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之兽》杀戮千年

3、Chapter3

　　在这个依靠力量生存的世界里，原本的身份与来历都不重要，强大的魔力就是权力与地位的保障，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便是这里的游戏规则，玩不起就出局，如此现实。
　　海龙公•利威安达就是当中的佼佼者。这个男人的来历跟他的气质同样神秘。从利威安达出现在这片土地到他得到至高权力，其速度之快，令人乍舌，他英俊挺拔、举止优雅、家财无数，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很强，强大到连这个国家的君主也不敢太过干涉他的行动。
　　赐予生命，是利威安达的特殊能力——无论是失去了温度的冰冷尸体或是人造皮肤下藏着金属骨骼的机械人偶。由于海龙公的癖好，他只按照自己喜欢的模样制作玩偶——没有感情，仅仅是一个容器的漂亮孩子们。
　　它们被称为“人形”，或是“玩偶”，少年也好，少女也好，每一个人偶都有张漂亮到极致的脸蛋与柔软纤细的四肢。玩偶出生的时候，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情感，拥有刚出世的玩偶之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教育它，玩偶的学习能力很强，可以通过模仿形成主人所喜欢的性格，也就是说，即使本身没有情感，玩偶也能够表现出对主人的“爱情”，似真非真。
　　如此，公爵手上的美丽人形成了爱慕虚荣的贵族们趋之若鹜的珍贵收藏品。一百四十年前曾发生过为了争夺一个玩偶，两个领国大打出手的事件。利威安达每次想到这个，都会大笑个不停——
　　‘太可笑了，自诩强大的两个国家，居然被一个如此柔弱的人形娃娃搞得天翻地覆！’
　　鉴于人形们的“影响力”，每年利威安达都会举办一次连续三天的“玩偶夜宴”，吸引了大批来自各个领国的高阶贵族甚至是皇室成员前来参加，因为公爵将在晚宴上为他得意的玩偶寻找契约者。受到邀请前来的人们无不希望能有幸得到海龙公爵府上那些精灵般华丽的人形，就算没能成为玩偶的主人，哪怕能近距离地看看也好——公爵大人的邀请帖，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弄到的。
　　森达尔冯城堡的主人穿戴整齐，坐在城堡大厅中央的深红色沙发里，仰头盯着头顶上盘旋扭曲的一层层楼梯。白一个人坐在这里的时候，常常会就那样昂起头去看，旋转的楼梯一圈一圈，形成无止尽的金色漩涡，黄金的扶手雕刻繁复花纹，蜿蜒延伸至昏暗的顶楼，消失不见。
　　雪白长发散落在肩头，额前挑染的一缕深红与今夜选用的丝绸发带同色。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他对血液的颜色喜欢到了偏执的地步。
　　古老的落地摆钟敲响，第六下钟声尚未停止，公爵府派来迎接客人的马车准时到达白的庭园，停在喷水池的旁边。
　　白站起身走出去，车门已经打开，机械仆人布鲁斯站在门边，见到白，脱下帽子，右手弯举过头顶沿着上半身的高度划出完美半圆，最后将手掌覆在自己的左肩，鞠躬四十五度——夸张却非常标准的宫廷礼仪。
　　“森达尔冯大人，my master正在城里等候您的大驾。”
　　白沉默地坐上车子，布鲁斯关上车门坐进驾驶座，黑色的哥特式马车开始向赛斐斯城移动。
　　每年白都会接到利威安达的邀请，不过他不一定每次都会准时出席，白对人偶完全没有兴趣，对于交际应酬更觉厌烦。
　　无声的叹息滑出嘴角。
　　白不喜欢那个宴会，若非欠了利威安达许多人情，他宁可待在自己家里静静看着时间流逝。

　　※※※※※

　　仿佛为了昭示主人的非凡地位，海龙公爵的城堡耸立在蜿蜒的山道顶端，与他一贯的着装品味如出一辙，华丽到了奢靡颓废的地步，君主的王城与之相比似乎都略逊了一筹。公爵对宴会十分有兴趣，时常都可见到巨大的黑色城堡被灯火映得金碧辉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
　　今夜的盛宴是所有夜宴中场面最恢宏的，可以见到各个领国的大人物均集结于此，脸上无一不带着贪婪的期盼神情。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谁会做掩饰自己的欲望那种无聊的事，完全顺应自己的内心所想，另一个角度来说，比人类坦率的多。
　　白习惯一个人，利威安达周旋于许多男人女人之间，游刃有余应付着各色人物，自然是抽不出空暇来跟白缠绵悱恻。白不介意，宴会开始之后就端了杯白兰地躲到大厅二楼最偏僻的角落，靠在扶手边慢慢品尝。
　　公爵的玩偶们在人群中穿梭，大人物们眼睛毫不客气打量每一个玩偶，他们确实像画中的精灵般美丽——而白则在欣赏人们露骨的欲望眼神。
　　“你好，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一张金色的卡片递到白面前，白微微讶异地转过头，年轻的男性站在身边，脸上满是对他感兴趣的神色。
　　“从没见过你这样特别的人形呢！难道你就是赛斐斯大人口中，会在今晚做特别介绍的最新作品？”男人见他没什么反应，抬了抬捏着金卡的手，又说：“我记得，被邀请来参加这个宴会的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向玩偶们投递识别卡吧？好像，玩偶是没有权利拒绝接受的哦？”
　　‘原来是把我当成玩偶了啊！’
　　白恍然大悟，所以他才不想挤在人群中间，因为每次来赴宴都会出现这样的尴尬情况。
　　笑了笑，白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张一模一样的金质电子识别卡，在男人面前晃了几下。
　　“不好意思，我也是公爵邀请来的客人。”白好笑地说。
　　男人目瞪口呆地愣住半天，最终还是道了歉尴尬地离开，之后也还频频投来怀疑的眼光，白却懒得再理他。
　　每个客人手边都有三张识别卡，黄金制成，薄如蝉翼，半透明的卡面的雕刻写入了识别卡持有人的族徽与详细信息。客人可以从在场的所有玩偶中选出三个最中意的，将自己的识别卡向它们投递，相当于对玩偶们发出正式申请，表示希望能成为它们的主人。玩偶不能拒绝客人投递的金卡，但可以拒绝最终的契约签订，也就是说，这是一场公平的竞争，客人们可以选择玩偶，玩偶们也可以选择自己的主人。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看能否在这场宴会有限的时间里，把握好机会与中意的玩偶“培养好感”了。
　　白有意浪费自己的机会，宴会开始到现在，只意思性地投出了一张识别卡。连投给谁都不记得了。
　　说起识别卡……白摸摸衣袋，很不妙地发现他的金卡只剩下一张了。伤脑筋，该不会什么时候投了出去也不知道吧？对谁做的也许不记得，如果有做过他绝不会没印象。结论是，识别卡丢失了一张。
　　要是让利威安达知道他这样对待他特制的金卡，恐怕要三天下不来床。白打了个冷战，只好四处寻找。
　　钻进人群的结果，自己的识别卡没见着，倒是收获了一堆别人递来的金色卡片。白当然是全退了回去——开什么玩笑，难道自己看上去就那么像人偶？他有点郁闷地想。
　　白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几乎不间断的解释令他的不耐快要达到临界点。
　　‘干脆下次出席这样的宴会时戴上面具再来！’
　　一面想着，白扯了扯滚上复杂蕾丝的斯蒂恩科克领巾，好让自己不觉得太闷气，从落地玻璃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公爵的花园，种满稀有的蓝玫瑰与蓝樱树，开花的季节，偌大的花园就像看不到尽头的海洋。在私人花园里悠闲地喝下午茶，也是利威安达的爱好之一。
　　不过现在还不是花季，花园深处黑漆漆的一片静谧。
　　白越走越远，等他发觉的时候宴会厅的喧闹已经在身后很远的地方了，人们的吵闹声也变得缥缈起来。
　　前面的樱树下一男一女的身影突然闯入白的视线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