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gl）》时斐

35、问情（一）

　　身体被用力推开，鼻尖的清香一瞬褪去。
　　“虞美人，你这是做什么？你可记得自己的身份？”姜灵筠面色冷凝，眼中幽凉一片，字字冷硬。
　　虞亦嫣一愣，缓缓垂下首来，轻声道：“对...对不起。”
　　姜灵筠默默咬住下唇，眼眶泛起红来，退开几步，冷道：“刚才的事，本宫当做没有发生过，你最好也忘了。”
　　“忘了...什么？”虞亦嫣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
　　“......所有的一切。”
　　河灯铺满了河面，一簇簇跳动的火苗逐渐模糊逐渐远去。
　　姜灵筠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虞亦嫣望着姜灵筠愈行愈远的背影，抬起有些发麻的手指，轻抚上唇瓣，这里犹自留着她的温软触感......可也到此为止了，那抹倩影与自己之间隔着的......是万丈深渊。
　　一股浓烈的酸涩浸入胸腔，刺痛来的猛然，虞亦嫣弯下腰来，紧紧攥着胸口，那里仿若有千万根针扎一般，几个呼吸间，已是满头冷汗。好在疼痛来的突然走的也快，虞亦嫣咬咬牙，往姜灵筠的方向跟去。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前后走着，一路沉默无言，祭典的热闹终于不能再打扰她们。
　　走到街口，遇到墨疏驾车迎来。
　　见到姜灵筠，墨疏迅速跳下车来，单膝一跪，神色凝重“公......小姐，出事了。”
　　“怎么了？”姜灵筠神色一凛。
　　墨疏起身凑在姜灵筠耳边低语几句。
　　“出什么事了？”跟上来的虞亦嫣见姜灵筠脸色不好，蹙眉问道。
　　姜灵筠看虞亦嫣一眼，低声道：“宁清欢被皇兄收押刑务司了。”
　　“什么？为什么？！”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姜灵筠摇摇头“总之先回去吧。”
　　“是。”

　　马车里，姜灵筠摘下斗笠，她的面色稍有些苍白，定了定心神，问墨疏：“到底怎么回事？”
　　墨疏看虞亦嫣一眼，稍有迟疑。
　　“无碍，说吧。”
　　墨疏略一点头，神色漠然，声音毫无起伏“前几日皇上在天幽宫遇刺，刺客是前朝逆臣秦邛之女秦玉儿，秦玉儿虽当场毙于默烬，但经过几日的彻查，发现秦玉儿早在七年前便开始计划行刺，她以琴师身份进礼乐司，磨炼琴技七年，终于拿到进天幽宫替皇上奏乐的资格。”
　　“那这与宁清欢有什么关系？”虞亦嫣忍不住焦急问道。
　　墨疏看虞亦嫣一眼，眼眸幽深若井“宁清欢曾教导秦玉儿琴艺，皇上怀疑宁清欢知道秦玉儿的行刺计划，并参与其中。”
　　“什、什么......”虞亦嫣怔住，眼神一滞，突然转头急问道：“沐姐姐......不、沈沐歌呢？”
　　墨疏似乎没料到虞亦嫣这一问，愣了愣，如实道：“不知道。”
　　姜灵筠在一旁蹙眉思索着什么，一言未发。

　　马车一路疾驰，驶进皇宫，到达玉殊宫的时候，青梅已经等在宫门口了。
　　“公主！”刚下马车一群人便围了上来。
　　“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吗？”姜灵筠问青梅。
　　青梅点点头“办妥了”
　　“好”姜灵筠神色沉敛，一边将披风解下交在青梅手中，一边问：“皇兄现在何处？宁清欢入刑务所多久了？目前如何处置？”
　　“皇上在御寻殿，宁姬被抓去有两个时辰了，目前暂时无恙，皇上说今日已晚，明日再审。”青梅一一答道。
　　姜灵筠点点头，略一沉思，叫来墨疏“你去刑务司打点一下”
　　“是”墨疏应了声，转身便隐在黑夜中。
　　姜灵筠看着墨疏消失的方向，顿了片刻，转身往御寻殿去。
　　没走几步又停下来，蹙眉看向虞亦嫣“你跟着做甚？”
　　“我要去”
　　看虞亦嫣一脸执拗的模样，姜灵筠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道：“你这身打扮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偷溜出宫了吗？”
　　“我......”
　　“你回去等着，此事我来处理。”
　　“可是......”
　　“没有可是，你早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浑水，你莫要趟。”姜灵筠深邃的眸子定定看着虞亦嫣，眼中有不可抗拒的威严“来人，送虞美人回去。”
　　虞亦嫣心中别扭却也明白姜灵筠所言非虚，磨叽了一会儿，老大不情愿的回扶桑居去了。
　　姜灵筠站在原地，望望虞亦嫣离去的背影，眸色暗淡下来，曲起手指揉了揉眉心，敛起疲态，迈步往前走去。
　　青梅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回宫以后两人之间似乎就流淌着一种诡异微妙的气氛，她好奇的紧，却又不敢多问，只好亦步亦趋跟在姜灵筠身后往御寻殿赶，告诉自己解决眼前的事才最要紧。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御寻殿宫门紧闭，殿内却灯火通明。
　　姜灵筠赶到的时候，御寻殿门前一阵喧哗。
　　“沐妃，你怎么还有脸跪在这里？”席然的声音尖刺跋扈。
　　“席昭容。”姜灵筠冷冷唤道。
　　席然一怔，回头正看见姜灵筠面色幽冷，在侍从前呼后拥下走来。
　　“七公主…你不是…”席然面露讶异。
　　姜灵筠冷冷扫席然一眼，视线所及之处卷起一层寒意。
　　席然实相的止住了话头，不再多言。
　　姜灵筠走近，瞟了眼跪在白玉石阶上的沈沐歌，那石阶雕刻着图腾，凹凸不平，玉石又坚硬无比，一双血肉做的膝盖跪下去，疼痛可想而知。
　　沈沐歌直挺挺的跪着，葱白手指颤抖着紧紧攥着衣料，柔美的脸庞一片苍白，脸颊犹自挂满泪痕，嘴唇泛着白，被她狠狠咬在齿下，印出一道深深的红痕。她跪在那里，身子单薄颤抖着，像是一片落叶，似乎下一秒就会破碎。

　　“皇兄呢？”姜灵筠收回视线，问道。
　　“回七公主，皇上在殿内。”白蔹上前恭敬回道，想了想又补充道：“说不见任何人。”
　　姜灵筠点点头，望那紧闭的宫门一眼，垂眸看着沈沐歌，幽幽道：“沐妃，你回去吧。”
　　沈沐歌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有些迷茫的望着姜灵筠，泛红的双眼又蒙上一层水雾，她摇摇头，声音嘶哑：“不......我要见皇上，清儿不会谋反的，她不会的......”
　　姜灵筠眉头有些烦躁的蹙起“一切尚无定论，你跪在这里也没用，皇兄不会见你的。”
　　沈沐歌还是摇头，跪着一动不动。
　　“呵、你以为是谁害宁清欢落得如此田地的？事到如今还装什么白莲花。”席然不屑冷哼一声，嗤笑道。
　　闻言，沈沐歌身子猛地一颤，陡然颓了下来，仿佛一俱没了生命的空壳。
　　“席昭容，你很多嘴。”姜灵筠冷冷觑着席然“这里没你的事了，走吧。”
　　“我......”席然气急，却又忌惮着姜灵筠，动了动嘴唇，最终一挥云袖，气呼呼地走了。

　　“沐妃，你若愿跪，本宫便不再多事，只是你要想清楚，你若累倒了，宁姬又当如何？”姜灵筠淡淡望着沈沐歌，清冷道：“她在这宫里，能指望的只有你。”
　　“......多谢七公主。”沈沐歌沙哑道。
　　姜灵筠果然不再多言，她静静看了沈沐歌半晌，又深深望了眼御寻殿，转身离去。