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债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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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东瑾皱着眉头，询问一旁的管事：“可问出来了？”
管事摇摇头，回答道：“爷，那王赖子是城东有名的赌徒，只说是在赌场听说了姑爷家的事，遂胆大包天，贿赂了一个看守顾府的小兵，白日里进去偷的。”
“那一夜的事，真与他无关？”郭东瑾又问。
“事情发生的那一夜，王赖子在赌场，倒是有人证的。”管事恭敬的问道。
“与他无关也给爷好好的教训一顿！让人再到各处的当铺去守着！”郭东瑾怒气不减，自听说了顾氏发生的惨事，他便连夜自别处赶到南阳，见着妹子的尸首，心如刀割，差点没站住脚。郭家在朝廷也算是消息灵通，京城顾府事发，他便想将妹妹和外甥女接回郭家住些日子，父亲却觉得不必如此敏感，南阳这一枝关系远不说，也没有人在帝都中做官，迁怒不了这么远。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到底是出了事。
南阳顾氏一门嫡枝无人了，只是还没有寻着外甥女的尸身，总归还有一线希望。郭东瑾背着手，叹了口气，本以为妹妹性子单纯，顾氏也算是极有规矩和底蕴的名门世家，没想到还是遇到了这般祸事，早知如此，当初便该榜下捉壻，寻个寒门子弟也比现在这样强。千般后悔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他只能加派人手四处寻找失踪的外甥女，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儿家，贴身侍女又都死了，光想想郭东瑾就不寒而栗，他只能努力甩开不好的想法，往好处想，也许她逃出来了呢。
这边便有小厮过来报告，说是顾氏远枝到了。
被郭东瑾如此惦念的顾木蓉，此时人就在顾府门外。
她寻了一件白色的麻布，自己简单的缝缝补补，套在小厮的旧衣外面，混在围在顾府的人群中。
人都喜欢看热闹，尤其是跟自己无关的热闹，顾氏在南阳扎根数百年，人脉不说，绝对算是南阳百姓心中的传奇人家，这样的人家遇到这样的祸事，感慨万千的人和看热闹的人一般多。
顾氏远枝来了两位叔伯，丧事也正式进入了流程，两人来到以后便设下灵堂，对于前来吊唁的人并没有设立门槛，只要想进来便可以进来。是故等待吊唁的人队伍排了很长，顾木蓉低着头，一边顺着队伍慢慢往前走，一边想着未来的打算。
现在的她并不担心自己的样貌被人认出，因为连她自己对着镜子都认不出她原来的样貌。
眉毛描成男人的样子，脸上用植物的汁液和地上的黄土抹了一层又一层，因着话本上的经验，连手臂都没有放过，只要漏在外面有可能被人看见的地方，通通抹上。
今日里不能堂堂正正的守灵，她能做的只是来看上一眼，磕上几个头，待来日在坟上烧些纸钱，再去庙里点个长明灯，添点香油钱，虽然她依旧不信佛，但是她祖母和娘亲还有家中的几位女眷都信，只是佛家不能帮她们投胎转世，不在冥狱受苦，即便是拜了佛又有何用出？自己还是要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修行上。
快轮到她的时候，她终于在顾家看到了三舅舅，眼圈瞬间发热，但是眨眨眼，很快便又恢复正常，她转过身，终究还是怕面对他。
她和母亲的脸蛋轮廓相似，眉眼却是顾家的模样，舅舅们虽说好久不见，但是她还是心虚。虽然涂了好几层，可毕竟轮廓无法更改。
顾木蓉看着立在灵堂上的一个个灵位，虔诚的跪下磕头，她心里将每个人念叨了一遍，一边磕头一边发誓，我顾木蓉一定尽力了结顾家的因果，助我顾氏族人早日投胎，脱离苦海。至于杀我顾家一门的仇人，早晚我也会将他们欠我们顾氏一族的债收回来！
顾木蓉的头磕的比别人虔诚的多，也比别人数量磕的多，但是并无人关注她。大概是因为人太多的缘故，顾氏远支来的人并没有多少耐心，塞给她一个包子，便让她赶紧出去。
人太多了，实在是照应不来。
顾木蓉出了顾府，便准备去采购些粮食之类的，顾府采购了不少盐，这个她倒是不缺，只需要些粮食，她现在一心想要修行，食物只要能吃饱就行，长这么大，她只下过几次厨房，也不过就是做些点心罢了，她在吃上要求不高，也不想在那上面耗费太多的精力，只是光吃面也不行，因为尚在孝期，荤腥的东西却是不能碰的，还是要买些菜，她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需要健康的身体。
顾木蓉上街的次数寥寥无几，她不是跟着母亲去上香，就是生辰的时候去城中的宝气楼挑几样首饰。还有一次因为好奇去饕餮楼吃过几样美味。
让她去买菜，有些为难，但是她以前路过南阳最热闹的集市，凭着印象应该还能找到，她记得那里距离饕餮楼并不远，打听着饕餮楼，人也就很快便到了。
集市里人来人往，卖什么的都有，她随便寻了一家粮食铺，买了半斤粮食，出了粮食铺，按着伙计的指点，她又去菜场买了些菜，大概够吃上几日，便准备打道回府。
集市确实热闹，人也多，人挤人，难免遇着个小偷小盗，顾木蓉大概是坏运气都用干净了所以没有中招，倒是一个大婶被偷了，这大婶子也彪悍的很，追着小偷跑了半条街，这事本来与顾木蓉没什么干系，只是她很不幸的被殃及池鱼，人跑过来的时候，她被旁边的人推了一下，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向旁边倒去，就在她闭着眼，准备趴地上的时候，胳膊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
两个人靠的有点近，顾木蓉鼻尖闻到了淡淡的皂液的香气。
“小兄弟没事吧？”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木蓉借着对方的力，飞快的站直身体，弯腰将掉在地上的面袋子还有菜捡起来，镇定了心情，方才抬起头，认真的答谢，“多谢兄台一臂之力。”
眼前的人名叫李慎，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因为就再刚才那一个瞬间，她被吓住了。
那书在她快倒下的瞬间突然出现，王雪雯三个字飞了出来，化作一位绝世美人，张牙舞爪的向她扑了过来，然后在那人开口的瞬间，美人突然停下落泪，然后消失，再然后她就知道了对方的名字，知道这人与顾家有些因果。
原来这就是遇果知因！
明悟的瞬间，仿佛打开了一道锁，顾木蓉感到心神颤动，她努力收敛住，抬头看向对方。
他未及弱冠，修长的眉毛，一双凤眼炯炯有神，鼻如悬胆，薄唇含笑，总得来说生的样貌俊秀，身材修长，文质彬彬，身上的衣服洗的发白，还有几处布丁，就是一副标准的话本里的穷困书生样子。
“无须客气，这里人多，小兄弟小心为妙。”李慎并不多话，他见对方无事，便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顾木蓉这才看见，李慎之摆了个书画摊子，旁边还写着代人写书信的牌子。
顾木蓉又谢上了一遭，便匆匆的离开了集市，她需要消化的东西太多了，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债主就找上门来。
她需要回去想想，该怎么办。
吃了素馅包子，顾木蓉便饱了，她将左眼的书调了出来，书中详细的看了李慎和顾家的恩怨情由，确切的说应该是两家祖辈的恩怨。
这事，顾家不是主谋，顶多只能算是帮凶，李慎的祖父的爹，乃是夺嫡的受害者，是废太子流落在外的外室子，那生下孩子的外室便是那位绝色美人。顾家正真亏欠的人，说起她来，就复杂了，那纸长长的一篇，却是比顾木蓉看过的任何一个话本都要曲折的多。
这姑娘闺名王雪雯，是顾家的表亲，因爹娘早亡，便被嫁到顾家的姑母养大，这姑娘是个软性子，却生的极美，她姑妈疼她便让她与自己的三儿子定了亲，却没有想到，这姑娘当时的太子看上了，当时赶紧成亲就是了，太子还能夺臣妻不成？！但是当时的顾氏刚在新朝立稳脚跟，地位还不稳，顾氏的族长有了其他的想法。
光明正大的送给太子做个妾也算是个办法，但是偏偏族长认为妾不如偷，不能光明正大的得到才是最好的，那姑娘哭的眼都快瞎了，也没能软化顾氏族长冷硬的心肠，这只能无可奈何的做了太子的外室。
谁也没有想到，太子会被废，王雪雯当日便上吊自杀了，留下了一个男孩儿，没了太子，这步棋自然就成了臭手，孩子也成了会带来祸事的废子，顾氏将这个孩子送给农户抚养，王雪雯的姑姑也因为这个事情病死了，顾家再也没有去管过那个孩子。
说李慎是她顾家的债主，顾木蓉也能够想明白，她不去评说先祖的做法，作为一个弱女子，自己没有本领，也得不到家族的庇佑，被卖了最终竟还得到这样一个结果，顾木蓉想想都觉得齿寒。这笔债，是一定要还的。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天网恢恢吗？不管我们做了什么事情，就算是想要不为人知，可是还是冥冥之中被记录在案，有欠有还。
想到此处，那种心神战栗的感觉再度来临，顾木蓉灵机一闪，遂打坐观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自己飞在空中，变作一缕气，在她周围围绕着五种颜色的极为细小的细沙一般荧光，它们的数量非常的少，轻轻薄薄的围着她，她感觉到喜悦，尤其是当红色和黄色的光碰触到她的时候，那种仿佛沐浴在温水中的感觉，又像是娘亲暖暖的怀抱。
她观气成功了，她的修行终于可以开始了。
顾木蓉睁开眼睛，她还有些留恋那种温暖的感觉，但是她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今日发生的这件事情更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偿还因果这件事情，不仅能够帮助死去的亲人脱离苦海，也能够帮助她修行。
虽然她还不知道该怎么了结这件因果，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办。但是还债，首先要知道欠什么，欠什么还什么。李慎是个读书人，身上的衣服多是洗干净的旧衣，生活应该并不宽裕，不过看他摆书画摊子，应该也不是个迂腐的人，起码知道赚钱养家。
只是如何还算还清因果？给李慎钱，让他衣食无忧吗？还是帮助他实现心中的愿望，只是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吗？
还是，王雪雯又希望自己怎么做呢？顾木蓉看向王雪雯三个字，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债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