乎我打算分手，所以他在向我示威。”

　　“我是真的惊讶，和他在一起也有两年了，竟然没发现他还有这种本事。”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我还是希望和平分手，再做回朋友这样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我不会说，毕竟相爱过，最后缘分尽了，大家也该好聚好散。”

　　“如果可以我是希望能让他自己想通了，毕竟他手里握有我们俩在一起时的照片，我不愿意看见这些照片被刊登在网上或是八卦周刊上。所以也不想把他逼急了。”

　　“我想确定最近这些事是不是他下的手。”

　　一口气说完上面的话，最后林微叹了一声，说道：

　　“只要能帮我，价钱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