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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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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刀剑相向的声音吵醒的。那真的是个美好的梦,可是梦终究不是事实,我终于还是要醒来面对一切。
我下床虚弱地扶着墙前进,终于挪到了窗口。
一切恍如隔世。
四处都是坍塌的石墙,散落的砖石和雪沫。猩红滚烫的鲜血侵蚀着这片苍白冰冷的土地。曾经嘈杂言语低俗行事猥琐却也利落的一帮人,那帮脱离了前任教主只听他一人颐指气使的一帮人,全然消失了踪迹,再不见一点生息。
一座总坛仿佛一座空城。
我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到被破坏到面目全非的祭坛上,那两个交缠的身影。
纯净的雪白,明亮的鹅黄,多么明艳的色彩,却硬生生被杀气隔绝在祭坛的两端。
庭院里的雪已经被两人的剑尖挑散大半,时不时露出原本的青砖石板,坑坑洼洼数道剑痕。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诸葛名越近似疯狂,步步杀招,步步紧逼,不给面前人一点点反击的可能性。
“这是那个人的意思。”品月步伐不见凌乱,居然还能足下生风,见招拆招,不失风度。
我一直不知道,小月儿什么时候习得如此精妙的剑法,滴水不漏,稳如泰山。
宫廷,真的是一个可以改变很多人和事实的地方。
恍然转身,我竟然已经不认得他。
诸葛名越的剑刃终于架上品月的剑身,他的目光阴鸷,剑招暴戾:“他毁了我的一生,难道还要硬生生折断我最后的羽翼和希望么!!”
“将军,你并非不了解吾主是个怎样的人。”他不会给参天大树的幼苗一丁点发芽的可能。
“了解他?”诸葛名越冷笑,手下攻势愈发凌厉,窗棱在剑鸣声中颤抖如蝶翼。我不禁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后退几步。
“你说了解他?!了解那个可怕的男人?在他身边这么久,你可曾了解他?那个变态!!那个疯子!!!”
剑法大乱,心神不一乃武者之大忌。
品月凌空挥舞几剑,倏然剑飘出几丈之外,笑眯眯气定神闲。“我不过是个传话的,将军何必动怒。他说,没了这些聚窟洲的亡灵,至少你还有他留给你的东西。”
“铛”……名越的剑落在地上,手腕上滴落的鲜血在雪地盛开最灿烂的红梅。
苍承山的红梅。
我们曾经约定要一起看的红梅。
我躲在窗棱之后,看见诸葛名越枯灰的双眼深沉望不到底。
他废了他的双手。
亦飞扬时期他为了沧帝而刻苦补习学就的,完全奉献给沧帝的江山的微薄武功,又一次被沧帝平静地收回。
“我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三日之后,炎洲的先锋军将到达燕城。后会有期。”品月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挥了挥手飘出了我们的视野。
名越……
我欲言又止,他脸色逐渐暗沉。我似乎看见了这世间,又将酝酿怎样的暴风骤雨。
那个他又爱又恨的人,再次将远在天边的他握在了掌心,又一次禁锢在那座看不见边沿的城池里。
找不到出路。
唯有臣服。
“狠……你好狠……”我听见他低低地笑,一声凄厉过一声,直让人毛骨悚然。
“我一定会记得你今天的恩情……一定……总有一天,我要叫你亲手还我!”
“沧!”
“沧!!”
“沧!!!”
……
回音震撼了整座雪峰,积雪扑簌簌散成漫天飞雪落下来,纷纷扬扬,绵密地覆盖了一山鲜血浸染的尸体。
冷风呼呼地吹。
负有期和他的潜龙教,被深雪掩埋,化作真正的潜龙,永远不再醒来。
这个地方,我们也将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