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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石花谷(十一)惊变 ...

  •   石花谷本就不多的人手此刻都来了,寒星、花见月、虞亦嫣一行五人不必多说,徐长舟兄弟二人,小满都来了,十人往这一站,倒显得不大的一方瞭月台有些拥挤。

      白翎原本在一旁睡觉,此刻被人打扰,不耐的起身,知趣的展翅跳到一块大岩石上,慵懒的抬眼一扫众人,继续卧着。

      花见月勾着笑走近,“你两人偷摸躲在这里,说着什么悄悄话?”她美眸一滑,瞟见虞亦嫣掌心的“昭雪”,嘴角的笑意忽的僵了一下,转瞬即逝,进而笑得更开,略一挑眉,看向寒星,用眼神询问。

      寒星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垂眸不看花见月。

      跟在花见月身后的姜灵筠将两人之间情态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她心思通透,抬手向虞亦嫣,柔声唤道:“过来”。

      虞亦嫣得到“昭雪”正开心,见姜灵筠向自己伸手,忙不迭一把握住,被姜灵筠三言两语哄走了。

      寒星打量眼花见月,斟酌开口道:“我把‘昭雪’赠与嫣儿了,未与你商量,你可生气?”

      花见月不说话,静了半刻,见一旁寒星抿着唇半点不敢吭声的模样,心软了一半,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我未曾生气,只是不曾想这么多年你竟还随身带着它”。

      寒星闻言神色也是一暗,涩然不语。

      花见月偏头看她,寒星一身玄色大氅,薄唇轻抿,沉默着,周身清寒孤寂,花见月一个晃神,眼前的人儿似要与那同样清寒孤寂的夜幕融为一体,消散于尘世。

      花见月心底委屈,鼻尖一酸,她撇开脸,生生忍住眼底上涌的热气,不露声色的镇静片刻,回过头,恢复往日妖娆姿态,弯着唇角勾人一笑,纤长手指抚上寒星绷得紧紧的嘴角,“干什么这幅表情?让旁人看去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寒星瞟了眼旁边各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看的后辈,面上一热,细细看了看花见月,见她面色无常,偷偷松了口气,嗔怪的看了眼花见月,道:“不正经”,拨开她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故作淡定道:“时辰快到了,准备吧,莫要误了正事。”言罢,往法阵走去。

      寒星走开,花见月这才敛了笑意,沉默几息,走到寒星身旁与她一同指点着徐长舟几人布阵。

      姜灵筠站在不远处,眼神在寒星、花见月身上扫了扫,寒星与花见月相处时处处透着亲昵和睦,默契无间,两人容貌气质均是极佳,站在一起旁人只觉是珠联璧合,天作之合,可刚才两人神态……姜灵筠愣了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略有僭越,感情一事常常说不清道不明,旁人最是插手不得,她心思刚飘远一点,就听耳边响起虞亦嫣的声音,“姜灵筠!”

      “嗯?”姜灵筠回过神来。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虞亦嫣不满的扯扯嘴角。

      姜灵均看看虞亦嫣,回想一番,道:“你方才……说到‘昭雪’”。

      虞亦嫣是真的不想理姜灵筠,她开开心心的拉着姜灵筠显摆了半天,可她居然走神!虞亦嫣咬着唇憋了憋,没忍住,没好气道:“我说,我缺一根串绳”,她晃晃“昭雪”,道:“你看它光秃秃滑溜溜的,又小又脆,我又不安分,这么放在身上,怕丢怕碎。”

      姜灵筠闻言嘴角一弯,想这厮倒有些自知之明。

      虞亦嫣思忖片刻,扬起个笑,道:“不如你送我一根吧?”

      姜灵筠挑眉道:“你穷到连根串绳也买不起了?”

      虞亦嫣摇摇头,仰头睨着她,道:“你就说送不送吧。”

      姜灵筠被虞亦嫣一副无赖样逗乐了,道:“送,你想要什么样的?话说好,我现在是落难公主,你若是想要挂珠嵌玉的,我可拿不出”。

      虞亦嫣闻言一笑,挽着姜灵筠的手,道:“挂不挂珠嵌不嵌玉不重要,重要的是特殊,要天下独一份”。

      姜灵筠瞟了虞亦嫣一眼,心道:还不如要挂珠嵌玉。她想了想,问虞亦嫣:“有利刃吗?”

      虞亦嫣不明所以,从腰间抽出随身的小匕首递给姜灵筠,问:“你要做什么?”

      姜灵筠接过匕首,手指挑起肩头的长发,轻轻一划,一小撮发丝落在指尖,递给虞亦嫣。

      虞亦嫣呆呆接过那一缕青丝,怔了片刻,偏头道:“你可知道在民间,女子送别人青丝是何意?”

      姜灵筠笑意落在眼底,道:“不知”。

      虞亦嫣怀疑的看姜灵筠一眼,“当真不知?”

      姜灵筠笑意不减反增,摇摇头。

      “不知道就算啦”,虞亦嫣笑笑,小心翼翼的将发丝卷好,和“昭雪”一起收进锦袋,放进袖袋最深处,还宝贝的拍了拍,笑道:“反正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这边两人说着话,神态举止亲昵甜蜜,丝毫不顾及旁人,唐犬、花狸一路走来倒也习惯了,虽说有点气不过自家少主在大都长公主面前温顺乖巧的仿若一只奶猫,可别人感情的事儿也实在没法指摘,只能撇开眼,图个眼不见心不烦。至于徐家兄弟,二人平日里没少吃自家谷主和谷主夫人的狗粮,面对这二位的小打小闹,脸上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只默默专注的画着阵符,头也不抬,顺带将满眼放光,盯着虞亦嫣、姜灵筠一脸花痴相的小满拉过来一起帮忙。

      曲苓则有些心不在焉,脑中乱哄哄的,忽听耳畔传来声音,“摆错了”。

      曲苓握着阵石的手一顿,回过神来,迷茫的看向旁边不知何时出现的花见月。

      花见月眼神懒懒的往刚落在阵节上的阵石一指,道:“阵石的方向反了,你这样摆上去,一会儿阵起,你家小亦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曲苓闻言手下一抖,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

      花见月是过来人,一双眼在几人之间转一圈就知道这是唱哪出,求而不得最是不可取,她欲言又止的看曲苓一眼,想多嘴劝几句,可想想自己又有何资格说曲苓,心意若是能这般好管束,世间又岂会那么多千古佳话又那么多凄苦悲情,她暗叹口气。

      不多时,瞭月台正中便布好了一个金色的法阵,是一个长宽约两三丈的六芒星阵,外切一个正圆,阵线以不知何种成分的金粉绘制,在黑夜中竟散发出与月光相应的柔冷之辉。

      六芒星阵源起于外邦宗教,象征阴阳合一,虞亦嫣对此所知甚少,但法阵这种东西神乎其神,更常与神秘力量有所关联,她年幼时宗教玄学诡异秘闻听了不少,一想到自己一会儿要坐到那阵中去,身上不由起了一层汗毛。

      正发着怵,忽听寒星唤她,“嫣儿,过来”。

      虞亦嫣挣扎几息,面有苦色的看了姜灵筠一眼,将随身的小匕首交到姜灵筠手中,道:“我去了,一会儿我若是被献祭,记得救我一命,大恩不言谢。”

      姜灵筠哑然失笑,曲指弹在虞亦嫣额头上,笑骂,“你脑子进水了吗?”

      虞亦嫣按寒星指示走入法阵中,盘腿坐在六芒星中心位置,她刚一坐下,只觉浑身上下都沐浴在一股极其清纯沁凉的阴柔之气中,那股柔凉之意仿佛一只小手轻抚着她心底深处那股紧紧压抑着的凶煞之气。

      六芒星由两个正三角形相叠构成,虞亦嫣坐在正中,花见月和寒星分坐她的正前正后两位,以寒星为主的三角另外两端分坐花狸和徐长舟,主阴柔之力;以花见月为主的三角另外两端分坐唐犬和徐长风,主阳刚之力。

      姜灵筠武艺不精,帮不上什么忙,她抬头看了眼夜幕,皓月正当空,洒下的月华似是被法阵聚拢,如雾如水般落在虞亦嫣脸上身上,映衬着那精致的面庞仿佛极品骨瓷般细腻白皙,虞亦嫣神态沉柔肃敛,眉目清和,收起平日的嬉笑散漫之态,竟端的生出一种出尘绝世,清傲庄严之感,姜灵筠定定注视着,有些挪不开眼,连心跳似乎都漏了几拍。

      寒星抬眸望着夜空,望了片刻,神色微变,眉间轻蹙,似有困惑。

      花见月瞧见了,问:“阿星,可有不妥?“

      寒星顿了一息,踌躇着缓道:“今日星阵似有些不同……”

      花见月奇道:“何解?“

      寒星看花见月一眼,复又观天,片刻道:“五星之行,东行为顺,西行为逆。近日则迟,远日则速。同形为入。日月五星与宿星同舍为合。此时星象亦顺亦逆,亦迟亦速,亦合亦离,变幻莫测,实难推演。”

      徐长舟听得满头雾水,他自诩十几年来跟寒星学习观星术已得造诣,不想此刻竟是一点也琢磨不透寒星之意,等了片刻见众人皆是沉默,只得硬着头皮道:“老师,长舟愚钝,不能领会其中深意,还望老师详解。”

      寒星只是摇头,道:“此星象我亦看不透。”

      花见月闻言一怔,要说寒星的观星推演之术,放眼世间也是无一人出其左右,不由惊讶道:“竟连你也看不透么?”

      寒星神色清淡,平静道:“天机深奥难测,扑朔迷离,我辈若能侥幸窥得一点预兆已是机遇恩赐,窥而不得亦是天意。”言罢,目光落在虞亦嫣身上,眸中神色隐隐有些复杂忧虑。

      姜灵筠在一旁听着,也不由仰首望天,白日时心中的一点不安又升腾起来,一颗心像悬在半空,不上不下,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反应,只当是对虞亦嫣太过紧张。

      “时辰到了”,寒星轻言一句,清声道:“嫣儿,你自行交替运行大小周天。见月会将‘冰蚕’炼化后会渡给你,介时会有半刻冰火交融之感,不要怕,保持专注,很快就会结束。其余人按照之前所言,默念清心决,摒除杂念,切勿走神。”

      “是。”虞亦嫣及众人应承下来。

      花见月敛了心神,从腰间取出一下古银小球放在面前,朱唇启合,默念了一句什么,只见那小球像是活了一般在地上颤抖一阵,忽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一层冰霜,只听“咔嚓”一声,古银小球仿佛冰壳般碎成了几瓣,一只通体雪白的蚕状物体滚了出来,一落地便将地面冻出了一朵雪花,一瞬间,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低,仿若从初夏到了晚冬。

      花见月伸手,那‘冰蚕’便乖乖的跳到了花见月掌心。花见月双手合掌,托着‘冰蚕’,口中念着古老而陌生的咒语。不到半刻,花见月睁眸,抬开手掌,那‘冰蚕’已化为一道透着清澈白光的冰片,花见月小心翼翼的用真气裹着‘冰蚕’,一点点渡向虞亦嫣。

      ‘冰蚕'被真气裹挟着送到虞亦嫣唇前,虞亦嫣闭着双眸,只觉一股冰凉透澈的纯净之息顺着自己的运气呼吸源源不断的灌注到四肢百骸,以一种强势之姿深入丹田,与那股被她紧紧压制的凶煞之气缠斗起来。瞬间,身体入坠冰火两重天,时寒时燥,仿佛两股无形的力量互不相让,厮杀不停。

      虞亦嫣咬紧牙关,面色一阵红一阵白,额间渗出一片细密的汗水,连周身都升腾起股股薄雾。

      姜灵筠攥着袖口,在一旁紧紧盯着虞亦嫣,生怕出什么闪失,见她此刻面色变幻,忍不住开口道:“亦嫣这般可是无碍?”

      寒星点头,轻道:“莫要担心,此刻正是‘冰蚕’之息与嫣儿体内凶煞之气融合之际,故有些冲撞,有我等以清心决加以护持,不会有事。”

      姜灵筠闻言松了口气,道:“如此便——”,然而“好”字还未出口,三道黑影倏地从瞭月台三方峭壁下破空而出,快若猎豹形如鬼魅,直冲虞亦嫣而去!

      唐犬、花狸反应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便迎了上去,挡住两人。另一边徐长风离得正近,也忙跟上去拦另一人。奈何此人武功身法极高,对上徐长风竟是一个晃身,迎面以诡谲之姿躲开徐长风直刺过去的长剑。

      花见月身法也是极快,在黑衣人绕过徐长风后,迅速跟上。黑衣人看了眼迎面而来的花见月,攻势不减,提剑竖劈而下,花见月翻出随身短刃格挡,兵刃相接一瞬,只听一声“铮”鸣,一股摄人的真气荡漾开来。

      “你是何人?如何进得了石花谷?”花见月一边竖目怒喝,一边心惊于黑衣人高深莫测的实力。她已以七成功力抵挡却仍没将此人弹开,可见此人实力绝不在自己之下。

      黑衣人闻言并不作答,狭长的眸子不慌不忙的划过一丝轻佻的笑意。

      花见月暗道:“不好!”忙收势后撤,惊慌喊道:“嫣儿小心!”

      可为时已晚,第四个黑衣人已从峭壁跃出,是一个女人的身形,犹如比黑夜更幽暗的闪电,直刺虞亦嫣胸膛,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黑暗下寒光一闪而过,刺入血肉的闷声犹如霹雳落在所有人的耳畔。

      虞亦嫣被一阵尖锐的痛意惊醒,周身气息大乱,一股腥甜涌上,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她下意识攥住面前的人,抬眼去看,只觉那未被黑纱遮住的眉眼有些眼熟,那双眼视线向下,沉得仿佛古井,无丝毫波澜。虞亦嫣想开口问她,“你是谁?”,可双唇只动了动,发不出声音,她浑身的气力流淌的极快,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在意识远去之时,她听到耳边那人的声音:“抱歉,天命难违。”

      “亦嫣!!!”姜灵筠失声尖叫,跌撞着扑过来,半路忽被一道黑影拦住了腰,那黑影欺身而上,不由分说地将姜灵筠抗在肩上,急掠而去。

      带走姜灵筠后,四名黑衣人丝毫不恋战,趁着场面混乱,急速撤退,隐在石花谷的暗夜之中,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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